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宜亦步亦趋地跟在祭祀师的后面,时不时地和他说上几句话,无非是问他关于这里的一些生活等事宜,祭祀师偶尔回答一两句,更多的却是沉默,两条剑眉紧紧地蹙着,似是有什么心事,又似是对她的这种聒噪有些不喜欢。
后来静宜也自讨无趣,不再说话,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自从吃了早饭出来后,他们就一直绕着这些弯弯曲曲的小道左拐右弯的兜兜转转,都快要把人转晕了,祭祀师虽然有意放慢步伐,可是对于天生娇小的她,步伐还是有点大,跟得她有点气喘吁吁。
忽然,祭祀师在一个小土丘前面停了下来。神情肃穆的凝望着小土丘,那黝黑的脸色分明染上了几分哀伤沉痛。静宜看看他,又看看小土丘,才突然明白,这是一个坟墓,只是略微简陋了些,看他的神情,应该是他挚爱的人吧?看着他的肃穆,她安静地站在他的身后,感受他的哀伤悲戚,最后视线落在他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手臂,眼光却无端荡漾出几分愧疚,垂下了眼睑,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也似乎有几分难过。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祭祀师才收回思绪想起身后的她。看到她眉头皱得紧紧的,似是有什么心事,他向着她轻轻地说了句:“走吧。”就头也不回地朝前走,静宜回过神来小跑着跟上。
路,似乎越来越不好走,她的脸色也越来越不自然,豆大的汗珠挂在她的额头,刘海几乎都被粘湿,凌乱地紧贴在她的额头前,空前的难受,这才想起,她自从来到这里都没有洗过澡,此刻仔细闻闻,衣服上似乎有一股馊馊的问道,直刺鼻子,她无奈地撇撇嘴,皱皱眉头,忽略这个想法带给她的那种难受感。
“到了。”空气中冷不丁地响起祭祀师的声音。静宜停住脚步,望着前方的景色,心里有说不出的吃惊!密密麻麻的丛林,参天的大树绿绿葱葱,阳光透过密叶倾泻而下,落在一湖粼粼的水波上,那湖水清澈粼粼,似乎可以看见湖底那圆滑而有富有光泽的鹅卵石,这里,这一刻,真美!她由衷的在心里感叹,此刻,粘腻的皮肤似在幻想,在跳跃,似乎已感受到那一波清澈的清凉,静宜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压住内心的那一抹紧张,问道:“我们,要干嘛?”说完,一双黝黑却放着光芒的双眼紧紧地望着祭祀师,那眼神里多少夹带了渴求的炙热。
祭祀师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不冷不热地说:“清洗。”
简单的两个字,静宜听得十分愉悦,可是转而又有点犯难,这里是露天的池子,她要是在这里脱光光的,岂不是要被他看到,自己不吃亏了?不行,她可是泰勒的妻子,要遵守作为一个妻子的本分,不可以让其它的男人窥见了自己的身子。想到这里,为难地低下头,先前的喜悦与欣喜渐渐被失望与失落代替。
祭祀师擦觉到她心里的变化,心里涌起一股无奈,他难道看起来有那么不厚道吗?这个小女人......
“你自己一个人清洗,我过去那边办点事情,半个小时后回来。”顿了一下,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补充了一句:“这里是禁地,其它人不会进来。”说完不再回头往前方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丛林里,静宜这才放下心来,脱掉那一身沾满泥土与脏色的衣服,只留最贴身的两件衣物,纵身一跳犹如一只活泼的鱼儿跃入水里,那一股山水的冰凉立刻沁入肌肤,让她全身都开始放松,她闭上双眼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属于她的舒适与自由。过了好一会,才睁开双眼,捧起双手,舀起清水扑到她的脸上,这么来回几次,脸上的脏色被完全清洗干净,露出原先的洁净与白皙。长长的睫毛沾染了些许水珠,有着出水芙蓉的清美。她愉悦地扬起嘴角,伸出纤细而又洁白的手臂,看那跳跃的阳光倾泻在上面,亮晶晶的,一闪一闪,在手臂上的小水珠折射出无数的小彩虹,她轻轻地笑出声,为着这自然而美妙的自然景色,这神奇与精魄的美。
欣赏完这一幕如画的美,她像鱼儿一样潜入水里,自由地畅游着,发挥着她游泳的天份,她不知道小时候是否学过游泳,可是她就是知道怎么游泳,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一种天份,她天然地清楚并且演绎得完美漂亮。游累了,她便停下来,用小手抓起长长的直发,拨到一边,慢条斯理地清理着它们,忽然她的大腿似是被什么撞击了一下,酥痒酥痒的,她垂下眉头,静静地打量着,发现竟然是一小群几近透明的鱼儿,约莫小拇指大小,在她的周围欢愉地游来游去,有几条活泼调皮的小鱼还试探性地游到她的大腿上,时不时地琢一下,似是充满乐趣,静宜被它们琢得酥软,咯咯地笑起来,清脆的笑声回荡在这方方圆圆的池水上方,清冽动人。
祭祀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想着那个女人应该早已清洗干净了,便朝着池子的方向往回走,却刚好看到她和那一群透明的小鱼儿在嬉戏的模样,干净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身子上,那么白皙,那露在水面上的肩膀在阳光的照耀下,泛起晶莹的光泽,越发让她显得动人,那若隐若现的酥胸,在水波的荡漾下,隐隐露出女人的曲线,曼妙无比,他的视线忽然炙热起来,悄悄地转过身,深深地吸一口气,隐去了眸子里的那一抹渴望,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她清脆的笑声,心里忽然闪过一丝不舍,或许说依恋更恰当点。可是,这一切均不能由他决定,过了今天,她,终究要踏上她的归途,这是他们族人的规定,无人可违抗,也无人敢违抗。
时光静谧,她,美得像仙女。
当她上岸寻找自己的衣物时,才发觉原先放置衣物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调换过了,变成了一套丝绸的白纱,轻柔的质地,接触肌肤的那一刹那,冰凉得犹如刚才那清水,让肌肤刹那间舒适无比。虽然是长袖的设计,可是在这炎炎夏季穿在身上,却完全没有炙热之感,反而清凉无比。薄纱的设计,却又不透明,腰间的一条长长的腰带愣是把她的腰身勾略得曼妙婀娜。等她穿好衣服,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祭祀师已经站在她的跟前,静宜先是吓一跳,接着一张小脸红得发烫,张着小嘴,惊讶地说:“你,你,你是......什么时候。”
“放心,我什么都没有看到。”祭祀师显然已经知道她的小心思。眼睛冷冷地看着她,说话的语气也似是透露着几分不耐烦,可是只有他心里清楚,他的目光是隐藏着炙热与惊艳的!没有想到,清洗之后的她,美得如此清纯却又如此勾人摄魄。可是,今晚过后......她又会变成什么样?想到这里,他的眸子不自觉地暗淡下去。
静宜看到他的神色变了又变,以为是自己的误解让他产生了不悦,嘟着小嘴道:“好啦,是我误解你啦。我们回去吧?”
祭祀师点点头,领先一步朝前走去。静宜跟在他的后面,亦步亦趋。走了约莫一个小时,她开始有点气喘嘘嘘,祭祀师却依然健步如飞,她开始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于是干脆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朝着前进的他大声喊着:“哎,我累了,走不动了。”
祭祀师闻言,愣了一下,便往回走,到她跟前,才说:“那我们休息一会。”说完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从远处看,两个人似是并排而坐,不过近距离观察,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约莫半米,不远也不近。
“我们现在是要赶往哪里?”她轻轻地问出口,经过观察,她发现他们走的路和早上的不一样,这么说,他们并不是要回去。
“到了你就知道了。”依旧是冷漠的神态。
“哎,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是一座冰雕?”
祭祀师听到这句话,神情先是一愣,接着似是陷入了一阵沉思,一张黝黑的脸此刻似乎铁青得吓人。
静宜吐吐舌头,道:“我说错话了,当我没说。”
“没关系,你不是第一个这么形容的人。”
静宜心里一乐,原来有人跟她的想法如此一致!
“不过,上一个这么说我的人,最后死了。”祭祀师冷不丁地冒出这句话,让她霎时之间毛骨悚然!
“你该不会就因为这句话把人家给.....”她实在没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却伸手作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意思是杀人灭口。
祭祀师不悦地瞪了她一眼,才缓缓开口:“其实,她,是我的妻子。”说完神色暗淡下去,眼眸里似是盛满悲伤,他转过头,伸手擦了一下眼角,静宜心里一热,她分明看到了他眼睛里的晶莹。
“对不起。”
“没事,我们出发吧。”
“你的妻子,怎么死的?”虽然是他的伤心事,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追问。
“曾经,有一艘船,在海域上航行遇到了风暴,被搁浅至此,我们热情地招待他们,给他们食物,制备轮船,接送他们离开,可是,半个月后他们折返,带着威力无比的武器,抢夺我们的工具、酿酒、食物、甚至族人,说要带回去研究。而我的妻子,就在他们抓的行列里面......当时,她还怀着身孕......”说到这里,祭祀师泣不成声。
看着他悲伤的神色,她忽然一下子理解了他们之前的攻击,其实他们并无恶意,可是曾经的悲痛促使他们不得不防备。
热情,友好,掏心掏肺,换来的却是背叛,仇视,掠杀,抢夺。
心,一定被伤得很重!如果不曾对他们抱以爱,或许那颗心不会在失去后被伤得疼痛不已,久治不愈。
静宜轻轻地伸出双手,将他抱着,轻声道:“对不起。”虽然这不是她的错,可是他们,欠了他们一句对不起。关于生命,关乎爱。
祭祀师收回自己的悲伤,心里却开始有了失衡,她是一个好人,可是,她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