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好了所有事情,陆茕在书房里看了看书,才想到去看看紫菀。
“菀儿。”
紫菀正坐在房前,看着花,扇着扇子,扇子也没对着自己,而是对着那还没长出来的花盆,蜀地阳光充足,但若是一直这样晒着,也会晒出问题,紫菀却丝毫不在意这些,遣散了服侍的下人,独自坐在那。
“殿下。”她说话不冷不热的。
“你可是在为这盆花扇风?”
紫菀并不回答:“殿下可是觉得太热,那紫菀给您扇扇吧。”
“这种事情,交给下人就是了。”
紫菀听到这句话就放下了扇子,不动声色的转动了一点身子,让自己不正对着陆茕。
陆茕才发现,她大概还听不得‘下人’、‘奴婢’这些话,于是岔开话题:“你这种的可还是忍冬花?”
“是。”
“看来你很喜欢这花,等回去了,我在院子里为你种满这花可好?”他早就说过许她在院子里种草药,可她好像没有种忍冬。
茵芋也问过这样的问题,这次紫菀依旧细细解释:“养花只是紫菀的爱好,若是殿下种满了院子,紫菀可照顾不来。”
虽然紫菀是用平常的语气,但是陆茕知道她心里还没过去:“菀儿,我知道你因为失去茵芋这件事情很难过,但是你想想,我已经完成了在蜀地的任务,马上就可以带你回京了,到时候我再给你寻一个年纪性子模样都相仿的给你做贴身婢女可好?”
可惜她爱上的男人,终是不了解她,她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称心如意的婢女:“紫菀恭喜殿下完成任务即将回京,但是紫菀习惯一个人做事,还请殿下不要再为我安排婢女了。”
他明明记得早前引诱紫菀对自己动情的时候挺得心应手的,现在怎么有些不管用了,他人不死心:“那我们马上就要启程了,你还有什么想要买的,不如我陪你上街逛逛。”
“不必了。”紫菀爱上他,是从江南开始的,从她记忆里第一次见他,从命谱里出现他的名字。
紫菀这样回话,陆茕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准备离开。
“殿下!”
“嗯?”
“你没有什么其他想与我说?”紫菀的眼眸是灰暗的,却因为阳光像是有五彩的光,可是她却看不清陆茕的眼。
陆茕只是停顿了片刻,想要开口,再一张嘴就变成了别的话:“你想知道什么,大可以直接问我?”
“没什么,殿下去忙吧。”她眨眨眼,转身,刚刚的光刺得她眼睛不舒服,她换了个方向躲开阳光,也躲开了陆茕的目光。
这些日子紫菀没去找他,他也始终没来。
她一直在等,等陆茕来告诉她,当时还未问完的答案。
他说让希莶死,是为了她,他说什么她就信了。那其他的呢,她是可以解毒治病,但她永远也不知道中毒的人是怎么中毒的,究竟是被人陷害还是主动为之。
临走那日,将军来送他们。
“自此一别,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常啸发出一般告别故人时都会有的感叹,既是是他这样的年纪,也还是免不了俗套,舍不得朋友。
“将军,这天很快就会到。”他知道这一天不会太久了。
已经入了秋,回到京城之后,凉风更是干燥,不如蜀地清爽,紫菀也就是在院子里吹着风。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应不应该相信陆茕。那日希莶明知道那样说只会激怒她,让自己更加生不如死,又为何说假话来骗她。
可陆茕看上去和往常一样,又觉得不一样,她觉得有很多奇怪的巧合。她那日忍不住问了一句陆茕有没有要坦白的,可他却用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告诉她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眼神里的意思是她想知道的他都会告诉她。
你是我的夫君,我应该相信你的。紫菀抚着自己的肚子暗想。
她以前就从不多问,现在也不应该因为希莶的一句挑拨之词怀疑他。
这些日子她总觉得疲惫,就为自己看了脉,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怀孕了。她也不知道陆茕是否已经知晓,无论如何,她都打算先闭口不谈这件事情。
陆茕回宫复命,王君表面上没说什么,但是私下却质问他希莶之死一事。
陆茕在大臣面前说的希莶私通外敌,已经被就地处死这种说法,显然他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就算大臣没人质疑,他也不可能善罢甘休。
陆茕咬死自己的说辞,王君也没有证据推翻他的说法,一时间僵持不下,这种情况下,竟然也平静了一段时间。
王君松口是在半月之后。那时,丞相府举办一场诗会,邀请京城里有头有脸的贵族公子,或者官宦子弟来参加,说是小女已经到了适婚年纪,想要择个良婿。
丞相府内。大堂里只有一对父女,亲昵的坐在一起,看得出他们关系极好。
“父亲,女儿还不想嫁人。”她眉眼若桃花,朝着父亲撒着娇。
“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了。”
“父亲,您从小就疼我,为何这次一定要把我嫁出去?若是那人待我不好,女儿这辈子就毁了!”洛小婉见撒娇没用了,跪在父亲脚下,一边抽泣一边哀求洛健。
“所以我办了一场诗会,让你去见见。”他的女儿他舍不得她难受,老父亲头上的愁云迟迟未散,
“父亲,能吟诗善道之人,未必会待我好,只是这一面,女儿如何得知这人的品行?这样让女儿如何选?”
洛小婉自小活在这京城,母亲早逝,父亲对他宠爱有加,但在官场之中,她作为官宦之女,洛健是什么样的人她清楚,她知道父亲为了名利可以抛弃其他,这个时候她知道她已经无法改变父亲的决定,却还是想为自己博一个选择的机会。
“只是让你见,为父已经为你选好了。”
“父亲这是什么意思?”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她楚楚可怜的抬眼看着洛健。
洛健答:“你要嫁的人是安王。”
安王,陆茕的身份家室随即浮现在她脑海,她心里本来是有所准备的,父亲选的人就算是长得歪瓜裂枣的,怎么也是名门贵族,却没想到此人确实身份尊贵,长得也玉树临风,但是个有家室的人:“安王?父亲,他已有王妃,难道父亲要让小婉做一个侧室?”
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女儿怎么甘心做一个侧室:“你现在是侧室,有朝一日紫菀去了,你就是唯一的王妃。”
这句话的意思,洛小婉理解了:“父亲想要我去对付紫菀?”
洛健纠正她:“是对付你的夫君。”
洛小婉这才松开洛健的衣摆,独自跪坐在地上,像个没气的娃娃。
“希莶死了,王君对于陆茕的事情就无从得知,所以,你必须入安王府,取代紫菀获得陆茕的信任,给为父和王君提供陆茕府内的消息,必要的时候提供证据扳倒陆茕。有为父在,定会保你无事,日后再为你寻个良人,你想嫁谁,为父都帮你。如此可好?”前前都是对她的安排,最后一句是安抚她。
“父亲的安排,小婉听从便是。”洛小婉垂下眼皮,声音没什么生机了。
“那你可知道,诗会上要怎么做?”
“小婉知道。”这句答得更是平淡。
洛健蹲下扶起洛小婉,而后离开。
清欢得了消息,跑来告诉陆茕。
“殿下,您可打算出席?”
这种时会时常有,他偶尔也会去,那时候还担心会被要求娶什么不该娶的人,现在他已然成婚,那些人都不想自己的黄花闺女一开始就低人一等,紫菀这时候倒是有些用处:“我已有妻室,还怕他不成,自然要卖他个面子。”
“那我这就去应了。”如此和她想的一样。
清欢走后,下人就来报,紫菀已经昏睡一日都不曾醒来。
他皱眉:“王妃出事,为何现在才报?”
“回殿下,王妃近日睡得多,奴婢以为王妃和平日一样,可今日却睡得格外久些,都不曾起来用膳,这才赶来告知殿下。”
陆茕哪里还有心情生奴婢的气,先赶往紫菀的房间,自从她回来就独自住进了原来做医官的房间,那个房间着实不大,给他的王妃住实在是不合适,他虽然想让紫菀搬回来,但他实在没找到机会开口,紫菀或许只是想要独自待一待,索性就让她住了一段时日。
“快去找大夫!觉得我会治病吗!”陆茕到门口就对门口的守着的奴婢大喊,里面的紫菀却是被吵醒了。
“殿下,不必了。”传出来的是她微弱的声音。
“菀儿,你怎么了?我给你找个大夫瞧瞧。”他进来看见了紫菀还躺在床上,以为她是病了。
紫菀觉得他这样紧张,有些过了,有气无力道:“殿下忘了,紫菀就是医女。”
“医者不自医,这个道理不用我说吧。”
“若是其他病是这个道理,但紫菀的身体自己知道,我没病,只是——”不想陆茕大费周章,她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不忍心敷衍欺骗,索性准备交代实情。
“只是什么?”
“殿下,只是紫菀已有身孕,才觉得疲惫嗜睡。”
他安静了半个呼吸的时间:“什么,你竟有了身孕?”陆茕的反应,倒真像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事实上,陆茕确实还没想到理由让外面的大夫为紫菀诊脉,来确定早在两月前知道的事。
“是,紫菀不敢欺瞒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