晓槿回到座位坐了一会儿,郑玲拿出刚在外买的零食,分发给大家吃,大家一下子就活跃了起来,互相聊开了。
也是从这里,大家互相才认识了,晓槿也知道了另外两个室友,一个叫林宜,一个叫沈天娇。
不过大家还是有所拘谨,一会儿也没什么多余的话说了,然后又扑在各自的柜台上玩手机。
晓槿打开□□,铺天盖地的消息挨个显示出来,都是同学朋友们对自己来到学校这边后的情况的关心,晓槿才想起,原来除了刚给父母报过平安外,对其他人都还没来得及报。
晓槿一一回复,当回复到滕柯的消息时,晓槿在组织语句时迟疑了一下,然后针对他的问题,简单回了句,
嗯,我到了,还好。
片刻,那边只传来了一个字,嗯。之后再无言说。
这倒让晓槿诧异了一下。
好不容易,挨个都回复好了,晓槿才打开伊晨的网页,一如既往地发了句,“我在了,等你了。”
然后把手机盖在桌子上,静静地等待着伊晨十点下晚自习上线就好。
晓槿有点口渴,寝室还没有安置饮水机,于是起身去楼下超市买水喝。
郑玲跟着就问,“你去哪儿啊?”
“我去楼下买点水喝。”
“你知不知道路,要不要我陪你?”
“知道路,不用了,没事,我一个人走走。”
“哦。”郑玲点点头,就转了过去,也没再坚持。
晓槿走出寝室,突然有一阵阴冷和生疏的气息扑面而来,就像走进了黑暗里的一片汪洋大海,缥缈无知,只能被冷冽的海水浸泡。
从走廊里一路走过,有的女孩子靠在寝室门前给家人打电话哭诉,有的寝室一群女孩子都混熟了,正在吵嚷和打闹,有的女生可能累到了,沉寂在自己的寝室,不发一点声响,有的女生还在自己的柜台前忙上忙下地打扫。
只是各种各样的情景有些失真,好像是在与自己隔绝的空间里上演,只不过自己能清晰地看见而已。
出了寝室大楼,晓槿一眼就看到了夜空那寥寥几颗星子,是多么昏暗无力。以前听人说,大城市里早已经看不到清晰的夜空了,原来是真的。
身边陌生的人走来走去,路灯下的各种纷繁交织的身影和硕大的树影胡乱搅成了一团令人沉郁的阴影,晓槿一时受不住,赶紧买了瓶水,然后一路疾走,回到了寝室。
寝室很静,大家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晓槿看了看时间,并没有过去多少。感觉有些累,从床上把枕头扯了下来,头偏放在上面,呆呆地看着窗外那一片被霓虹浸染的夜空。
冗县夜晚的天空也是这个样子,但是没有那么深,那么宽,那么的遥不可及。它是像有温度的彩色棉布,烘暖着那座小城。
早上的小雨并没有给冗县带来清凉,反而让末夏的闷热又加重了几分。
伊晨偷偷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轻叹一声,然后拿起笔心不在焉地继续做着题,不一会儿就热得满头大汗,这间准高三教室因为处在底层,让热浪在这里无路可逃,此时头顶那废旧的几个老风扇放出的风还不如周围的学生用书本扇起来的风实在。
整间学校依然只有准高三这一栋楼灯火辉煌,不过当再过几天全校都灯火通明的时候,大家就都从准高三成了正高三了。
伊晨又再次回到冗县的时候,空虚感更加强了一些,因为他心被留在了暮镇晓槿那里,而随着晓槿又去到了C市后,他的心又跟着去了C市。
总之,都不在这里。
当一个人的全心都被转移出去而不能去感知寂寞的时候,寂寞就肆无忌惮了。
正高三的即将到来,就像成长一样让大多数同学都恐之不及,而伊晨却巴不得早点到来。
甚至还想马上就过完这个高三,去到晓槿身边。
可是时间在此时哪有这么快,它只会慢慢地,才可以把伊晨带到两个人的交点上。
好容易等到了下课铃声的响起,伊晨自顾自地穿过人群,又走过几条街道,好容易才回到了表姨家里,匆匆洗涑,激奋又忐忑地完成这些程序后,伊晨躺在床上,更加激奋和忐忑地打开手机,上线□□。
今晚网可能不好,登录页面一直转不进去,这让伊晨更加有些紧张。
晓槿的消息会不会已经在等着自己了,这是个令伊晨紧张的问题,那晚等晓槿到很晚时,自己的慌张也让这种等待的紧张更甚。
晓槿带着巨大的幸福突然到来,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尽管伊晨告谴自己这不是梦,可还是无法心安理得,这幸福感对于伊晨来说是真的太大,伊晨是真的在乎,所以才像守护着易碎的瓷娃娃一样守护着晓槿。
□□页面弹出来的那一刹那,情绪迸发点迅速定位在上面,脑海空白了一下,不过很快情绪就朝着安抚的那一边转折而去,脑海也被晓槿的这句“我在了,等你了。”充满。
我那今天去了另一个城市的晓槿今天怎样了呢?
伊晨怀着无限的关心和向往问候起了晓槿。
“去那边觉得怎么样?”
“还好啊!”
“那你快给讲讲,从在暮镇开始讲起,每个细节我都要听。”
“好,我慢慢讲给你听!”
就像一个充满无限好奇和期待的孩子吵着嚷着要听故事,而大人也满心欣慰地愿意去给他讲。
如果说今天一整个白天只是心跟着晓槿在流浪,那么此时,随着晓槿的讲述,伊晨便是对之前的自我遐想进行验证和规改。
“是多想和你一起经历这些啊!”
伊晨在晓槿一个又一个消息过来讲得兴起的时候,发过去了这声感叹。
晓槿在那边沉默半晌,安慰到,“没事的,坚持完这一年就好了。”
伊晨也坚定地回过去,“嗯!很快的!”安慰晓槿,也安慰自己。
“何况……”伊晨又跟着回过去,“何况,我的心一直在你身上,和你如影随形!”
晓槿对这句话似乎很受用,连发了好几个“嗯”,然后发了句,“我也会把你一直带在身边,和我共同面对一切困难的。”
伊晨欣慰地笑笑,说了句晚安。
时间和故事就这样,打了个漩涡,又缓缓地朝另一条沟渠缓缓流淌下去。
再次接到晓槿的电话的时候,伊晨正在一个傍晚的夕阳里靠在窗边看着天边发呆。
晓槿说她在回寝室的外面,那边正狂风大作,似乎马上就会有一场狂风暴雨。
随着电话里晓槿的声音,伊晨似乎能看到那个削瘦的身影加快了脚步,穿过林荫大道,又走过一个小花园,气喘吁吁地回到寝室,忙忙地把阳台上的衣服挨个收下来,折好放进衣柜里,然后才安安稳稳地坐在了座位上。
和伊晨有一句没一句聊了半天,在停顿片刻后,晓槿突然没来由似地说,“刚才我在食堂的电视里看到一个人的眼睛,很像你!”
然后又是片刻的停顿,感情就像一束光,从那头聚焦在中间,然后又被散射来这头。
伊晨怎能体味不到她的抒情呢?心一紧,挑着笑问,“想我了?”
“嗯!”
晓槿那么干脆的回答却是如此地令伊晨惊讶,虽然这是他的期待。
伊晨也抚慰到,“我也想你,我们每天多联系一点,坚持下去就好啦!”
晓槿连发了两个“嗯”字表示赞同。
伊晨也是看到晓槿明明确确的回答,才在心里安了下来。
挂了电话,对晓槿的想念和心疼接着沉郁而来。天边夕阳余晖,美得让人沉醉,却异常压抑。
一天天过去,晓槿在学校慢慢安置了下来,也开始行课,一切开始步入正轨,走上正式的大学生活。伊晨也步入高三课堂,每天卷帙浩繁,紧锣密鼓。
和传说中的异地恋一样,每天的联系当然必不可少,一般都是在晚上,晓槿等到下晚自习的伊晨,然后聊一会儿天,要么是互相说说今天的情况,要么是谈聊一些各种事情,然后看时间不早了,便互道晚安,入睡。
而在这一天天的聊天里,伊晨发觉似乎有一些微小的不同,晓槿的心理似乎一点一点脆弱了,甚至有些依靠着自己的感觉,而且在晚上,聊天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晓槿一贯都主张让自己这个学业繁重的高三党尽量早点休息,可是现在却不知不觉就会拖得很久。
毕竟是恋爱,又是初期,韩伊晨也从未经历过这些,满以为这是自然和正常的产物。直到那个周六的晚上,才知道,原来并不是自然而然,至少,并不全是自然而然。
晓槿在□□里发过来的一句句消息,伊晨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辛酸和委屈。
晓槿终于熬不住了,进入大学以来,满眼的陌生,生活的不适应,还有各种各样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事物,无不让她倍感无助和艰难,原先还能强忍住,可是后来越来越忍不住了。
今天下午课上,因为不熟悉课程结构被老师批评了一次,本来心情就不好,天又阴沉了下来,在C市,天只要一阴,那么到处都是压抑的空气,这让自己更加郁闷。放学后,郑玲就回家了,林宜去了图书馆,沈天骄去了外面逛街,只剩下自己在诺大的校园里孤零零地走着,在一个楼梯前,一不小心就摔了一跤,在周围人不知所以的眼光里,爬起来往食堂走去,食堂饭又很难吃,吃了几口就走了,然后去超市买了一个面包回到寝室,还没来得及吃,班级群里通知晚上交作业,于是忙忙地在电脑上找自己的作业,找到后,想着再审查一遍,却不料想一个不小心就把作业删了,逼得自己只有再做一份,好不容易又做起了,交了作业,刚刚起了一下身,又把刚买的水杯碰倒在了地上,碎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