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道夫元帅和弗朗茨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亚历山大的暴行,他们既不明白为什么亚历山大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明白为什么亚历山大会突然之间对他的儿子做出这般的恶行。
“请住手,陛下!”弗朗茨忙不迭的跑上去,试图阻止亚历山大,“这是阿列克谢殿下和保罗殿下啊!您、您难道没认出他们来吗?”
亚历山大根本不听弗朗茨的,他连看都没有看自己的宫廷总管一眼,只是松开掐着保罗脖子的手,反手把弗朗茨推到了。
弗朗茨踉跄的摔倒在地,他也不算是弱不禁风的人,可是刚才亚历山大那一下的力道却让他根本抵挡不住,没什么反抗的能力就摔倒了。
鲁道夫元帅见状,连忙快步上前,按住了亚历山大的手臂,试图把箍在阿列克谢皇子脖子上的手腕挪开。
亚历山大的手掐的很紧,几乎纹丝不动,当然,也只是几乎而已,费了很大的劲,老元帅总算把这只大手挪开一点,给阿列克谢争取了一点喘息的空间。
“陛下!”鲁道夫元帅额头上的筋都凸起了,仅仅是把亚历山大的手掰开那么一点,就让他使上了全部的力气,“这个时候我想我们没有时间去管那些旁事了,我不想问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不想问你您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只想告诉您,现在,您可以停止这愚蠢的行径了,因为,您正在伤害的是您的亲生儿子!是这个帝国未来的希望!”
“你没有资格训斥我,叛徒!”亚历山大冷冷的瞥了鲁道夫元帅一样,然后用刚推开弗朗茨的那只手抓住了老元帅的领子,“你不是也向那些帝国的叛徒摇尾乞怜了吗?那么,你觉得,我还有必要听你的话吗?”
亚历山大那种狰狞的面孔慢慢靠近了鲁道夫,面对那扭曲而可怖的表情,即使是见惯战场上险恶的鲁道夫元帅,也不禁有些心悸。
“你们都背叛了我,所以我才会被那对肮脏的狗男女陷害到这个地步!”
已经在深渊和地狱中游历过一回的亚历山大显然被混沌彻底侵蚀了,他把自己承受的痛苦都尽数发泄出来,被扭曲的心灵中淤积的憎恶和恶意,现在都毫不保留的表现在那张原本应当属于皇帝的面孔上。
“而背叛的代价,你应该早就有所心理准备了吧?我的元帅!”
鲁道夫元帅突然感到脚下一轻,而他眼前的亚历山大则看起来矮了一些。
准确的说,并不是亚历山大变矮了或是鲁道夫元帅变高了,而是老元帅被亚历山大单手提了起来。
这一幕落在那群畏畏缩缩的贵族眼里,叫他们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鲁道夫元帅的“份量”是众所周知的,而现在,和牛一样状的鲁道夫元帅居然被亚历山大单手提了起来,这让那些贵族看皇帝的眼神变得更加怪异。
“看到了吗?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就像你可以背叛我,我可以把你举起来一样,这个世界上什么都存在可能性,而只要有可能性就不能否定它的发生。当我们所熟悉的秩序扭曲,信奉的真理堕落之后,我才终于了解到了这一点。”
亚历山大深呼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享受着夜晚浑浊的几乎还带着火药气息的空气。
“确实,所谓的君臣秩序,不过是我们这些人所编造出来的,自然法则从没有将这一点写入它的律法中。因此,你们可以背叛我,因为那不存在于你们的骨子里。同样的,既然这些秩序和道德是可以背叛的,那么为我又为什么要坚持呢?”
他的手腕突然紧缩了一下,然后便随着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响,阿列克谢的脑袋就失去支撑歪向了一边。
鲁道夫元帅怔怔的看着阿列克谢那双茫然的眼睛。
亚历山大根本不在意那群胆小如鼠的贵族的惊呼,他丢下自己长子的尸体,又把手伸向了保罗。
但是,一个好像老鼠般狼狈的身影却无比迅速的从地上窜过来,拉扯着保罗的腰,把他带离了亚历山大的面前。
“弗朗茨·诺·梅特涅。”亚历山大挑起眉头,“你是想用这可笑的举止,来告诉我,你这样的家伙,也是有所谓的忠诚的吗?”
“陛、陛下……”弗朗茨的牙齿还打着颤,面对突然间变得犹如怪物一般的皇帝他实在是害怕到了极点,“我、我觉得您刚才说的不对……”
“不对?”亚历山大的脸色没有表情,只是盯着弗朗茨。
“或、或许君臣道德是我们后天才能知晓的,但是父子亲情却是与生俱来的,哪怕是襁褓中的婴儿,也会本能的亲近父母。所、所以,我觉得,您是、是没有办法背叛自己的本能的。”
亚历山大面无表情的盯着弗朗茨,好一会儿没有开口,或许他是真的被弗朗茨的话打动了,又或许他只是在蔑视弗朗茨,不愿意开口对弗朗茨解释什么而已。
鲁道夫元帅觉得这或许是一个脱身的机会,他突然抓住亚历山大的手腕,迫使亚历山大松开手,然后马上后退两步,避免再被抓住挟制。
不过,与其说是鲁道夫元帅摆脱了亚历山大的压制,倒不如说,刚才更像是亚历山大在主动放开他。
“一个梅特涅。”亚历山大迈着令人心跳战栗的脚步,朝着弗朗茨走去,“一个梅特涅,居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或许,就是因为你是一个梅特涅,所以你们这些家伙的口舌永远会那么漂亮。”
亚历山大走到弗朗茨面前,挡住了他面前的光。
“外交官的话语值得信任吗?不,从你们嘴里说出的从来都不是实话,准确的说,并不是包涵人类情感的话语,你们在用一种和自己完全无关的文字说谎,但是,这种文字却又偏偏被这个社会的规则与秩序所承认,这就是你们能够欺骗他人的原因——你的祖父取得的成就和功劳,不正是因为他利用游戏技巧获得的吗?难道奥利弗·诺·梅特涅,单凭这个名字,单凭这个人,值得那种声望吗?”
听到亚历山大这样说自己最尊敬的祖父,弗朗茨不由咬紧了牙,躲闪的眼神深处浮现出了几分怒意。今天晚上提亚马特宫发生的一切都太过突然,虽然早就已经有预感会出不得了的事情,但是事情演变到现在,已经完全出乎了弗朗茨的预计。
尤其是亚历山大,这位本应躺在病床上的陛下突然之间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而且还拥有了强大到可怕的力量,已经令人难以理解的铁石心思,弗朗茨几乎都不敢相信这是那位称得上平庸的亚历山大陛下。
“陛下……您真的要把话说得如此难听,真的要通过贬低我的祖父这种恶劣的手段,才能抚慰您受创的心灵吗?”
“你觉得我是因为我丑陋的心灵才这么说的?”亚历山大伸过手,抓住了保罗的头发,“不,你还什么都不明白呢。看看这座城堡,不论是米德莱特斯一世的时代还是卡琳一世的时代,又或是阿斯特拉德一世的时代,这座提亚马特宫总会是那么辉煌,承载着帝国的无限荣光。但是现在它又是什么模样,混沌已经笼罩宫殿的光辉,秩序折翼,真理堕落,很快,被混乱侵蚀就将不只是我,哪怕不是躺在病床上除了出卖自己给混沌其他什么事情都做不了的残废,也会拜伏在混沌面前,将自己的一切献给那扭曲的意念。”
他抓着小儿子的头发,完全不顾保罗的哭喊声,硬把他从弗朗茨的怀中抓了出来。
“放下他,亚历山大。”
鲁道夫元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亚历山大顺着声音转过脸,看向老元帅。
“你没有用敬称,我的元帅。”
亚历山大看着鲁道夫元帅手里的手枪,嘴角露出了一抹不屑的笑容。
“您对自己的枪法有自信吗?让我来告诉您一件事吧,您这一发子弹打中和打中这个孩子的概率是一样的——”亚历山大揪着保罗的头发,把他拎了起来,“百分之五十,请吧,让我们来看看您的枪法。”
鲁道夫元帅不像是弗朗茨,他根本不为亚历山大的话语所动摇,坚信着自己的枪法。
“您难道还不愿意回头吗?”
“回头?”亚历山大咧开了嘴,干脆不再掩饰自己的笑容,“什么叫‘回头’?前进的方向时哪里,身后又是哪里,我又要向哪里回头?”
鲁道夫元帅不由默然,他反驳不了亚历山大的话,同时这句话也终于让他明白了一点——就和几个小时斯温告诉他的那样,这位陛下已经不值得他效忠了。
“既然您执意如此的话……”鲁道夫元帅的手指贴近手枪扳机,缓缓按了下去,“那么您应该没有理由再责怪我了。”
冰冷的触感让老元帅不由想起了过去,他曾经和现在一样,无数次的按下手枪扳机,然后杀死敌人。可是到了现在,他还是对陪伴了自己数十年的武器感到陌生,对那冰冷的触感没有一丝一毫的熟悉。
子弹从黑黢黢的枪口射出,对鲁道夫元帅这样的老军人而言,几乎不存在射偏的可能性。
如果不是在混沌中的话。
子弹射中保罗的眉心,小皇子的眼角还带着泪痕,他可能都没有明白过来,然后就永远失去了明白这一切的机会。
他被鲁道夫元帅的子弹打死了,在混沌没有善恶的玩笑中。
手枪掉落在地,发出的声响被那些贵族的剑惊呼所掩盖,他们全都见证了这一幕,鲁道夫元帅,杀死了小皇子保罗,就像亚历山大刚刚杀死了皇储阿列克谢一样。
“现在……”亚历山大没有一丝一毫怜悯的丢下儿子的尸体,朝鲁道夫元帅迈进了一步,“您是否对混沌有了一些了解呢?”
亚历山大以外的人都呆立着,他们的大脑还只有一片空白,好像真的没有从眼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那么您呢,陛下?”又一个声音出现,“您的混沌的理解又是什么呢?”
亚历山大下意识的转身,但是迎接他的却是刺痛他眼球的火光。
“您宁愿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哪怕知道自己会失去以往追求的一切,也要爬起来复仇,这样的执念,又让您在混沌中领悟到了什么呢?”
火球精准无误的击中了亚历山大,只一下,帝国的皇帝就倒了下去,焦黑的尸体上彻底没有了声息。
阿特密斯在黑暗中,悲哀的看着地上的尸体。
“您疯了,陛下。然而,疯的并不只是您一个人,这个世界,马上都将沉沦进混沌的疯狂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