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一切都已经无法回头了。”瑟雷西沉醉的深吸了一口气，双眼迷离的看向帝国之厅里的所有人，“看着吧，魔法暴君的降临。”
斯温紧皱眉头，他可以隐隐感觉到帝国之厅内魔力的躁乱，这不是好的现象，因为现在连斯温自己体内的魔力都开始颤抖了。
“欧内斯特阁下。”瑟雷西忽然看向欧内斯特，“现在您又有什么想法呢？您的敌人在哪里，您的目的又在哪里呢？”
欧内斯特刚才已经被瑟雷西一番话语说得心烦意乱，现在听见他这么问，心里又生出了一股不安。
“你想说什么？”
“每次您遇到我提出的问题时，往往会用这句话来回答。”瑟雷西舔了舔嘴唇，脸上的笑容似乎已经宣告了他的胜利，“看起来，似乎您完全就不敢正视我的问题，或者说，不敢正视您自己的内心啊。”
欧内斯特冷着面孔，没有再搭腔，他明白，论起言辞，自己绝不是瑟雷西的对手。
“看来您是决定逃避到底了。”瑟雷西耸耸肩，对欧内斯特的沉默不以为意，“那么就请您做好心理准备吧，固然现在您可以用视而不见去逃避这一切，但是一旦凯撒陛下降临了，那么您最后的遮羞布恐怕也不复存在了。”
欧内斯特紧皱眉头，他感觉得出瑟雷西的话里是有什么隐义，但是他却不愿意去猜测那是什么，他不想落入瑟雷西的语言陷阱中。
至于瑟雷西说中了几分，欧内斯特则选择视而不见。
在瑟雷西和欧内斯特对话的时候，斯温并没有闲着，尽管维庭一直在盯着他，可是凭他，还完全不足以看住拿出了‘碧翠丝的凝视’的斯温。
几乎就是维庭眨眼的功夫，斯温行动了起来，他猛地突进到瑟雷西的身前，身后黑羽化成的乌鸦群已经蓄势待发。
而这个时候，维庭连头都没有扭过来，他刚刚才见识过杨的敏捷，可眼下斯温展现出来的速度，已经完全不是在移动，而像是跨越了中间的空间距离，直接直接出现到了瑟雷西的面前。
“哦哈哈哈哈！”看到斯温骤然杀到自己面前，瑟雷西没有任何惊慌，反而高兴的大笑起来。
身后的一对羽翼如同巨大的剪刀，猛地向前合拢，把瑟雷西拦腰剪断。
“啊哈哈哈哈哈——过瘾！刺激！”
上下半身再一次分离，可瑟雷西还是没有任何痛苦的感觉，似乎痛苦才是这个人最大的愉悦所在。
“再来！再来！”只剩下半截身子的瑟雷西犹在叫嚣，那模样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斯温一皱眉头，和上一次一样，尽管他对瑟雷西造成了致命伤，可是这样对常人而言足以致命的伤势对瑟雷西来说却是不疼不痒，这个家伙哪怕只剩半截身子也依旧在大声叫嚣，好像什么事都没有。
这种不死之身看上去和他与曼弗雷德的情况很相似，但是斯温明白，这是完全不一样的状况。他和曼弗雷德，获得的所谓不死之身，其实都是基于自身的强大魔力促成的防御和再生能力，是用魔力代替自己的身体来承担伤害的能力。而瑟雷西则不同，斯温在他身上没有感应到任何魔力的痕迹，这也是之前斯温被在梅特涅家被瑟雷西抓捕之前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原因。
然而，虽然身上没有魔力，可瑟雷西却具备着魔法使的能力，不论是可以避开斯温的魔力感知，还是可以在受到致命伤时不死，都表明瑟雷西具备着只有魔法使才具备的能力。
但是，瑟雷西使用这种能力的力量来源到底是什么呢？
斯温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指挥使魔把瑟雷西啄得千疮百孔。
带着猩红眼眸的乌鸦群无情的啄食着瑟雷西的血肉，如果换一个人来承受这样的酷刑，只怕早已经精神崩溃，但是瑟雷西不同，他似乎是在享受，即使带着享受表情的脸孔和面皮已经被乌鸦撕啄下口，可瑟雷西还是从那白骨间发出他的狞笑。
这种时候，即使是斯温都难免感到一丝寒意。瑟雷西这个人完全突破了人类的常识理念，他的思维思想，他的道德观念，都是完全逆反这个社会的，好像他天生就是为了反社会而生的，为了和社会为敌而存在的，这样的人，对于所有处于社会中的一员而言，都是完完全全的天敌，没有人会不为这种人的存在而感到害怕，因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扭曲这个社会中的规则秩序，是为了破坏人们早已适应和不可或缺的日常伦理。
而另一边，欧内斯特从地上拾起了自己的剑，他看了眼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杨，不由紧了紧剑柄。瑟雷西的话语在他的脑海里不断翻腾，被扭曲的思维也开始侵蚀他的大脑。
主义，理念，那种东西或许我是不懂，或许对我而言，那样的坚持没有足够的意义。
欧内斯特咬紧牙，瑟雷西的话语已经在他脑海里生根，无法驱散。
但是，我至少知道一件事！
他的目光盯准了斯温。
夺走我的家人，这种事情，我绝不会原谅！
剑刃划破空气，携带着急厉的短啸，再度向斯温劈去。
重新掌握魔力的斯温自然不会像刚才那样，面对欧内斯特时毫无还手之力，他一听见身后的破空声，立刻张开双翼，向上起飞。
欧内斯特的剑势没能停止，意识干脆顺势前斩，砍中了原本在斯温身前的瑟雷西。
被血肉模糊了原本面貌的头颅飞起，那张几乎只剩下骸骨的嘴仍然在大笑着。
不过这会儿谁都没有空闲去管这个疯子了。
欧内斯特步步紧逼，剑刃追着斯温的脚步没有任何停留，现在在他的眼中，只剩下斯温这一个目标了。
斯温飞起来，因为卡琳一世喜好奢华的性格，帝国之厅的屋顶建造得非常高，使得斯温有足够的腾挪空间。
而面对欧内斯特的追打，斯温也不会全然不还手，他身边环绕的乌鸦使魔分成两队，从左右两侧向欧内斯特发动攻击。
这样的招数欧内斯特早就见识过了，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很难破解这一招。毕竟，这是魔法使和常人之间的差别，魔力带来的强大力量确实是普通人难以抗衡的。
欧内斯特曾经也想过破解的办法，但是在和曼弗雷德的那一场对战中，他的办法却没能起效，并且差一点要了他的命。
现在他再一次陷入到这样的困境中，而且放眼帝国之厅，已经没有他的部队那样能够帮助他的人了。他对瑟雷西选择了下意识忽视，哪怕对方空洞的眼眶正盯着自己。
剑刃翻飞，欧内斯特极为迅速的斩杀了数只袭击过来的乌鸦，但是斯温召唤的乌鸦群实在太多了，欧内斯特没办法顾上从四面袭来的使魔，尽管他竭力防守，可还是被几只乌鸦突破了防线。
身上添了几道伤口，可是欧内斯特没有去管，他明白，如果自己被这些乌鸦纠缠住，那么只会在斯温的攻势下耗尽体力，唯有直接攻击斯温，才能解开当前的困局。
咬了咬牙，欧内斯特突然跃起，猛地将剑投掷出去。
以斯温的身手来说，不可能躲不过这一剑，但是，在欧内斯特出手后，斯温马上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刚才他冲到了瑟雷西的面前，而瑟雷西原本是站在约洛身边的，也就是说，现在斯温身后的是约洛，他不能确保欧内斯特这一剑没有击中约洛的可能性。
如果是之前，斯温绝不会管约洛的死活，但是保罗和阿列克谢被瑟雷西掠走，贝利亚的子嗣中又只剩下一个约洛，要是这个王子也死了，那么他手中就没有一个吉昂皇室的直系男性成员了。
“有进步了嘛——”斯温轻啐了一声，准备硬接欧内斯特掷出的飞剑。
他把魔力覆盖到手掌上，增强了自身的防御，以确保不会出现差池。
但是，当他用手去接那一剑时，魔力铸成的手套并没有起作用，剑刃划开了斯温的手掌，把斯温的四根手指切了下来。
飞出的剑刃还划破了斯温的脸孔，然后才射在了立柱上。
斯温愣在原地，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
欧内斯特也是一个杰里柯！
现在斯温使用的魔力是来源于杰里柯一族的先祖，初代午夜伯爵的遗物——‘碧翠丝的凝视’，而同样负有杰里柯血统的欧内斯特，也收到了碧翠丝的凝视的认可，斯温的魔力防御对他没用效果。
“所以……”斯温用余光瞥向差不多变成白骨的瑟雷西，“这就是你拉拢他的理由？”
“不止。”瑟雷西的白骨下颚露出一个难以分辨的弧度，“攻破一座堡垒最好的方式当然是从内部破坏，而对你们杰里柯的内部破坏，在你出生前就已经开始了。”
斯温的目光在瑟雷西和欧内斯特间来回打着转，他不仅要警惕欧内斯特，更要警惕瑟雷西这个从来没出过手，却处处布下了埋伏的人。
“说起来，您还记得吗？”只剩下一个骷髅头的瑟雷西上下颚骨张合着，骨头不时发出碰撞声，让人不寒而栗，“曼弗雷德攻打提亚马特宫时，古德里安大臣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斯温凝视着瑟雷西，能问出这个问题的，这个世界上大概也只有这个家伙了。
毕竟，其他人关于疯伯爵和法兰克尼亚人的记忆早已被阿特洛波斯删除了。
“阿特洛波斯是什么时候加入你们的？”
“加入？”瑟雷西不由失笑，“不不不不……我们怎么配合那位大人并列呢，那可是神明啊！掌控这个社会秩序的神明，在午夜中无声守卫着的神明。”
瑟雷西“咯咯咯”的笑着，斯温也分辨不太清，那究竟是瑟雷西的笑声，还是他骨骼碰击的声音。
“凯撒陛下向祂提出了一个请求，而那位大人同意了，就只是这样的关系而已。”
“那你呢？”看着自己的使魔已经控制住了失去武器的欧内斯特，斯温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了瑟雷西的身上，“你又在其中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我？哈，您可以猜猜看。”
斯温狭促起眼来。
“你不像是会为别人做鹰犬的人，你不会又那样明确的目的，瑟雷西·达克斯达，你这个人太过古怪了，古怪得我分辨不清你的目的。你好像是不可能存在的人，因为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不合理。”
“你的目的绝不是为了复活凯撒，我说的没错吧？”
“为什么您会这么说呢？”瑟雷西的语气中还是带着笑意，没有紧张，也没有意外。
“你有很多机会杀死我，不论是利用杨，又或是利用别的人，你既然可以净空我体内的魔力，那么，解除杰里柯家族对阿特洛波斯的封印，这样的事情于你而言或许困难，但并不是无法完成的事情。我肯定，你在身边埋伏了人，你对我的行动了如指掌，而且还能轻易接触到身边的人或事物。”
斯温吐了口气，视线瞟向另一个地方。
“但你没有，你只是在削弱我，逼我使用碧翠丝的凝视来参加和你的最后对决，你似乎刻意控制着我和凯撒的力量对比，而不单纯是要复活凯撒，如果是那样的话，你早就可以做到了。你的目的，是要一场我和凯撒间的公平对局。”
“您说对了一部分，我确实是凯撒陛下的奴仆，但是，在陛下离开这个世界的岁月中，我看到了另外一种值得瞩目的力量。”
瑟雷西抬起双手，高举向天。
“那种力量让我痴迷，因此我非常希望让凯撒陛下也理解它，获得它。我想您应该会理解，因为……”
白骨的面庞露出了一个阴测测的笑容。
“您已经投身于它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