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我取决？”鲁道夫元帅冷笑了一声，“难道不是由你取决吗，嗯？杰里柯伯爵，或者说……未来的斯温亲王，甚至是斯温一世陛下？”

　　“你觉得我会篡夺吉昂家族的皇位？”斯温面无表情的问道。

　　“你太过肆意妄为了，杰里柯。”鲁道夫元帅的表情迅速冷了下来，“我不认为你干不出来这种事情。”

　　“那么你就看错我了。”斯温摇了摇头，“权力，地位，那种东西不是我的目的。”

　　“很多人都是这么说的，我甚至也相信他们一开始就是这样想的。”鲁道夫元帅紧紧盯着斯温，眼神中满是质疑和不信任，“但是，很少有人能够拒绝得了这种程度的诱惑，这种例子太多太多了，被你所杀的米歇尔七世和贝利亚不就是最好的见证吗？”

　　斯温还是摇头，同时叹了口气。

　　“如果你有更加重要的目的，那么权力和地位这种东西根本不足以打动那颗坚定不移的心。问题在于，太少有人能够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

　　“那么你想要的又是什么！”鲁道夫元帅又坐了下去，“说出来，不要再打那种似是而非的哑谜了，那对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没有任何好处。”

　　“你不会明白的。”斯温没有如元帅所愿的那样做出回答。

　　“那么你就没办法取得我的信任，也得不到我的合作。”

　　傲慢和轻蔑在纵横的赘肉上体现的淋漓尽致，鲁道夫元帅的性格使得他不屑于虚以委蛇，他甚至连假惺惺的笑脸都不愿意给斯温。

　　“我不需要您的信任，也不打算取得您的合作。”斯温的回答让一旁的拉尔夫不由紧张起来，“如果您真的对帝国如此忠诚的话，就把这些东西献给卡特琳娜殿下，她才是您应该效忠的主人，而不是我，所以，您不必和我说这些。”

　　鲁道夫元帅昂起了头。

　　“知道吗，小子，如果我现在还年轻着，还是四十年前的我，那么你现在就足够让我羡慕的了。”他用力的锤着桌子，震得桌上的酒瓶不住摇晃，“你得到了一位帝国公主的芳心，甚至迷得她神魂颠倒。卡特琳娜殿下对你太痴迷了，她不仅想把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给你，还要把这个帝国都给你。”

　　元帅猛地抓住即将掉落下去的酒瓶，只手拔开瓶塞，灌了一大口酒进自己的喉咙。

　　“所以女人和小孩子都不值得托付，他们太容易因为一点点小事而感情用事，他们的视野太过狭隘，被感情操纵的眼睛使得他们只能看见自己愿意看到的那一部分，而对于其他的东西则选择性的视而不见。你用不着拿那些话来应付我，我不在意别人质疑我的忠诚，忠诚这种东西啊，如果一定要说给别人听，那么就必然是假的，真正的忠诚，哪里用得着动听的话语来言说呢？”

　　他突然的将手中的酒瓶掼到地上，须发迸张，骤然间发了怒。

　　“所以，不要再给我转移话题了！我要听你自己的说法！”

　　拉尔夫被父亲突然间迸发出来的威势吓了一大跳，差点就又坐倒到地上了，而斯温则还是一动不动，好像连反应都没有。

　　房间了沉默了很久，斯温没有说话，而老元帅也瞪着她，等待着斯温的开口。

　　“您相信有像蛾子一样的人吗？”

　　“什么？”鲁道夫元帅紧蹙眉头，脸上的不满又多了一分，“我说过了，不要打哑谜，直接说！”

　　“打断别人的话是很不礼貌的事情。”斯温不为鲁道夫元帅的威怒所动，继续按照自己的方式说着，“我再问您一遍，您相信有像蛾子一样，为了求死而去追逐目标的人吗？”

　　鲁道夫元帅皱起了下巴，脸上的怒色让拉尔夫无比的害怕。

　　但是，他却非常平静的回答了斯温的问题。

　　“或许有很多人向死而生，死是我们生命的归宿，然而……那并非人的本性。”

　　“是的，那不过是追逐目的的手段之一而已。”斯温轻轻点头，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这也正是悲哀之处。”

　　在老元帅的记忆深处，某些东西渐渐浮现出来，一张面孔和斯温现在的表情逐渐重合，虽然并不算太相像，可是那种神情，那种让人莫名感到哀伤的平静脸孔，几乎是一模一样。

　　“温斯顿·诺·杰里柯……”

　　老元帅喃喃念了一句，脸上的威怒都在一瞬间被呆滞所替代。

　　也只是片刻，鲁道夫元帅就回过了神，他自己都不由疑惑起来，为什么会想起那个人。

　　“我想您很不了解杰里柯。”斯温走过来，向鲁道夫元帅伸出了手，“或许以后您也不会了解杰里柯这个家族了，不过……至少现在我们可以互相了解一下。”

　　鲁道夫元帅看了眼斯温伸出的手，沉默了片刻，然后握住了它。

　　“不，对你，我没有了解的兴趣。”鲁道夫元帅略带傲慢的回答道，“你是个无趣的人，我不打算了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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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会持续了好一会儿，许多贵族都已经进入舞池舞了几曲，但是卡特琳娜除了开场时和斯温共舞了一曲之外，就一直没有再进入过舞池。

　　而年轻的贵族少爷们也没有胆量去邀请公主殿下，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明白卡特琳娜已经有在意的人，而且那个在意的人远不是他们招惹得起的，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卡特琳娜身边聚集的人都是他们父亲辈的人物，或者他们的父亲干脆就在其中，这些孩子们根本没有机会和胆量靠近公主殿下。

　　卡特琳娜正和新晋的外务大臣凯洛格·诺·梅特涅热切的谈着什么，而在这个时候，一名宫廷侍从走过来，在卡特琳娜耳边低语了几句。

　　凯洛格大臣看到卡特琳娜的表情变了变，然后他就立刻低下头，明智的不去听接下来卡特琳娜对宫廷侍从的回复。

　　“抱歉，大臣阁下。”卡特琳娜朝凯洛格歉意一笑，“我必须去处理一些事务。”

　　“是，请您自便。”凯洛格很识相的给卡特琳娜让开路，都没有多问一句是为什么。

　　卡特琳娜点了点头，然后跟着宫廷侍从，在宴会厅中许多人的注目下离场了。

　　来到宴会厅外的一间房间里时，卡特琳娜看到阿特密斯已经在这里了，而在她的身边，则有着一张有些眼熟却又让她想不起名字来的面孔。

　　“你是……”卡特琳娜皱着眉头，极力回忆着对方的名字，“我记得你是十三课的……塞萨瑟索·伍埃林，我没记错吧？”

　　“是，殿下，您真是好记性。”塞萨瑟索慌忙点头，同时还小小称赞了对方一句，“是这样的，我之前受杰里柯伯爵之命调查卡斯滕·诺·尼布尔，而就在今天晚上，我的人发现有人进入尼布尔家行窃，并且秘密抓住了那个窃贼，然后我们从他身上搜出了这个东西。”

　　塞萨瑟索递上一个小便签本子。

　　卡特琳娜皱了皱眉头，翻开看了两页。

　　“原本我是打算报告给杰里柯伯爵的，但是却被告知伯爵阁下正在进行极为重要的、不容许任何人打扰的会谈，所以我就请阿特密斯小姐派人告知您……如果有所唐突，请您原谅。”

　　“啊，那种事情没关系。”卡特琳娜摆了摆手，视线还是放在手中的小本子上。

　　“前面几页记的都是无关紧要的琐事，请您看最后一页。”塞萨瑟索小声的提醒着。

　　卡特琳娜翻到了最后写有文字的一页。

　　“某年月日，我受病重的陛下之命，前去审问被关押的爱德华公爵。”

　　“爱德华公爵……”卡特琳娜愣了愣，诧异的看向塞萨瑟索。

　　“这是老梅特涅侯爵的记事本。”塞萨瑟索解释道，“我们怀疑这是之前梅特涅家举办沙龙活动，尼布尔受邀前去时，老梅特涅侯爵交给他的。”

　　“是吗？”卡特琳娜点了点头，继续看了下去。她一目十行的略过了中间部分，这些审问的内容或许之前很有价值，但是还不值得十三课这样急的求见自己。

　　“在问讯的最后，我从爱德华公爵处得知了一个极为令人震惊的消息，甚至到现在我还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据爱德华所说，米歇尔七世在距今一年前为了寻求支持而拜访过老温斯顿，但那时候老温斯顿已然过世。这和现任午夜伯爵斯温·诺·杰里柯所报告的老温斯顿死讯相差了一年之久，如果爱德华没有说谎，那么斯温·诺·杰里柯有严重的谎报嫌疑。而爱德华并不像是在说谎，他也没有说这种谎的理由和必要，所以我虽然痛心但是不得不怀疑，斯温·诺·杰里柯，这个给人印象深刻的年轻人在隐瞒着什么，从他来到帝都之后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证实着这一点。”

　　“我甚至怀疑，温斯顿·诺·杰里柯的真正死因是否是斯温·诺·杰里柯所报的病死。”

　　卡特琳娜面色平静的合上了记事本。

　　不过，虽然她的表情显得非常平静，可阿特密斯还是看得出大公主此刻的内心并非如她的脸孔一样毫无波澜。

　　“还有谁看到过这本东西吗？”

　　“我向您担保，在我得到这本记事本之后，没有让任何人看到过它。”塞萨瑟索连忙说道，“但是，在老梅特涅侯爵和尼布尔保有它时，是否也未曾告知过别人，这一点目前还需要调查。”

　　“那就去查。”卡特琳娜把本子拍到桌上，“另外，塞萨瑟索，我要求你对斯温保密这件事。”

　　塞萨瑟索一愣，然后深深低下了头。

　　“是。”

　　卡特琳娜又看向了阿特密斯。“阿特密斯，我希望你也能保守这个秘密。”

　　阿特密斯看了塞萨瑟索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现在，去调查吧。”卡特琳娜深吸了一口气，再看向塞萨瑟索时眼神已经变得非常严厉了，“那个尼布尔，或许很快就会发现自己丢失了东西，你要确保他不会把这个秘密宣扬出去，不论任何手段！”

　　“是！”塞萨瑟索大声应道，然后忙不迭的离开了房间。

　　“梅特涅那边交给你，阿特密斯。”塞萨瑟索离开后，卡特琳娜继续对阿特密斯吩咐，“先代的梅特涅侯爵没有宣扬这个秘密，但是不能保证他有没有告诉自己的家人，所以你去调查一下梅特涅家族，包括我的宫廷总管和外务大臣。”

　　阿特密斯默默的点了点头，也走了出去。

　　卡特琳娜长出了口气，坐倒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