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极夜 103.原谅
冷风不断地往脖子里灌,苏啸宇的话一字一句地印在赵若之的心里。
“你不要听他胡说。”周以拉住赵若之的手,“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
“那我应该相信你吗?”赵若之甩开周以的手,披在肩上的外套也随着赵若之的动作而滑落。
苏啸宇眼疾手快,帮赵若之再次把衣服披上。
赵若之厌恶地将苏啸宇的外套脱下:“不用了,我不冷。”
“OK。”苏啸宇也不强迫,“你真的打算相信An吗?别忘了他对你做过什么。”
“你给我闭嘴。”赵若之狠狠地盯着苏啸宇,“尹寒云跟我过不去,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是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了吗?”苏啸宇笑着,觉得这个女人生起气来竟然是那可爱,“我不是圣人,她自己跑过来求我要给你找些麻烦,我照做。我想收取一些报酬,也无可厚非。”
“你要的价太高了。”赵若之说,“她不该被这么毁了。”
苏啸宇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毁了她的不是我,是她自己。”
周以打断道:“尹寒云吸毒这事确实不能怪苏啸宇,她在认识苏啸宇之前早就开始吸毒了。”
“那你没有给她毒品吗?”
“我要是真的设计贩毒,你觉得我还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吗?An不会放过我的。”苏啸宇看着赵若之,灰绿色的眸子里充满了真诚:“我是有底线的。”
周以点了点头,表示苏啸宇确实没有给尹寒云提供毒品:“尹寒云那是她咎由自取,跟苏啸宇没有关系。”
即使是这样,赵若之还是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毕竟曾经一起合作过,是自己的前辈。可一想到尹寒云曾经想要除掉自己,寄来的那些恐吓信依旧让她觉得头皮发麻。要不是苏啸宇的手下留情,她今天还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吗?
还有被无辜牵连到的项嘉,他所经历的低谷是别人所无法想象的。
这些又该算作是谁的过错呢?
周以瞒着她这么多事,而新的合作伙伴又确实如周以所说,她连他的底细都不了解,又怎么敢放心跟他合作呢?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赵若之独自向花园中走去,把两个男人留在身后。
她突然觉得很累,也迷茫。在这个陌生的国度想要立足,没有他们的帮助又谈何容易?
先前被苏啸宇的条件所诱惑,从阿飘的公司独立出来,真的是对的吗?阿飘坚定地站在周以那一边。赵若之拉不下脸来再回头去求助阿飘,根本原因是不愿意周以合作,眼下却似乎是把自己逼到了一条绝路上。
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脑内一片混乱,她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
“若之?”周以在身后轻轻喊她。
“我该怎么办?”
他为什么总是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出现?明明早就下定决心要远离他,为什么心里还是有一个角落的位置专门留给他?
她望着周以深邃的眼眸,泪水不禁模糊了双眼。
“若之,我说过,世界上所有人你都可以怀疑,但你要相信我。”
“我要怎么相信你?看着你和柳晓绯出双入对,卿卿我我就像没看见一样吗?”
泪水就像是关不上的水龙头,扑簌簌落下。
“若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赵若之委屈地看着周以。
周以伸手想要给赵若之擦眼泪,可是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你别哭了。”
赵若之反而哭得更凶了。
“你再哭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不要……”她还是没能忍住眼泪,只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而已。
周以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真丝方巾,小心翼翼地给赵若之擦着眼泪。
男人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还记得我们去L市拍外景,在机场发生的事吗?”
“怎么可能忘记。”也是从那个时候起,赵若之才发现他已经走进了自己的心里。
“所以你应该知道,在我身边,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发生类似的事。”
“我不怕的。”
“可是我怕。”周以的动作停下,他把眼前的女子深深地刻在自己的眼睛里:“我怕他们为了威胁我而对你动手。我有能力保护你,但是我不愿意你因为我而担惊受怕。”
“阿以……”
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
“若之,你是我最致命的软肋,我之所以离开你,是因为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你知道吗?你口口声声说的要保护我,到头来伤我最深的不是外来的危险,而是你自己。”
“对不起。”
“我觉得我不应该原谅你,可是只要你一说软话我就想原谅你啊。”
“那你就不要原谅我。”周以把赵若之揽入怀中,任凭她把混着睫毛膏的眼泪蹭在自己的白衬衫上,“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你要是不能原谅自己,我会心疼的。”
“那怎么办?我觉得我已经罪不可赦了。”
赵若之竖起食指,放在周以的嘴唇上:“嘘……不要这么说。”
“那你还要不要原谅我?”
“不要。”
赵若之只觉得身子一轻。周以将她横抱起来,往城堡里走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
“带你参观一下我家,免得你觉得我的家产比不上苏啸宇。”
“你说什么?”风太大,赵若之好像没听清。
“我说,带你参观一下我家。”
“那你为什么把我带进城堡里?”
“因为这里就是我家啊。”
赵若之抬头,看着周以光洁的下巴,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不敢相信。
“这一整座城堡都是你的吗?”
“差不多吧,我十岁的时候,我爸就把这座城堡以我的名义买了下来。”
“到头来还是靠拼爹啊。”赵若之无奈地摇头。
周以笑了:“你就不一样了,你所有的资产都是自己创造的,我很羡慕你。”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我爸爸去世得早,只能靠我自己了。”
“为什么这么想呢?你爸爸也给你留了不少遗产,只是你暂时还拿不到而已。”
“我现在的经济实力足够我目前呃需求了,爸爸留给我的已经无所谓了。”赵若之垂下眼眸,眼中是抹不去的失落。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你爸爸的。”
赵若之扯了扯嘴角,说:“没关系,我不可能一辈子都避开这个问题。我最后还是要独自面对。希望能尽快找到当年的凶手吧。”
“我答应你,会找到的。”
过了许久,周以才再次开口:“这段时间你成长了不少。”
“以前是我太依赖你,现在我要学着自己去解决一些问题。”
“若之。”周以恳求似的喊着她的名字,“我知道我没资格提出这样的要求,但我还是想……”
“想什么?”
“算了。”周以欲言又止。
“不许吊我胃口。”
“我过几天再来找你。”周以说,“那时候我希望你可以见我一面。”
赵若之说:“你在担心什么?”
“没事。”
周以不再多说,而是带着赵若之在城堡里瞎转,然后把她带到城堡的停机坪上。
这里停着几架直升机。
周以把赵若之带到其中一架直升机前,问道:“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带你去?”
“我想去洛杉矶,再去看看那里。”
“好。”
周以把赵若之带上飞机,仔细地口号安全带,戴好防护耳罩,然后启动直升机,向洛杉矶飞去。
飞机平稳地飞离山区,免去了汽车穿过盘山公路的痛苦。
直升机在山脚下的一处机场停下,周以的飞机已经在这里等候,随时准备出发。
赵若之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见识了山里面的城堡,坐着私人直升机,换乘私人飞机,从西雅图飞往洛杉矶。似乎这个世界在周以面前完全畅通无阻,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开着飞机飞往任何一个地方。
赵若之看着舷窗外城堡的灯火离自己越来越远,不禁感叹道,身边的这个人,自己到底了解了有多少。
“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在这个世界里,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周以给赵若之倒了一杯苹果汁,递到她面前,说:“世界很大,你想知道什么?”
“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赵若之抬头看着周以,进行打理过的头发整齐地梳到脑后,不再是以前窝在刑警队时蓬松的样子了。
周以望了一眼窗外,一边思考,一边说:“你看到的我,都是真实的我。”
“那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呢?你又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在遇见你之前的二十几年,我除似乎也没做什么。就像你说的,我只是拼爹拼得比较出色。”
“那你爹,是什么人物?能够在美国说开直升机就开直升机,说开私人飞机就有飞机等候在机场。不是随便谁都能做到的吧?”
“你说得不错。我父亲的工作涉及一些机密,所以不方便透露。你只要知道,苏啸宇能做到的是,我只会比他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