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肯悄悄拉起窗帘,露出一道小缝,从缝里偷瞄着外面街道上的情况。
在和亚历山大他们分开后,门肯第一时间就跑向了白朗宁区,但是他的宅邸已经被内政部的人给盯上,门肯完全不敢回自己的家,所以他干脆跑到了梅特涅家族来,厚着脸皮,借当年外务部一同共事的关系,央求梅特涅侯爵让他在这里避难。
知道了提亚马特宫被袭击,亚历山大和内阁们不得不出逃的消息,即使是见多识广的老侯爵,也不禁大吃一惊。他完全没有想到,贝利亚居然真的敢攻击提亚马特宫,明目张胆地和皇兄刀兵相向。
在这样危急的情势下,梅特涅侯爵没有多计较当年的嫌隙,一口答应让门肯留在这里藏身。当然,这时梅特涅家族自己也没多安全,毕竟老侯爵长期在内阁中担任职务,内政部迟早会想到他的。
看着平静甚至可以说十分冷清的街道,门肯稍稍松了口气,他逃往这里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白朗宁区有大部分内阁大臣的宅邸,内政部一定会重点监视和搜查这一带,可如果他不向这里逃跑,他又能到哪里藏身呢?使馆区或许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即使是贝利亚,也未必愿意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得罪那些态度不明的外国公使。不过,显然这些公使们,或者说他们背后所代表的国家,现在也在观望,这是其他国家惯用的做法,在局势明朗前,他们不会轻易表现出倾向。而且对哈德良这样的大国而言,这绝对是大好机会,不论两位皇子最后谁胜出,哈德良人都可以扶持其中的败者,帮助他流亡国外。有这样一张牌在手里,那么不论是和帝国进行交易,又或是拿来作为威胁,都是十分便利的。
而以门肯的身份,虽然没有亚历山大那么重的分量,但也可以拿来利用。所以门肯不到最后,是不会跑去使馆区的,进去外国使馆很容易,但之后要想出来,那可就不好说了。
“大臣阁下。”
身后响起的声音把门肯吓了一大跳,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弗、弗朗茨……”门肯急忙转过身,看到身后是弗朗茨,他才松了一口气,“有什么事情吗。不会是内政部的人找上来了吧?”说着,他又不禁紧张起来。
“不是,暂时还很平静。”弗朗茨给出了一个让门肯安心的回复,“昨天帝都的枪声响了一整晚,应该是帝都警备部队在和内政部交战。现在枪声已经停息了,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胜谁负。”
“但愿是帝都警备部队胜了吧——”门肯叹了口气,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似乎连他自己都对这话没有多少信心。
看着门肯患得患失的样子,弗朗茨微微挑起眉头,不着痕迹的表现出了不屑的眼神。虽然他总是被祖父批评,但是在梅特涅侯爵的教导下,他的眼力和判断力都有了不小的提升,也算得上是一个可以被梅特涅侯爵认可的外交人员了。现在他看到门肯这副没有信心的样子,自然对对方的软弱感到不屑。
这样的人,也配顶替祖父,当外交大臣?
弗朗茨在心里腹诽着,连带着对已故的尼古拉一世皇帝也有些不满起来。
“您在离开提亚马特宫前,是否有和亚历山大殿下他们约定过,一旦成功逃出,要去哪里汇合呢?”弗朗茨问道,怕门肯多想,他还特意补了一句,“要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您可以直接和我的祖父讲,他老人家对这件事也十分关心。”
门肯摆了摆手,并没有挪动步子的意思。“算了吧,梅特涅侯爵身体都那样了,不要去打扰他休息,而且,我去见他大概也会是一件十分尴尬的事情吧。”门肯倒是颇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抢了梅特涅侯爵外交大臣的位子,也没脸在托庇于对方的情况下去见老侯爵。
弗朗茨不着痕迹地瞥了门肯一眼,既然对方这么识相了,他也不打算再多说什么。
“原本是皮特首相打算让所有人到西郊去的,那里还有芒斯特、宴湾和康诺特合计两万人的大军。”门肯偷偷瞄着窗外,继续说道,“可是,南方军团和内政部军队已经封锁了去往西郊的道路,我们现在要是去那里,大概就是自投罗网吧。”
“也就是说,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帝都警备部队可以好好保护亚历山大殿下了。”弗朗茨叹了口气,这个希望,在他看来实在太渺茫了,“刚刚探查到的消息,提亚马特宫已经被攻下了。”
门肯对这个消息倒并不怎么吃惊,提亚马特宫被攻下几乎是一定的事情,这一点,从敌方炮击提亚马特宫的时候他就预感到了。下了这么大的决心攻击提亚马特宫,门肯不认为贝利亚会不使出全力,而提亚马特宫的防御,也就只能看可以坚守多久了。
“但愿古德里安平安无事吧——”门肯叹了口气,苍白地祈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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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亚马特宫的正门已经是一片废墟,经过激烈的战斗,守卫正门的皇家卫队几乎全军覆没,即使少部分皇家卫士护着重伤的麦克库尔男爵进入帝国之厅,和古德里安大臣的指挥部汇合,但是局势已经无法挽回了。
阿兰手下的那些士兵就像是草原上的鬣狗,所到之处都被破坏殆尽,而当他们离去的时候,也不会有任何的留恋——这毕竟是曼弗雷德的部队,而不是贝利亚的,他们没有多余的俗念。
眼下提亚马特宫几乎都被阿兰带领的士兵给控制住了,仅有一小部分人在古德里安的带领下,在帝国之厅里负隅顽抗。原本这样的反抗对阿兰而言根本不值一提,他只需要一对短斧,就可以闯进去把里面的人杀个片甲不留,但是,出乎他意料的,不论是阿兰本人,还是他手下的士兵,都无法进入帝国之厅。
就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保护着帝国之厅一样,不论阿兰和他手下的士兵对那扇大门或者是周围的墙壁进行如何的攻击,他们始终无法进入,甚至于阿兰都让手下把大炮拉了进来,对着帝国之厅的大门来了几炮,这座帝国最荣耀的殿堂依旧纹丝不动。
“咣”
阿兰狠狠的一斧头砍在帝国之厅的大门上,他的力道自不必说,一般的大门根本承受不住他这一击,可是,面对这扇大门,即使是阿兰的蛮力也没有任何用处,斧头反而被弹飞出去,连阿兰都被反弹的力量震退了几步。
“该死!”阿兰一拳砸在帝国之厅前的柱子上,发泄着心中的怒火,“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居然这么硬!”
“是米德莱特斯一世的王座。”曼弗雷德的声音突然出现,阿兰回头,看到柱子后面的阴影波动了几下,随后曼弗雷德的身形缓缓浮现。
“你说什么?”阿兰瞪大眼盯着曼弗雷德,似乎要把怒火转移到他身上一样。
此时曼弗雷德的状况看起来也有些狼狈,他的衣衫有些破损,左边的袖子也不见了。“米德莱特斯一世的王座,虽然一直放在那里,但就是大部分见过它的人都不知道,这张不起眼的石座,其实是一件强力的魔法宝具。”
“你知道这东西?”
“啊,对,在一个纪元之前,它就有着强大的魔力,到了今天,这件宝具的威力也没有任何的衰减。”曼弗雷德露出了些许怀念的神色,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米德莱特斯一世的王座,在所保护的领域内遭到带有魔力的攻击时,就会张开保护结界,在这个结界的保护下,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突破它的防御。”
“那我们就没有办法了?”阿兰大声地喝问到,手里的短斧也被紧紧的攥住,“既然你知道有这玩意,为什么不早说?一定要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残兵败将逃进去,然后在这里一筹莫展的等着吗?”
曼弗雷德微微笑了笑,面对怒气越发高涨的阿兰,他倒是一点也不显得担心。“反正敌人已经被困在里面了,这和杀了他们没有什么区别,都不能对我们造成任何阻碍,不是吗?而且,这个结界的时效也不是永久的,它最多持续十天,十天之后就会自动破除。”
“那我们就在这里干等十天?”阿兰反唇相讥,“你有这么多的时间吗?”
“只要派少数兵力看着这里就可以的,有我制造出来的士兵把手,他们根本逃不出来。”曼弗雷德掸了掸了自己的衣服,显得相当胸有成竹。
阿兰看向曼弗雷德衣服上的破痕,他挑起了灰白的眉毛,对曼弗雷德问道:“你看起来很狼狈,怎么,你这样的家伙,竟然也会被凡人伤到。”
“是杰里柯!”曼弗雷德的眼光一下子冷了下来,“杰里柯可算不上凡人。”
阿兰意外的沉默了下来,听到杰里柯这个名字,似乎他也心有戚戚。
“那么那个吉昂呢?你抓到了没有。”
“没有,不过我已经把那个杰里柯打伤了,虽然被他跑掉,但他们是逃不出这座城市的,接下来,只要我们把这座城市仔细的搜索一边,一定可以把这些老鼠给找出来。”
“就凭这么点人?”阿兰转头望了一眼守在帝国之厅前的士兵,就算没有太大的伤亡,这里的士兵也只有一千来人,毕竟是曼弗雷德制造出来的,就算曼弗雷德一直不停的制造这些拥有极强生命力的士兵,也不可能制造太多——这可不像曼弗雷德追击亚历山大时召唤出的亡灵士兵,这些士兵也是要收集尸体,花费大量时间来制作的。
曼弗雷德扫视了一眼附近,因为还没打扫过战场的关系,皇家卫队的士兵尸体这会儿还零落的倒在地上。
“把这些尸体堆到一块儿,”他对手下的士兵们命令道,“然后准备魔法阵,这些都是非常好的素材,不要浪费了。”
士兵沉默的去搬动尸体,好像曼弗雷德在制造他们的时候就把这些人的嘴给缝上了,从始至终,这些士兵都没有开口说过话。
阿兰冷眼看着士兵们摆动尸体,堆到空地上,然后在一边刻下魔法阵。他扫视了一眼,那些死尸,然后发出一声轻“咦”。
“怎么了?”曼弗雷德听到声音,转头问道。
“做你的事。”阿兰沉着脸,没有把自己的发现告诉曼弗雷德。他发觉,这些尸体里少了一具,少了一个让他印象深刻的人。
辛吉德藏在远处的废墟里,轻轻舒了一口气。
“真是危险啊,差一点就被发现了。”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马上他又露出了笑容,“不过,能得到这东西,也不枉我冒着危险潜入这里了。”
他拍了拍一旁威利爵士的尸体,脏兮兮的嘴角翘得十分诡异。
“对吧,爵士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