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就有人帮她接上脚趾和膝盖,第二天再来打断她的手指,当晚再接上,第三天打断脚踝手腕,晚上再接上,第四天又打断脚趾和膝盖,每天不断地把她可以打断的骨头打断,以此往复。
紫菀日日夜夜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密室里,除了下人来打断骨头和接骨的时候有一点烛光,她再也没有看见光,她的眼睛睁与不睁没有什么区别,黑暗带给人的恐惧让她觉得冷,越冷她就越咳嗽,她也没有力气说话,自然也是什么都没有交代。
紫菀不知道这样过去了多久,只觉得这样的日子过于漫长了,与过去的十几年都要漫长,就好像是过去的一切都是梦,都是她睡梦中幻想的,现在才是她真正在经历的事。
她想要结束这样的日子,醒着的时候不吃饭,就有人在黑暗中给她灌,大多数时候她是晕倒的,会有人送来续命的药,洛健就是想要她活着,受尽折磨,怎么也不肯放她去见阎王。
只不过中间洛健来了一次。
大概是亲自来才显得有些诚意:“我还是随时等着姑娘开口。”
紫菀的眼睛浮肿的厉害,也懒得看他:“我什么都不知道。”
“就算你之前说的都是真的,待在安王府这么久,他的咳疾是不是真的,他到底有什么计划,你说的多一点受的苦就少一点,想好了,我随时放你出去。”
紫菀气息微弱,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冒:“我——不——知——道。”
“很好。”她已经在这里很久了,身上的血腥味和血肉腐烂的味道太重,洛健不愿久留,当时就走了。
丞相走后,有人喂了她一粒药丸。
从那以后虽然骨头打断会接好,但是会刺痛不断,被打烂的皮肉却是不好反而溃烂,每天她都是被疼醒的,一天又一天她依旧不知道时间,但是拖得时间越久,她心里的光也一点一点磨灭。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倒在这潮湿的地上,身上的每一处都再疼,一刻不停地提醒她她还活着,而且怎么也死不了。
每天只是靠着有人来打断她的骨头才知道一天又开始了,每到这个时候她就会想着陆茕一定在找她,只是这地方一定很隐秘,他才一直没找到,一直没给她带来光亮。
王宫里王君的书房。
“君上,她还是什么都不说。”
“我怎么觉得是丞相大人没尽力呢?”王君怀疑的看着洛健,虽然这是他多年的老师,但是世上明枪暗箭太多了,越是身边的人越是难以控制。
“君上,她只剩一口气了,她确实是个只会医术的民间女子,至于六岁之前或许她是真的不知道。关于安王的行事,可能真的是避着她的,我不认为这样的女子会为了安王守口如瓶,除非她真的不知道。”
“连丞相也觉得她是无辜的?”想到之前希莶也说查不出什么端倪,洛健跟着他十几年,把人交给他,他从来就没让自己失望过,这次连洛健都觉得问不出,或许确实是个没用的人。
“君上,她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今日安王已经搜过全城,只怕马上就要来王宫要人了,不然我这就处理了她。”
王君看了眼地上爬着的蚂蚁,突然改了主意:“不,对于一个女人,最大的痛苦不是死,而是像蝼蚁一样活着,把她交给冉娘吧,记得要她好好活着。”
“臣这就去办。”
那天安王去见王君,之后又赶到丞相府的路上,洛健刚好派人把紫菀送去冉娘那里,陆茕到了丞相府自然是什么都找不到。
紫菀不知道第几次失去意识,感觉到所处的地方不在阴冷,清醒后了无希望的眯了眯眼睛,竟然看见了光亮,难道她离开了那个地下密室。
“呦,是紫菀吧,醒了。”来者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女人,体态丰盈,走路摇摆,穿着颜色鲜艳的衣服。
紫菀猜到这是妓院,但是她根本没有力气起身,更不可能逃走了:“你是谁?”
“姑娘,我是冉娘,是这常春院的主人。”
“你救了我?”紫菀觉得眼前这人对她很友善,说不定真的没有恶意。
冉娘没有回答,以笑回应:“既然来了,就好好养着。”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紫菀突然起了半个身子,想要问她。
“离开?我替你养伤可不是为了让你离开的。”冉娘摆了摆裙子,慢慢走了出去。
冉娘离开后,派了两个人在门口守着,每天有人送饭送药,她不吃,就给她灌,伤好之前她根本没有机会走出房门一步。
陆茕去过丞相府之后又偷偷亲自返回查看,果真如清欢所言,丞相府里确实没有紫菀的痕迹,他却听到有下人在议论。
“你们知道前两天府里后门送出去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那日我在陪小姐,根本就不知道。”无论身处在什么时代,处于何种地位,人们总是对那些八卦之事非常感兴趣。
“我那天刚好路过,看上去是个女人,只不过全是血一动也不动,怕是已经···”说话的人做了个割脖子的动作。
“该不会是老爷养的小妾吧,被夫人发现了?”
陆茕听到这里就不再听下去,陆茕知道那一定是紫菀,只是既然不在丞相府了,那到底是在哪里呢。
之后的一个月里他都没有放弃,瞒着希莶派人四处寻找,在希莶面前装作一副放弃了模样,就好像真的如他所说派紫菀出去学习医术,就算此人不回来也无所谓。
紫菀在常春院里,好像是离开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又来到了另一个炼狱,她被人精心照料,伤好得差不多了,就让她去学舞,是那魅惑男人的舞。
无论天气有多冷,是阴着天还是下着雨,冉娘都只让她穿着单薄的衣服,她要是有一点点不听话,就会有人打她,每次把她打得半死再给她上药。
她也尝试过给看着她的人下毒,逃出去,可刚到院子的后门就会被抓回去,她甚至都来不及呼救,来不及看看街上是不是有安王府的人在找她。
她只能学着舞,她不知道自己跳的怎么样,就样是被人摆弄的木偶,一步一步都是受人安排的。
快要十二月了,年关将至,几个月前的紫菀怎么也想不到现在的她会在这个地方,今年的初雪来的可真早。北方的雪和南方的不一样,一片一片的雪花,落在她身上,单薄的衣服很快就会变得冰冷而潮湿。
“这么久了,你不会来了吧,也许你从没想过要来。”
紫菀曾经一次次地告诉自己要活下去,是因为她觉得会有人救她,当雪花落在她身上,落在她脸上化成水就好像眼泪。
她没有哭,她的泪早就流干了,经历这两个月,她才明白为何当初叔叔说,收收性子,装的深沉些,才不会被人欺负,现在她只会告诉自己,要活下去只有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