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和紫菀很快去了希莶的房间,很明显没有人,只是地上有些滴落的血迹,还有一些打翻的香料。
紫菀闻了闻香料:“我知道在哪。”
这味道她之前在一个香料铺闻到过,因为一直学习药理,闻药识药,紫菀对味道有独特的记忆。
在蜀地的这段时间希莶身上时不时有香料的味道,紫菀觉得可疑就在街上找了找源头,找到香料铺之后只是进去看看,没发现什么异常,又不敢打草惊蛇,就一直没说,现在的她反倒庆幸自己早就注意到这个,也不至于此时焦头烂额。
希莶昨夜没走几步就发现不对,有人跟着自己,很显然茵芋是第一次做这种跟踪的事,非常生疏,很快就被希莶发现了。
于是希莶还没出府就先折回了房间,引诱茵芋主动出来,威胁她。茵芋一时情急就打翻了香料,她试图逃跑,希莶出手,本来是想把她弄晕的,奈何她反应过激,于是就划伤了她。
紫菀这个王妃还真不是白当的,还敢让人跟踪我,派个小奴婢来,未免太小瞧我了。
眼下陆茕还没有发现他,他本要是尽可能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把消息送出去,现在这婢女恐怕知道了,若是回去了定会告诉紫菀,他总隐隐觉得紫菀暗地里对他敌意很重,既然如此她的婢女杀了也好给她个警告。
希莶抓住她,五花大绑之后找了个地方处理了她,折腾了大半夜,要不然他早就把消息传出去了,为了防止还有人跟踪,他特地饶了路,赶到后店铺刚开,他像平民一样走进去,刚要对暗号,门外却有人冲进来。
是清欢的声音:“希侍卫一大早就来买香料?”
他面不改色:“回小姐,这是我的私事,殿下不会这都要管吧?”不过如此看来陆茕已经知道,他不会放过自己。
希莶边说话边退到后院,准备从后门逃跑。对于清欢来说倒是省事了,她不方便在人前动手,到了后院她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清欢缓缓地跟着他进入后院,一直看着他:“你买香料我们不管,可你若是做些别的事,我就要管一管了。”
剑拔弩张的时刻并不久,其他的话都不需要说,清欢拔出软剑动手。希莶虽然知道她有武功而有所准备,却没想到她的实力接近陆茕,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很快就被清欢制服,清欢准备灭口之时,站在后面一直没说话的紫菀出声阻止。
“等一下!”
虽然昨夜紫菀醒来的事没有和陆茕说,但是陆茕起身的一瞬,就察觉到她醒了,所以陆茕也猜到她知道清欢会武功了。
昨夜陆茕已经跟清欢说过了,因此在紫菀面前清欢也没有装模做样,刚刚灭口的时候她就在等紫菀开口,等到了,还要刺激她一句:“王妃,他已经留不得了。”
紫菀没有回清欢的话,她布满红血丝的眼,狠狠的剜着希莶,她抓着希莶的领口问:“茵芋在哪?!”
希莶受训多年,曾经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过,连死都不怕怎么会怕紫菀现在看她的眼神,他弯起带着血的嘴角,满是轻蔑的看着紫菀:“她?我为何要告诉你?”
紫菀从袖口出针,扎进希莶的身体,希莶当即就吐了血,五脏六腑开始传来阵阵撕裂之感。清欢见他没有还手之力,就收了剑,按照陆茕跟她说的话,站在一旁任紫菀处理。
希莶可能因为身体的疼痛无法集中注意听她说话,于是说话的时候特地吐清楚了每个字:“我给你下了毒,这个毒不会让你死,只是让你一直感受脏腑撕裂之痛,你不说,我还有很多毒可以给你尝尝。”
她担心茵芋凶多吉少心急如焚,急于逼迫希莶说出她的下落,一时红了眼眶,还在威胁着希莶,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我告诉你,你会放过我吗?”希莶每说一句话,就会有血从口中流出,很快就流得到处都是,也溢到紫菀的衣袖,紫菀还是没有松手。
“我只知道你若不说,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说,快说!”
一颗一颗滚烫的泪珠掉落,紫菀依旧没有松手,等着希莶的答案。
希莶却迟迟不开口:“你把她怎么样了?”
“也没怎样,她跟踪我,被我发现了,我就惩罚她切开她的手腕慢慢放血,此刻怕是血已经快流干了。”说完还附上了自己的冷笑。
“你!她在哪?在哪?”紫菀握着他领口的指节已经泛白,白皙的手背上可以看见暴起的青筋,她用了她最大的力气,恨不得把眼前的人撕碎。
“在城郊的一个破庙里。”
希莶拉住紫菀握在他领口的手腕不让她走,自顾自地笑起来,慢慢的抬头在紫菀面前小声的跟她说:“你以为真的是我杀了神医。”刚刚他突然明白了紫菀对他的敌意来自何处。
这个时候他还敢提神医的事:“我知道是王君命你杀了他,你的路——也不长了。”
“哈哈哈哈哈”希莶大笑不止:“当时陆茕就在旁边的树林里,却不出来救你的神医叔叔。”陆茕和清欢出现的突然,那时候树后面的异动,希莶早就猜到陆茕就在附近。
心里挂记着茵芋,但她还是分得清挑拨离间的话:“殿下那日被人下了毒,出来也是送死。”
“他日夜在我监控之中,根本没人有机会给他下毒。他若中毒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自己服毒。”希莶眼中没有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他止住瘆人的笑声,嘴角还是勾起来的,就好像是在可怜她被骗,也在嘲笑她无知。
“你胡说!死到临头还要挑拨我和殿下的关系。”
“我说的是不是真的,王妃自有判断。”他重重的说出王妃二字,暗地里提醒她,她的夫君间接害死了她至亲之人。
有一瞬间紫菀想到一句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可茵芋还在等着她,她没有时间跟希莶废话,紫菀拿出短剑,毫不犹豫地扎进希莶的腹部,都不顾拔出来,就起身奔往城郊。
希莶当下没有毙命,清欢走过去拔出短剑,这才吐了最后一口血,倒下。清欢派人处理好希莶的尸体,才跟过去。
“茵芋,茵芋,你在哪里?”整个城郊的树林里,寂静无声,只充斥着紫菀一个人的嘶吼声,那声音惊扰了林子里的安逸,刺透了阳光,让鸟兽惊逃。
紫菀不知疲惫的跑着,视线寻找着茵芋的身影,她找的仔细,因为她知道茵芋瘦弱很可能不小心被什么东西掩住。
好不容易她看见了那座破庙,她跑进去,脚下是满满的落叶,落叶早就枯黄脆弱,踩在上面有吱吱的细碎声音,衬托着紫菀的心跳,此刻她听不见任何其他的声音,只想得到茵芋的回应。
茵芋被绑着,就倒在一片血泊中,血色染红了地上的落叶也侵染了紫菀的眼。她浑身冰冷,微微颤抖着,想要开口,又好像发不出声音。
“你别说话,我马上给你止血。”紫菀抱起茵芋冰冷的身体,她知道那是一个人失去大量血之后会有的反应。
她不敢想象,茵芋一个人,在这没有的人角落里,感受着血一点一点离开自己的身体,想要求救没人可以听见,想要挣扎,可越挣扎血流得越快,慢慢的她开始觉得冷,越来越冷,她呼吸变弱,直到支撑不了自己而倒下。那样瘦小的她缩在地上,如同一片落叶般不起眼。
茵芋确实经历了她最难熬的一个晚上,好在她闭上眼之前,看见了紫菀。
“王妃姐姐。”茵芋苍白的双唇上下动了几下,冒出几个字。
她的身体不自觉地发抖,连带着声音也有些微颤:“我在,我在这里。”
紫菀知道茵芋被封了穴位,所以才会血流不止,包住她的伤口后,就为她施针,可是她也变得颤抖起来,茵芋的血确实流速变慢了,但她知道不是因为她施针,而是因为茵芋体内已经快没有血可以流出来了。
她看着茵芋清澈的眼,没了颜色,世界像是灰黑的。
“姐——姐。”紫菀算是对她最亲最好的人了,她知道紫菀等待的时间比见陆茕的时间多,她总是孤独的,她好想再多陪陪她,可她没有力气抬手触摸紫菀了。
她只是拼命的往紫菀的怀里挪了一下,多感受一点点来自她的温暖,叫了一声姐姐,就好像已经实现了毕生的愿望,然后她就闭上了眼没了呼吸。
茵芋咽气的那一刻,紫菀也脱了力:“茵芋,茵芋,姐姐在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是试图叫她起来,觉得她可以听见所以告诉她,姐姐在这。
她没有力气再去大声的喊叫和哭泣,而是抱着茵芋冰冷的身体,默默的让眼泪掉在她身上。
陆茕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在茶馆等着要来与他见面的人。
等了好一会,都不见人来,常啸有些气不过。
“他说的见人,刺杀失败就不敢来了?我生平最见不得此等小人。”战场上用计谋是常有的事,可是他做将军以来一直大丈夫敢作敢当,看不起那些胆小弱弱的鼠辈。
他不晓得来者会是谁,但是不论是谁都一定会来:“将军莫急,我既然没死,他就一定会来,因为他一定想知道,我有什么条件。”
话音落,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