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号:003
委托人:周桂花
所寻尸体:牛小亮24岁(失踪两年半)
附:牛小亮照片.jpg
事件代称:
性别:女
年龄:49岁
职业:无业
家庭关系:丈夫牛军,长子牛小亮,次女牛莹莹
联系地址:N市X区XX镇XX村1组
联系电话:138XXXXXXXX
“吾日三省吾身,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鱼焱窝在躺椅里,用脚蹭了蹭窝在她脚边的小黑狗。林奈将切好的西瓜递到她的手里,道:“你昨晚上不还嚷嚷着想吃火锅吗?一会儿叫上王储,咱们一起去吃!”
鱼焱扎了一块西瓜,冰凉甜脆,她满意地喟叹了一声,随后拿出自己的手机,给王储发了一个微信。
“师兄,火锅,约不?”
王储立刻回了一个“准奏!”
林奈看着他们俩一来一往,笑道:“你们俩这对话让我想到以前看过的一个笑话。”鱼焱立刻打起精神来,顺势勾住林奈的脖子,眯着眼问道,“嘿,小子!感觉你不怀好意啊?说说,什么笑话?”
林奈微微俯身,方便让鱼焱搂住自己的脖子,他抿了抿嘴唇,最后还是在鱼焱故作凶狠的小眼神儿下破了功,他轻笑道:“爸,钱,儿。”
说吧,林奈就挣开鱼焱,拿了狗粮去喂小黑狗。小黑狗本来睡得极香,小肚子有节奏地起伏,还偶尔有鼾声传来,但当狗粮倒进盆里发出轻微的声响时,它立刻窜了起来。
鱼焱在嘴里念叨着:“爸,钱,儿”,三个字,片刻后,她回过味儿来,满院子地追林奈,这是时,小黑狗也顾不上吃粮了,跟在鱼焱的身后,气势汹汹地充当她最卖命的小跟班。
傍晚,日光淡去,暑气消退。火锅店里人声鼎沸,鱼焱点了她最爱吃的高钙羊肉和毛肚以后,便抱着一杯酸梅汁一边喝一边玩手机。林奈补充了几样菜品后,又把菜单递到了王储的手中。
王储的表情怪怪的,闷声道:“就这样吧!一会儿不够了再点。”
鱼焱听到王储声音不对,便坐直了身子,挤眉弄眼地凑到王储面前,研究着他的神色,王储一掌推开鱼焱的脸,道:“哥烦着呢!”
“更年期啊?”鱼焱嘿嘿乐了。
王储拆掉手中筷子的包装,道:“我还青春期呢!”
“判决结果出来了?”林奈将调好的蘸料放到鱼焱的面前,对王储说。
王储嘲笑鱼焱,“我说你跟林奈还有我混了这么久了,脑容量怎么就没有显著的增加呢!”他这么说,就是默认了刚才林奈的说辞。
“怎么样,结果是什么?”听到这个消息,鱼焱立刻急了。
想起审判结果,王储的心里有点沉重,“小美,哦不李婷被判了八年,马春梅作为从犯,被判了五年,至于李昊不出意料的是死刑,小华作为从犯,被判处终身监禁。”
鱼焱的表情也垮了下来,道:“小美被判了这么多年啊?”
提到这一点,王储就生气,“这丫头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妈的吃了秤砣了,死都不上诉,认罪倒是认的特别的痛快。我觉得她这里有毛病。”王储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气道:“跟咱们诉说冤屈的时候说的那么利落,但是和律师却什么都不说。”
“她的律师不是你帮忙找的吗?”鱼焱追问道,随后她质疑地看着王储,道:“师兄,不会是你请的律师不靠谱吧!”
王储瞪大了双眼,怒道:“我不靠谱?我跟你说,就是我不靠谱我请的人也一定是靠谱的。我怎么和你说呢!你知道去救一个溺水的人困难吧?那救一个本身就像寻死的溺水的人就是难上加难!”王储越说越气,使劲儿地拍了一下桌子。
服务员闻声,小跑着进入包厢,客气道:“先生,请别着急,菜品马上就备好,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鱼焱点头,道:“麻烦给他准备一杯82年的冰水,里面再配上一朵娇艳的菊花。”
“鱼焱!”
热腾腾的火锅上来以后,王储仍阴郁着一张脸。鱼焱看着他的老脸,都觉得自己的食欲下降了。便扔掉手中的筷子,怒道:“师兄,你说你一张面瘫脸,知道的以为你心情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骗财骗色了呢!”
王储缓慢地坐直身子,慢吞吞地从清汤锅里捞出一片煮的非常入味的嫩萝卜,他夹起萝卜,放在嘴边,作势要咬。林奈看着鱼焱堪称紧张地看着王储的动作,但就在这时,王储一声叹息,随后放下了筷子。
“师兄,回家我就打一个出租启示,把你租售给我们健身房里想减肥的姐姐们,她们一看见你,保准儿会瘦下来。”
王储眼睛一亮,忍不住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同时自夸道:“哥就是这样的不羁。”
鱼焱冷哼两声,道:“不是不羁,是看见你没食欲。”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林奈赶紧从中调和。提议道:“要不然咱们仨去哪玩一下吧!”这次二人倒是罕见地达成了一致,去N市。当天晚上拍板,他们第二天傍晚就出发了。
到达N市的时候是半夜,飞机快要降落的时候,鱼焱透过小窗望去,灯光将N市的轮廓完整地体现了出来,五彩斑斓,耀眼可爱。
鱼焱忍不住惊叹,“我去过这么多地方,包括天朝,都没有这么大规模的灯覆盖整个城市啊!”
王储摘下眼罩,笑道:“知不知道就在不久前,N市市长落马了”,他的拇指和食指的指尖捻了捻,笑道:“数目是你想象不到的庞大。”
鱼焱的注意力仍在灯上,只道:“邪不压正”。随后她又有点心疼地说:“这一晚上得用多少电啊!心疼~”
飞机随后落地,关于灯的事儿立刻被鱼焱抛在了脑后。回到酒店以后,她先检查了一下自己匆忙做出的攻略,基本上都是吃吃喝喝,不过有几个地方她一定要去,比如某个纪念馆。
鱼焱以前看过一些纪录片,知道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N市受到的巨大的创伤,国家受到的巨大的创伤。她那个时候就决定,如果有机会,一定要亲自来看一看。
第二天,王储和林奈就被鱼焱拉倒了纪念馆的门口。林奈倒是保持着好奇的态度,但是王储却非常不想去,他找着各种借口,比如太热啊之类的,最后被鱼焱无情地戳穿。
“师兄,你不会是害怕吧?”
王储干巴巴地笑道:“我有什么好害怕的啊,我就是想说,你一个女孩子,来阴气这么重的地方,真的好吗?”说着,他不安地环顾了一下四周,道:“我上一次和朋友一起参观了731部队的遗址,回到家我就不舒服。”
鱼焱瞥了他一眼,道:“师兄,你不是吧!我也去过731部队的遗址啊!日本战败投降的时候就已经把那炸了,咱们现在看见的纪念馆是在那基础上建造的,里面的展品也没有多吓人。”说到这儿,鱼焱叹息了一声,对林奈说:“你知道这事儿不?当年侵华战争的时候,日本在哈尔滨平房那一带组建了几支部队,专门捕捉中国良民还有他们以为的gong党做人体试验。”
林奈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件事儿。我有一个朋友,是俄罗斯人,他对这方面的事儿很感兴趣,也收集了很多文字和影音资料。据说,当年他们在政治上达成了某些一致,除了俄国,美国也拿走了部分的资料。”
“你看了那些资料就知道他们有多么的丧心病狂了!我记得参观完731部队的遗址以后,还找了一系列的书来读,其中有一本是日本的作家写的,叫做《恶魔的饱食》,其中就讲述了他们的暴行。你都不知道我看那书的时候,真的睡不着觉,不是因为害怕,是觉得他们真的太没有人性了。这本书比我以前看《黑太阳》系列电影时的阴影更大。”
鱼焱正要说下去,王储打断她道:“师妹,差不多行了,你回家和林奈好好沟通,咱们这还排着队呢,别闲聊了啊!”
鱼焱嘿嘿一笑,对林奈说:“回去我和你说……哎,等等,我就说最后一句。我记得书中说,当时女试验品比较少。大家都知道日本人会拿自己做实验,所以察觉到危险的时候,他们就会拼命的挣扎,不吃他们投食的食物,怕里面掺有细菌,很多类似这样的挣扎,就是为了活下去。但是就有这样一个女的,女人在里面大多数做的是性病研究,其中的一个女人怀孕了,还生了孩子,为了不让日本人伤害她的孩子,她主动提出,无论日本人用她的身体怎么做实验都可以,但是不要伤害他的孩子。”
鱼焱说道这儿,心里觉得特别的沉重,林奈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两人谁都没有把方才的话题接下去。事实是那么的残酷,日本人根本不会和自己的试验品进行协商,他们掠夺了他们的生命,尊严,最后的希望,生命里最后的光。
接下来大家沉寂地走着,相比鱼焱去过的所有纪念馆,博物馆,展区,这里无疑是最安静的。偶尔见到小孩子,也是被大人紧紧地牵着手,讲述着那段疼痛的历史。
鱼焱他们从外围开始参观,首先是数个让人呼吸一窒的雕像,无数大大小小的纪念碑上刻着人的名字。鱼焱一眼望过去,不少碑上刻着的名字从姓氏和中间的字都是一样的,也就是说,不少人在这场屠杀中全家被灭了门。
愤怒在鱼焱的心中灼烧,她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接下来,他们随着人liu向诸多内室走进去,里面有大量的影音资料和文件资料,鱼焱仰头望着有两三个人高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放着文件盒。
视觉的冲击,精神上的压力。鱼焱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凝重了起来。当他们踏出纪念馆的时候,鱼焱仍然觉得自己的心情非常的沉重。
参观了纪念馆以后,鱼焱他们决定去吃饭。这个时候,吃饭已经不是为了享受,只是为了饱腹,经过了刚才的参观,他们都没有了玩乐的心情。
吃过了饭,鱼焱三人为了改善心情,又去参观了别的景点,等到他们准备回酒店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
这个时候公交车和地铁都已经停运了,但是车还是挺好打的。鱼焱正要拦车,遥遥地看见一个穿着红色短袖的中年妇女急急忙忙地朝着他们的方向跑了过来。
妇女跑的很急,呼哧带喘的,鱼焱看见她的手里还夹着一个听到的包裹。林奈没说什么,迎面跑向中年妇女,道:“阿姨,你需要帮助吗?”
阿姨的神情本来有些许的防备,但在林奈的话中,她的态度迅速软化了下来。鱼焱也走上前去。阿姨明显对鱼焱有好感,她有些讨好地对鱼焱笑了下,道:“小姑娘,现在几点了啊?”
鱼焱看了眼手机,道:“阿姨,现在是十一点过十五分,您这是……”
阿姨的表情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她很是苦恼地说:“这可怎么办啊?都这个点儿了,公交和地铁都没有了啊!”
鱼焱和林奈对视了一眼,道:“阿姨,你要去哪,要不我们几个送你吧!你看你拿了这么多的东西也不方便,自己一个人走夜路也不安全。”
阿姨笑了一下,道:“没事儿,没事儿。”她这么说着,脸上仍是很苦的样子。鱼焱不愿意看见女人受苦,便问道:“阿姨,你怎么这么晚出门呢?”
“哎!”阿姨见乘车无望,便放下手中的打包,顺势坐在了地上,说:“我在附近的菜场上班,管吃管住,但是最近有几个新来的,他们年轻,就把我的活儿给顶了。我一个人在这儿,也没有个依靠,本来想着,看看能不能抓紧找个别的工作,及时的搬走,但是我岁数大了,又没有文化,所以一直都找不着工作。就这么一拖,就拖到了今天晚上,他们大晚上的赶我走,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收拾收拾东西走人!”
“这也太欺负人了!你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大晚上出来多不安全,就不能等一个晚上么!”鱼焱一听,立刻急了。她不是个小孩子,知道阿姨隐藏不表的细节,她一定受到了诸多的语言暴力或者冷暴力才会大晚上的离开。
阿姨叹气,“他们给了我四十块钱,让我晚上出去找个地方住,但是我寻思坐车到火车站,就没住店。”
说白了,还是不舍得那几十块钱。
鱼焱说:“阿姨,现在已经这么晚了,要不然这样,我们现在也要回酒店,你和我们一起回去,先洗个澡,睡一觉,等明天一早,你再去看看是去找工作还是回家,这样行吗?”
阿姨的嘴唇轻颤,难以置信的样子,她眼圈一红,嗫喏到:“我……我这是遇见好人了啊!”鱼焱被她说的老脸一红,阿姨随后说:“但是阿姨还是不麻烦你们了,这附近有个公园,我去对付一宿,我这包里面有铺盖什么的!对付一宿没问题。”
“公园还是不安全。阿姨你就听她的,和我们回去休息一晚上吧!”林奈揽住鱼焱的肩膀,道:“要不然她该担心您,睡不着觉了!”
半推半就中,鱼焱三人把这个路上捡到的阿姨带回了酒店。
酒店里,鱼焱教阿姨怎么调热水的温度,又教她怎么看电视和开空调,随后又给她叫了一份晚餐。阿姨感动的直握着鱼焱的手,连声道谢。
“小姑娘,你真是好人!你们这些孩子素质真高,还是该好好读书,要不然素质就低。”
“没有没有,阿姨你这么说我不太自在,真的就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再这个读书多少没关系,没听说过一句话吗?读书人不要脸的时候最可怕了。我看挺多没读过书的人反而特别的纯真善良。反正这个东西不能凭着书多书少衡量,得靠缘分,是吧阿姨哈哈哈哈!”鱼焱见阿姨眼眶发红,赶紧插科打诨,希望她不要把气氛弄得太煽情。
但是阿姨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她说:“小姑娘你今年多大?”
“我二十二了。”鱼焱说。
“我儿子今年二十五。”阿姨补充道:“要是他活着的话,今年就二十五了。”
鱼焱的笑意僵在了脸上,她抽出一张纸巾,替阿姨擦了擦眼泪,随后说:“阿姨,你节哀啊!”同时心里更为阿姨觉得心酸,她这么大年纪了,正是退休颐养天年的时候,却早早地就失去了儿子,现在做着朝不保夕的工作,不对,工作也没了。明明到了该享受的年纪,却要重头开始拼搏。
“孩子,难啊!亮亮失踪了两年半,我找了他两年半,这么大的城市,我首先得自己能生存的下去,然后才能找他,但是两年过去了,我自己贴了很多小广告,但是始终都没有找到我儿子。”阿姨说着,颤抖着手把手里的饭盒放在茶几上,双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呜呜地哭了起来。
鱼焱见过很多人哭泣,但是却从没见过这样一种哭法,哭泣的人甚至不愿意让别人见到自己的眼泪。和在纪念馆雷同的压抑情绪再度涌向鱼焱的心头,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的人生总是开HARD模式,而有的人明明恶贯满盈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
“阿姨,你哭吧!”鱼焱说。
阿姨愣了一下,缓缓地放下自己的手,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她泪眼朦胧地看着鱼焱,只见鱼焱神色坚定地对她说:“你哭完了,我们就好好聊一聊,看看怎么能找到你的儿子亮亮。”
王储已经洗完了澡,正要往自己的脸上贴面膜,就被鱼焱拖了出来。他拽紧了自己的浴袍,诧异道:“师妹?你干啥啊?地震了还是发洪水了?你师兄我可是衣衫不整啊?我跟你说我这个样子可没人能把持的住,一会儿万一哪间房子的美女不小心开门看见我的容颜,都来找我可怎么办啊?”
鱼焱斩钉截铁道:“好办,你先自宫,没有了作案工具,大家就是有贼心有贼胆,但是也不能把你怎么地了?”
王储感觉自己胯下一慌,他颤声道:“师妹师妹师妹,我没得罪你吧?你是吃了什么药啊,大晚上地想谋害我的身心健康,你这样做,林奈知道吗?他知道吗?”王储的身体往后坠,对抗鱼焱向前拖拽着他的力道。
就在这时,林奈从阿姨的房间走了出来,他瞥了眼鱼焱拽着王储胳膊的地方,眉头轻皱。就在同时,鱼焱立刻松开了王储的胳膊,王储为了避嫌,正卯足了劲儿往后用力呢,鱼焱正好撒手,王储向后趔趄了几步,正好摔在了地上。
王储的脑壳磕在地板上,发出“当”的一声。王储勉强坐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鱼焱见状,立刻拖着他的腿把他拖进了阿姨的房间里,林奈配合极其默契,顺手将门带上,于是,王储的叫声和骂声恰好被隔绝在门内。
阿姨显然对王储的这个出场很震惊,她慌张地看了王储一眼,站了起来。王储骂了两句,就见林奈变了脸色,心想以前可以光明正大地骂小师妹蠢,光明正大地坑小师妹,但是小师妹现在有了守护兽,他要是不想被凶猛的守护兽咬死,就必须得学会吃亏,爱上吃亏。
呜,还是好痛!
王储用尽了自己最后一点理智,把自己从地板上挪到了沙发上。他刚在沙发上坐稳,林奈就干咳了一声,王储瞥了眼沙发,见二人坐的沙发上放了一个电脑,心里知道林奈要坐在这里,但是沙发不是两个座位吗?电光火石间,王储又拽着自己的浴袍走到三步之遥的吧台旁一脸晚娘脸地坐着了。
这时,林奈已经打开了录音设备,鱼焱对阿姨说:“阿姨,你放轻松一点,就是正常的聊天,你不要害怕会遗留什么信息,我们会适当地引导你。”阿姨不住地点头,鱼焱对她施以一个鼓励的笑,随后说:“对,就是这样,保持轻松,好,那我们的对话就开始了!”
“好。”阿姨虽然这么说,但仍然有些局促。对于儿子的失踪,她像祥林嫂一样对无数的亲朋好友,身边的人说了无数次,但每一次都没有这一次更难过。因为她知道,这一次定的就是她儿子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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