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所有的一切,仿佛还在
现在是晚上十点左右,夜幕已经彻底降临了。
星野泉站在自己房间的窗户前,抬头看着天空。
一轮圆月高挂。
今晚的确是月圆之夜没有错,可是,封印恶魔的仪式?
这是什么?
中二病还真是让人搞不懂。
还有,月亮圆满的时候,正是夜晚最亮的时候吧?根据“漆黑之夜魔女”这种称号,这应该是力量最为弱小的时候。
嗯……
不过这本就是中二病的幻想,倒也没有较真的必要。
“笃笃笃。”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应该是织田爱来了,告知他准备开始“仪式”。
星野泉收回目光,转过身,朝着门口走去,拧下门把手,打开了门。
门后面,女孩可爱的脸,的确是织田爱。
“前辈,遥在三楼等你。”
三楼么……
他点了点头。
……
随后,星野泉独自踏上了前往三楼的楼梯。
“哒,哒,哒……”
缓慢,平稳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响起,几声之后,他便来到了三楼。
这个从一年前开始,平常已经再也没有人走上来过的三楼。
这里的大部分空间,都被当做了置物间,用来放一些杂物。
唯一有被使用的房间……
星野泉走到了一间房间前,门没有关。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陈设并不复杂,书桌,电脑,工作椅,还有摆满书的书架。
看得出来,这是一间书房。
这是星野泉和遥的父亲的书房,也是工作场所。
虽然已经很久没有使用,但星野泉有在打扫这里,并不脏乱。
无论书桌,书架,还是地面,都没太多灰尘。
不过,遥并不在这里。
是在阳台吧?
星野泉扫视了一眼,没有停留太久,就朝着旁边的阳台走了过去。
……
说是阳台其实并不准确,更准确的说法,这里是“观星台”。
星野泉走过书房与“观星台”的隔断,没有意外,在巨大的圆弧形落地窗前,看见了遥,看见了漆黑之夜魔女的背影。
她一如既往穿着黑色主调的华丽长裙,上面点缀着各种繁复的花纹。
她安静地跪坐在地面上,双手趴在透明的落地窗前,背对着他,仰头看着窗外的夜空。
从落地窗向外看,视野极其广阔,能够一览无遗地看见此时的夜空,通明无比,没有一点云的踪迹。
只有圆月,一轮硕大的圆月,挂在毫无遮挡的天空之上。
洁白的光,尽情挥洒,穿过透明的玻璃,洒在漆黑之夜魔女的身上。
地面上出现了淡淡的影子,一动不动。
女孩的背影,落地窗,落地窗上黯淡的倒影,还有宽广无垠的天空,圆月,月光,以及月光下的影子。
构成了一副彻底静止的画。
安静无比,遥仿佛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静静看着天空。
哪怕他的到来,他的脚步声,也没有惊醒这名沉浸在夜空中的女孩。
“……”
星野泉就这么看着眼前的景象,站立了许久。
最后,不得不主动打破了这里的沉静。
“遥。”他开口了。
“……”
眼前的画终于动了起来。
漆黑之夜魔女转过了脸,落地窗上的倒影跟着变换了角度,地上的影子也晃了晃。
女孩似乎才发现了他的到来。
“恶魔,你终于来了。”
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
星野泉点了点头。
那么,所谓封印恶魔的仪式,也将开始了吧?
不过倒是出乎意料,遥并没有说仪式的事。
她依旧趴在落地窗上,脸贴着冰冷的玻璃。
“这里是观星台。”她为他介绍道。
这个他当然知道了。
“怎么了?”星野泉问。
“这里其实本来是书房的一部分。”
这样吗?这个倒是不知道了。
“那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因为我喜欢。”
“……”
还真是任性的回答。
星野泉回头看了一眼书房,这是父亲的工作场所没错。
但是,因为女孩喜欢,所以最终一部分成为了现在的观星台?
他的脑海里立马浮现了一名为了女儿什么都能做的父亲形象。
不过,星野泉从医院回来的这段时间里,就没看见过遥来到这里了。
这里只有他在打扫卫生的时候会上来。
在他的记忆里,今天还是遥第一次来到这里。
为什么呢?
“过来,和我一起看吧。”
遥突然伸出左手,拍了拍她旁边的位置,发出了邀请。
“……”
星野泉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多问,走了上前。
落地窗上的、属于他的模糊倒影,越来越近,且逐渐清晰。
最终,他跪坐在女孩的身旁。
“今天是圆月。”遥这样说道。
星野泉看了看落地窗上、女孩的倒影一眼,表情很平静,看不出心情。
今晚的遥,跟平常差别很大。
“我知道。”
“……”
她又不说话了,只是看着月亮。
而星野泉看了遥许久之后,目光也跟着她追寻起天上的银月起来。
在毫无云彩的天空之上,圆月的身影很是显眼。
朦胧的光晕,皎洁的清辉,还有月面上极为明显的黑斑——
“月亮上的黑斑,是月海,较亮的地方,是月陆。”
遥忽然说。
星野泉看了女孩一眼,又重新看向月亮。
“我知道。”
她继续开口:“月亮的光不是自己发出的,是反射太阳光形成的。”
“我知道。”
“因为月海的地势比较低,月陆的地势比较高,二者对太阳的反射率有区别,因此明亮不一。”
“我知道。”
“月海是陨石的撞击形成的。”
“我知道。”
“这些都是哥哥告诉我的。”
“……”
星野泉看见倒影中的遥扭过了脸,看向他。
于是他也扭过头,迎上了遥平静的目光。
“这样吗?我不知道。”
“是呢。”遥点了点头。
因为是哥哥告诉她的呀,又不是眼前的恶魔告诉她的。
他不知道这件事,理所当然。
“……”
“……”
二人静静对视着,又陷入了沉默。
直到许久,她才又开口。
“好了,准备开始吧,封印恶魔的仪式。”
“……”
还真是突然呢。
“我需要做什么?”星野泉看着站在身前的遥,右手执着魔术棒,左手捧着一枚水晶球。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来的。
“闭上眼睛就好。”
就这样吗?
星野泉照做了。
眼前陷入漆黑,耳旁响起女孩摆弄着水晶球和魔术棒的声音。
“今日,月圆之夜。”
“吾,伟大的漆黑之夜魔女于此,举行封印恶魔的仪式。”
……
封印恶魔的仪式……
她很明白自己的内心,她绝不可能接受恶魔。
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和情感,说是换了个人也没错吧?
谁又能证明这个人真的是她的哥哥呢?
明明跟记忆中的哥哥完全不一样。
就连说好的永远不会忘记的事情,也忘记了。
她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可是……
哥哥说,作为妹妹,可以适当任性,因为身为哥哥,就是要包容妹妹的。
但是任性过头了,也是不可以的。
恶魔尽管是恶魔,可是,他一直在照顾她,履行哥哥的职责。
结果她呢?上周之后,已经完全不理他了。
这肯定不行吧?
不可以这么任性的,任性一周已经足够了。
所以,为恶魔加上一层封印,让所有的一切,回到那个周六之前吧。
漆黑之夜魔女与恶魔的战争还将继续下去,但不可以用这种方式,用这种无视的方式,这只是在逃避而已。
而且……
遥看着身前,月光下,闭着眼睛的少年。
哥哥的身体,讨厌不起来。
想要和解,想要再一次拥抱。
仅仅是这样而已。
……
当星野泉睁开眼睛的时候,遥正站在他的身前,紧紧地盯着他看。
“封印的仪式,结束了吗?”他问。
漆黑之夜魔女点了点头,叉着腰,以往那个中二的、活泼的遥,再一次展现在他的面前。
“吾乃伟大的漆黑之夜魔女,恶魔,绝不可能战胜吾的。”
“何况月圆之夜,吾的力量已经达到了巅峰。”
“封印恶魔这种小事,简简单单。”
“所以……”
“所以……”
“……可以,抱我回去吗?”
实力再怎么强大,漆黑之夜魔女,终究只是个小女孩。
身前的女孩伸出双手,充满希冀地看着他。
……
于是,在这个月圆之夜,月光尽情照耀的时刻,被一层封印的恶魔,把漆黑之夜魔女抱了起来。
离开书房的时候,星野泉看了一眼这个已经许久没有人使用过的书房。
它还保留着一年前的样子。
书桌上有着a4纸打印而成的文件,随意摆放着,上面压着一支笔,笔帽扣在笔杆上,笔尖还暴露在空气里。
旁边有好几本翻开的书,没来得及合上。
书桌前的工作椅,旋转到正对着门口,而靠背对着书桌。
……
星野泉打扫这里的时候,应遥的要求,没有改变过这里。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保留着一年前,它的主人刚刚离开书房时的样子。
所谓封印恶魔的仪式,仅仅只是遥想要和解找出来的理由吧?
因为。
父母的忌日要到了,就在两天之后,放假开始的时候。
她不愿意两人之间用先前那种冷淡的姿态,面对父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