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温在奥布莱恩男爵的军营里留了很久，一直到入夜，两个人才把所有的事情谈完。

　　因为陆军部送来了大量的高等食材和美酒，奥布莱恩男爵很干脆的用这些东西招待了斯温一番，尽管他们刚才还在谋划着送来这些东西的古德里安大臣的指挥权。

　　“这是我离开芒斯特时带上的葡萄酒，不知道您是否能饮酒呢？”不谈正事了，奥布莱恩男爵也放开了一些，显得风趣了不少。他拿过酒瓶，殷切地为斯温斟上。

　　“虽然我很乐意尝一尝邓加尔公爵钟爱的美酒，但是这样合适吗，您从芒斯特来到德为得是为了打仗的，却还带着这么多的酒。”斯温坐在奥布莱恩男爵的右手边，看着奥布莱恩男爵把他面前的酒杯斟满，也没有拒绝，只是反问了这样一句。

　　“啊，哈，哈哈……”奥布莱恩男爵尴尬的笑了笑，勉强掩饰着自己的窘迫，“虽然军队中确实有条例，但是这也是我们芒斯特人的习俗了，要是不喝酒，芒斯特人可打不好仗。”

　　“是吗？”斯温端起酒杯，向奥布莱恩男爵致意，“敬邓加尔公爵。”

　　男爵怔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也端起酒杯。“敬帝国！”

　　斯温没有在奥布莱恩男爵的餐桌上待太久的时间，而当他提出要离去的时候，男爵也没有过多的挽留，毕竟，面对着斯温那张怎么都不笑的面孔，奥布莱恩男爵也觉得自己一个人陪笑是一件显得很蠢的事。

　　斯温离开军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时许了，这个时间还不算太晚，三三两两的士兵们围在营火边上聊着天，或是讲谁在战斗时的糗事，或是在谈一些家乡的事。

　　这幅场景看起来很温馨，但是所有人都明白，这样的惬意只是一时的，等到下次从战场上归来，总会有一些人从他们中永远的消失。

　　斯温来的时候很隐蔽，没有让太多人发现，只有营门的守卫和奥布莱恩男爵的副官知道有一个年轻人拜访过男爵。而当他离开的时候，斯温的身形也像无声的风一样，悄然消失。

　　为了不引人注目，他连马车都没有坐，徒步走了过来，因此斯温能更好的感知到周围环境的变化。而当他离开军营后，并没有马上回卡琳城堡，斯温停下了脚步，仔细感知着周围的动静。

　　虽然斯温的魔力感知很弱，但是因为他庞大的魔力量，可以把自己的感知网铺的很大，从而加强自己的感知。为了避免被人发现，斯温这一路都把自己的魔力感知铺到最大程度，也因此，终于是叫他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这个魔力的特征……”斯温望着身后军营的方向，眉头皱了起来，“是曼弗雷德！”

　　他马上猜想曼弗雷德是要对军营下手，于是斯温立刻回过身，跟着空气中淡淡的魔力痕迹，朝曼弗雷德走过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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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斯温之后，奥布莱恩男爵终于可以走出来喘口气了，不管怎么说，面对斯温那张冷冰冰的面孔还是有很大压力的。

　　“古德里安家族啊——”他望着星空，神色凝重了起来，“唉，这就是帝王的恩宠吧，可以把一个家族抬到天堂上，也可以把他们摔到地狱里。”

　　想到当年古德里安家族得势时的情景，再想想今天斯温和他说的话，他更加感到帝都这个漩涡是如此的恐怖。虽然内心里依旧渴望着获取陆军大臣的位置，但是奥布莱恩男爵也担心着，自己有一天会不会也很今日的古德里安家族一样，在皇帝觉得自己碍眼的时候，用一个替代者把自己踢开。

　　如果说政治的斗争是一门艺术的话，那么军队里的斗争有时候就简单很多了，掌握着最直接的武力，使得兵变成为了最简单有效的方法，而且军人们也乐意去使用这种方法，就好像倒霉的米歇尔七世一样，一旦军队背叛了他，不论他有多么显赫的地位，也难逃一死。

　　相比之下，如果仅仅是政治斗争失败，或许结局还会好一些，梅特涅侯爵被尼古拉一世打落之后，好歹还有一个掌玺大臣的职位可以聊以慰藉，而且他也保留了一定的影响力，至少比死人好太多了。

　　男爵一边想着心事，一边踱着步子，因为是临时军营，地方本就不大，何况又是被康诺特、宴湾和芒斯特的三家军队占着，就算是奥布莱恩男爵这样的高级军官，也只能和士兵们挨着住，属于他个人的空间并不多。

　　他走过军官们的帐篷，芒斯特的士兵们正三三两两的围着篝火，不过这会儿他们都躺在地上，发出了深沉的鼾声。

　　这帮家伙，喝了酒就变成了这幅样子。奥布莱恩男爵皱着眉头，对自己的士兵这副散漫的状态感到不满。

　　而就在他把注意力都放在睡倒的士兵身上时，他没有注意到，一张狰狞的大嘴已经在他身后悄然张开。

　　“哈……”

　　作为军人，奥布莱恩男爵的反应还是很快的，当他看到一道黑色的影子朝自己直射过来时，他马上就地一滚，避开了突然的袭击。

　　“什么……”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在他刚才站的地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形高大，穿着怪异黑袍的男子，这名男子正抬着手，长着可怖利爪的手上抓着一只已经被拧烂了的乌鸦。

　　“呦，杰里柯伯爵，咱们又见面了。”曼弗雷德微笑着看向前方的斯温，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对方打断了自己的进食。

　　“杰里柯伯爵？”奥布莱恩男爵也看向了斯温，他已经搞不清楚状况了。刚才还和我谈着合作的杰里柯伯爵为什么要突然袭击自己，还是说他是为了救我在攻击那个突然出现的男子？那么那个奇怪的家伙又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事情发生的都太突然，叫奥布莱恩男爵的脑子一团混乱。在这种情况下，他明智的选择了后退，不去掺和这两个人的对峙。

　　“你倒是自己出现了。”斯温一步一步地走过来，手中赫卡特伯爵的手杖也随着他的步伐晃动着，“倒是省了我找你的时间。怎么，你特地跑来这里，是想打军队的注意吗？”

　　“呵，谁知道呢？”曼弗雷德耸了耸肩，“看您的架势，是准备在这里和我打一场了喽？这样好吗，旁边可还有人看着呢。”

　　曼弗雷德的话音刚落，一只庞大的鸦爪已经从他脚下的地面破土而出。不过，这样的突袭对曼弗雷德可没有什么用，他轻轻一跃，就避开了斯温召唤出的鸦爪。

　　而奥布莱恩男爵呆呆地看着那突然出现，足有一层楼高的鸦爪状的东西，完全不明白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一击不中，斯温也没有气馁，他很快就把自己的乌鸦群大军召唤了出来，分成三路，从不同的方向对空中的曼弗雷德发动了攻击。如果换一个对手，比如说杨，在这样的情势下，在空中无处借力的情况下大概就没有任何闪避的办法，只能尽力防御自己，硬抗这一招。但是曼弗雷德就不同了，他的魔力水准和斯温是一个级别的，而且论经验，曼弗雷德要比斯温强出太多了。

　　虽然攻击是从三个方向来的，但是曼弗雷德不慌不忙，在第一只乌鸦从他背后袭来时，曼弗雷德忽然抬高脚，一记狠狠的下劈，把那只乌鸦直接踢落，并且接着这股力道，曼弗雷德得到了一个上升的力，把那些乌鸦甩在了下面。

　　地上的奥布莱恩男爵不敢置信地看着曼弗雷德的动作，以他的身高，体重绝对不轻，刚才踢乌鸦那一脚力道虽然很大，但是乌鸦的体型实在太小，绝对无法反馈给曼弗雷德足够的力度，但是曼弗雷德居然身轻如燕的借着那一脚的力道，把自己抬升了起来。奥布莱恩男爵完全想不通曼弗雷德是怎么做到的，不过这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太多他想不通的事情发生了，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对这些惊奇的事情都快麻木了。

　　曼弗雷德处在半空中，他的脚不时踩着乌鸦，身轻如燕的在空中行走着，而斯温的乌鸦群就好像是提线木偶，被曼弗雷德全然玩弄于鼓掌之中。

　　“有点让我失望啊，伯爵阁下。”曼弗雷德轻快的落到了地上，刚才他踩踏乌鸦时的动作看起来很轻，但实际上每一脚都把踩踏的乌鸦给踢落了，短短一会儿，斯温的乌鸦群就已经全军覆没了。

　　“看来我是有些小看你了。”虽然乌鸦群全军覆没，但是斯温的脸色还是很平静，对他而言，使魔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如果不吝啬魔力的话，他甚至可以召唤出覆盖整个帝都的乌鸦群来。

　　“那么就拿出点能让我兴奋的东西来吧，杰里柯伯爵，我可是一直期待着呢，从见到您的第一面开始，我就有一种感觉，那种灰暗的，让人有些阴郁的感觉。您和我一样的人，但是，越是相似的人就越是容易互相排斥，因为我们都深深的厌恶着自己，厌恶着自己这个可悲的样子！”

　　斯温微微眯起眼，他并没有因为曼弗雷德的话而动摇，不过，他倒是和曼弗雷德一样期待，期待着看到对方真正的目的。

　　“已经开始了。”

　　“嗯？”曼弗雷德怔了一下，随即，她便感应到了魔力的颤抖。

　　黑色的羽毛围绕着斯温盘旋飞舞着，如同一个漩涡把斯温笼罩在其中。而在曼弗雷德的眼中，盘旋飞舞着的不只是那些具象化的羽毛，还有萦绕着斯温周身的庞大魔力。哪怕是曼弗雷是，也是第一回看到这么庞大的魔力，他现在可以确定，斯温是真的准备用上全力了。

　　在奥布莱恩男爵惊恐的眼神注视下，斯温身周的黑色羽毛旋转得更快了，整个人的身形都被遮掩住。而翻飞的也不止是那些黑色羽毛，或许是因为羽毛飞舞得太快，在斯温身上，已经隐隐出现了黑色的闪电。

　　曼弗雷德知道，那是因为魔力碰撞得太剧烈而产生的现象，那些黑色的闪电，都是魔力碰撞导致的不稳定逸散能量。

　　“这真是……”曼弗雷德张大了嘴，脸上展露出了兴奋的神色，“太美了！”

　　好像是真的风暴降临到了斯温身上，这架势越来越大，连周围的空气都被魔力的流转卷入，形成了一个躁动不安的气旋。

　　终于，斯温的手从风暴里伸了出来，他带着黑色手套的双手抓着风暴，像是撕破包裹自己的茧一样，撕裂了风暴。

　　出现在曼弗雷德和奥布莱恩男爵面前的斯温，已经和原来的他有了很大的变化。曼弗雷德也见过斯温用魔力武装自己的样子，但是那副模样很粗糙，只是单纯的将魔力结合到身上，结果把自己变成了半人半怪物的东西，而眼下的斯温，身上覆盖的可不是怪物的皮，而是一身精致的、几乎和身体融合在一块儿的盔甲。

　　黑色的羽毛点缀着盔甲，长长的披风上满是黑色羽毛的装饰，就好像是一对并拢的黑色羽翼一般。手上戴的乍看起来是手套，但如果仔细的去瞧，会觉得那就是斯温的手，包裹着一层柔滑细腻的黑色外皮，每根手指上都长出了一寸长的利爪。

　　类似这样魔力和身体完美结合的武装覆盖了斯温的全身，而他头上则戴着覆面式的头盔，只留着一道“T”字形的缝隙。头盔的后面还缀饰着翘立的乌鸦尾缨，这让头盔看起来就像是一颗昂立的鸦首，使人会不觉想起杰里柯家族家纹上的午夜乌鸦。

　　“既然您穿着法兰克尼亚人的长袍来见我，那么我也换上这一身初代午夜伯爵的盔甲，来和您对战吧。”

　　而看到斯温身上盔甲样式的曼弗雷德脸色却突然变了，他忽然想起了在哪里见过这身盔甲。

　　“乌鸦……杰里柯……初代午夜伯爵……那是……‘碧翠丝的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