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峮若有所悟般地沉思了一阵,点点头道:“这么说来,凶手是先后杀了青佩和宋公子,然后伪装成殉情。”说着便又觉蹊跷,皱着眉道:“但是,凶手是何时离开这屋子的?我们分阴一直都在啊......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在我们眼皮底下溜走......?”
“他或许并没有离开。”
尤峮嗤了一声:“难不成还能在我们眼前?”继而伸着脑袋朝四面探了探:“哪儿呢,哪儿呢,出来让我瞧瞧呗!”
林川沉声道:“莫要儿戏。”尤峮抱肘:“我说林大人啊,你能不能别卖关子了?你说凶手还在这屋子里,可在哪呢?难不成是我们瞎了?”
“在那里。”
尤峮不解地顺着林川指的方向看去,看到的却是矮几下青佩的尸体。尤峮几乎觉得林川多半是疯了,心里愈发不解:“你说青佩杀了宋焕?怎么可能......方才那婢女都说了,青佩仰慕着宋公子,为何要下次毒手......?”
林川却道:“不是青佩。”
尤峮快急疯了:“......什么不是青佩?你一下说是青佩,一下又说不是,到底是不是?”
林川沉声道:“凶手是矮几下的那人,但那人不是青佩。此人乍一看是死于腕伤,可你若是看仔细,便会发现那人的手指是乌黑色,乃是中毒的迹象。至于那一声男子的喊叫,正是出自此人之口。此人真身男子,却贴上了青佩的面容,所以,真正的青佩姑娘,已经遇害了。”
不知何时,府上的管家出现在了屋外,听了方才二人的对话后,不禁掩面啜泣:“青佩姑娘平日里,最会疼人了,见了老奴总是不让老奴做粗活,说老奴年迈身体不如以前了,叫老奴别硬撑着......没想到,居然有人连青佩如此善良之人都能下此毒手,究竟是何人竟如此狠心啊......”
林川并未在意那管家,只是续道:“此人多半只是个奉命行事的,幕后主使恐怕另有他人。”
尤峮附和:“只有奉命行事之人,才会在任务快失败时含毒自尽。”
林川点点表示认同,继而蹲下捏开了矮几下那人的嘴唇,仔细看了一番后,林川起身:“果然是麝丹毒,一瞬毙命。”
尤峮不禁抽了口气:“这人对自己也太狠了吧......先猛砍自己的手腕,再咬开嘴里的麝丹毒......”
林川:“现在最主要的,便是查出幕后主使是何人。”说着转向那管家:“你可知此人是谁?”
管家颤颤巍巍地走进屋:“二位大人,这人都已经易容了,用的是青佩那姑娘的脸,老奴也不知究竟是何人啊......”
林川:“还请你好好看看。此人熟知青佩仰慕宋公子一事,且能让宋公子不设防地准许其进入卧房,我推测,此人可能是府里的人。且此人身材矮小,能穿进婢女的衣物,应当不难排除。”
管家拭了眼角的泪,一拍脑袋,道:“老奴老喽,脑子不中用喽......老奴这就来看。”说着便颤巍踱至矮几前,俯身拨开“青佩”的鞋袜。只见那脚踝处有一道极深的旧疤。虽是道旧疤,但现在看着仍有些骇人。
陈管家手猛地一抖,身子倏地向后一退,瘫坐在地上,张了张嘴,却半天才说出话来:“这、这绝不可能,绝不可能......”
林川似是早已料到了这番景象,见状并未惊讶,只是垂眼看着那管家,温声道:“可看出是谁了?”
管家哆哆嗦嗦,半天不起身:“这......这是公子身边一个叫阿冉的侍卫,还未及弱冠,平日里与宋公子走得近......三年前一次陪宋公子练剑时,不小心被砍到了脚踝......这件事老奴记忆深刻,所以记得,方才一看便知是阿冉那孩子......”
林川挑眉看着管家:“哦?你是如何判定?方才我让你看看此人是谁时,你为何第一反应便是褪其鞋袜去看脚踝处?”
尤峮一下被点醒,瞪圆了眼睛盯着那管家:“莫非,你早就知道倒在矮几下的这人是阿冉?”
管家听了,浑身哆嗦地愈发厉害,结结巴巴道:“老奴绝无半点欺瞒之意啊......老奴,老奴只是......”说着又是支支吾吾一阵,才续道:“老奴只是见矮几下此人身量瘦小,便隐约猜到也许会是阿冉那孩子......所以才去看其脚踝......老奴绝无半点期满大人的意思啊,请大人阴鉴......”
尤峮微怒:“你最好说实话,不然,我们大人的手腕可是很硬的。”
“还请两位大人放过老奴罢......老奴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管事儿的,也上了岁数,家里还有两个小女儿......”说着竟又啜泣起来。
尤峮:“你究竟与此案有何瓜葛?你说出来我们就......”未及他说完,林川便打断:“让老伯伯下去罢。”
尤峮疑惑:“什么?就这么放他走?”话音刚落,老伯便抹了脸上的泪,道了声“谢过二位大人,老奴感激不尽”便连忙躬身退下了。
尤峮转头看向林川:“......就这么......让他走了?”
林川点头,温声道:“这管家,怕是先前听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事,被那幕后真凶发现了,拿他的女儿威胁他什么都不要说。”
尤峮:“那我们不再问问他知道些什么?”
林川摇头:“何必强人所难。”
尤峮磕磕巴巴:“可大人......我们是来查孙璞的案子的,本就只有三日期限,现如今又在淮西侯府摊上这么个棘手的案子......这可怎么办是好......”
林川:“我们没必要为难那老伯,若是我们逼他说出了什么,他女儿恐怕性命难保。我们何必为了我们的事去冒险拆散人家一家人呢。”
尤峮:“可我们......”话音未落,便听见林川道:“没有可是。”尤峮只得悻悻闭了嘴。
半晌,见林川沉思已久,尤峮道:“本来西临王说世子是被宋焕所害,这下可好,宋焕也死了,还多死了个青佩,哦不,是阿冉......”本想再抱怨几句,却听见林川陡然道:“我们走。”
尤峮一脸惘然:“......去哪?”虽不知所以然地问着,脚下已经跟上了林川的步伐。
林川大步迈出屋子,青袍再次被雨打湿,“回西临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