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小河中学出了两个名人,一个是一进学校就玩命学习,内外兼修,能文能武,品学兼优,每年都能为学校争得若干荣誉的学霸,农家三少;
一个是一入校园就倒行逆施,无所顾忌,打架斗殴,为所欲为,每天都能为学校桶点漏子的富家千金,柳大公主。
不过,自从光头帮被收拾以后,校纪校风三令五申,加上我也说了她不少,她倒是有所收敛。
可是,今天的她,想要干吗,一进屋拿烟就散,她真要上房揭瓦?
不明就里的,还以为这是她家呢!弄得俺们农家人好不尴尬。
好在,小河乡首富的女儿,没有人不认得。只是这般举动,难免让人费解。于是,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莫非她就是秀才家儿媳?可我从来没听说呀?”
“这个还要听说?一个要钱有钱要貌有貌,一个要文有文要武有武,这样的天生绝配,不正是明摆着的吗?”
“呵呵,那感情好,看来又要有喜酒喝了……”
“这可不一定,还有个江家呢,你把人家江家放哪儿了?”
“江家?江家老大不是没戏了吗?这还有她家什么事?”
“瞎说,娃娃亲订的可是老二。”
“谁说的?是老大,你没看到人家天天腻在一起?”
“要我说,谁都不是。你没看到,这屋头多少女娃?一个个眉清目秀,桃红水色的,哪个差了……”
要在学校,听到这些话,柳青云一准会冲将上去,用耳光纠正那些错误的言词。但是在这,她不敢。
她倒不是怕谁,怕只怕我的脸色。再是,当着自家父亲的面,也不太好意思动粗。
所以,今天的她一反常态,总是笑眯眯的,烟也分的非常细致,一个也不漏落。
接烟时,一些邪恶小伙打趣地道:
“柳青云,干吗轮到你分烟啊?”
“我干吗不能分烟啊?分个烟又能咋的?”
她一句话顶将过去,弄得人家灰头土脸。
走出院外,她边分烟边瞄着院门,暗暗期待着我的出现。期待我第一眼就能看到她,看到她今天的非同寻常。
可是,她想错了,我不是不想看她,而是,当我走进院子的时候,父亲正轮起一把斧子,砸向那只白花的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粒石子飞速而至,击到他轮起斧子的手臂。只一秒,手臂便定在那儿,斧子也做了个自由落体,“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我迅速奔向白狗,解开链条,然后才为父亲点开穴道。
“爸,你这是干嘛呀,干嘛要杀白花?”
白狗名叫白花,因为毛色花白,所以叫它白花。
“何止要杀白花,我还要杀你呢?”
被儿子如此无视,父亲好不气恼:
“小兔崽子,长本事了你!我就不信,老子今天收拾不了你!”
父亲挥舞着斧子,追着儿子跑满院子。众乡亲虽心急如焚,但也是束手无策,练武之人,谁敢靠近?
跑着跑着,我跑进了牛圈。
“呼”的一声,一大斧子从脑门掠过,重重地砍在柱子上面。一斧未遂,又是一斧,我只得拼命左闪右躲。但几斧下来,我已被逼到一个死角,再也无处藏身。
此刻,斧子又再次扬起,仿若劈柴似的,从上到下,中间开花,这样一斧子下来,脑瓜还不得破成两半?
看来,老爸真是要灭了我啊!
我当然不信,虎毒不食子,何况是人呢?
我冲着老爸怒不可遏:
“你有病啊你!你难道不知道,这是怎样的一条狗吗?你难道不知道,这狗就是你儿子的命吗?你要敢动它,今天这书我就不读了,你要杀杀了我吧……”
这不是虚情假意,而是实实在在的发自内心。自打白花进了咱家,它就像我的一个兄弟,每次上学,它总是追出好几里地,每次放学,又总是在村口等我。
在荒山野外受了伤,它总能及时搬来救兵,遇到这样那样的威胁,它也总能及时出现。
最险的一次,是我在溪边割草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两条交配的蛇,“嗖”地一声,两只蛇头向我扑来,吓得我双目紧闭,我以为我要没命了,不想,白花居然会从天而降……
毋容置疑,假设没有白花,我这小命早拜拜了。所以白花,就是我农转非的命。此刻救它,无异于是在救我自己,我又怎么可能屈服?
再说,白花本是雨虹养的,自从江爸离世之后,她们家就特别怕狗,于是,雨虹就把狗送给了俺。现在,雨虹不见了,白花就成了我的念想。
然而,山村的愚昧,往往把孩子当成财产,父母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孩子被父母活活打死的事例,在这个地方并不鲜见。
更何况,父亲这脸可丢的大了。
来了那么多人,总得弄点下酒菜吧?可是,儿子不仅不让杀狗,还给他玩了个飞石点穴,现在又说甚不再读书,这样的大逆不道,还留着他做甚?
深受“三纲五常”毒害的父亲,斧子再次挥舞起来,径直挥向我的脑门……
也是我命不该绝,在斧子高高上扬,将要劈下的刹那,一只马草箩从天而降,把人和斧子罩了个严实,直罩的再没法动弹。
拿箩罩向父亲的不是别人,正是柳青云。
柳青云为啥救我,这个不难理解,如果她还是痴心不改的话。
这也难怪,她今天的种种表现,我农转非见都没见,闻所未闻。她干吗要低声下气?她干吗要喧宾夺主?显然,那是为了俘获我心。既然这样,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我死去?
所以,当父亲挥着斧子到处追杀儿子的时候,她一直在那琢磨,该如何来个“英雄救美”。
看到老爸被马草箩罩着,我赶忙来个鲤鱼打挺,然后一腿扫将过去。
只听扑通一声,父亲重重摔倒在地。见人已翻,我又是一个蛤蟆跳,直接扑到父亲身上。
现在,我哪还顾得了什么大逆不道,先把威胁解除了再说。于是,轮起拳头又一阵猛砸……
“农转非,你要干吗?”
又一美女从人群中冲出,厉声吼道:
“刚拿到通知,就长本事了是吧?你出来一下,我找你有事。”
话毕,那人已冲到跟前,一把将我拽起,拽出牛圈,拽出院子,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