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嗒,滴嗒,滴嗒滴,电话响了。晃眼看了一眼电话,是小兰的。坏了,自从上次出来后,三天没有照过面,也没有电话过,这该不是又要闹死人的节奏。
正犹豫间,车后,“滴滴叭叭”的喇叭声一阵乱吼。他慢了,惹翻了“路怒症”患者,撒泼地骂了他几喇叭。
切,有本事从车顶上辗过去,没本事就在后面吃屁吧!脚下略使劲,车心领神会地喷出一股黑烟。在心里“嘿嘿”---不厚道地笑了起来。哼,敢吼我!看我不弄死你!继续慢慢悠悠地走在前面,后面的车没有再乱吼乱叫了。
几转之后,到了车少的街道上,就见:后面一辆白车急冲到了他的车前面,堵住了他的去路。“靠,宝马就很牛B是吧,敢堵我的路?活得不耐烦了!”一脚刹车,按下了喇叭,那声音才叫得个难听,毛驴子的叫声一样。
前面车门开了,下来个瘦小的小男生,一看就是个富二代,正盛气凌人的走了过来,看来是想找点事。小男生走到他车前,用脚踹了踹铁皮拉客的前轮,用手指着驾驶室里钟昇,威胁似地要他下车。
妈的,哪来的疯狗,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张狂!钟昇推开车门,近1米8的块头,从车里钻出来,胳膊上青筋暴跳的样子,给人一种挑战的压力。
那小子一看下来的人是这么个样子,一下就软蛋了,哭丧着脸:“哥呀,你那车哪是喝油的,分明是吃草的,你看你彪我一脸稀屎!”
钟昇听得说,好奇地走到宝马前脸,一看,喷得全是机油,忍不住哈哈笑起来了,边笑边说:“你钻车屁股下,不就是想吃屎吗?这回终于如愿以偿了,好吃吧!”大手拍了拍富二代:“单凭这一点就是你追尾的证据,追尾全责!还想惹事,有驾照吗?临牌早就过期了!小子,看清了我是谁,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报警告你扰乱交通秩序,无照驾驶无证车辆,危害公共安全!嗯?拿出手机作拔出状。
“算你狠,你那破车养老院里接出来的吧!我叔是市里的,你等着!我记住你的车号了。”富二代怂包似的,扭头往车里跑,还回头不甘心地威胁着。
混账东西!滚!钟昇没好气地朝着逃走的宝马,怒骂!
心里气愤难平:这个狗东西,仗着他老子挣的黑心钱,到处招摇惹事,一些人还对他们包庇纵容,真是亏待了这朗朗乾坤!
平复了一下心情,他拨通了小兰的电话。那边已经气急败坏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说话不算话!我等你等到几点了,最后气得把自己喝醉了,没人管。都几天了,饭都臭了,狗都不吃!你还没有回来!”那边说着竟抽泣起来。
“是我不对,我喝得头大,忘了,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哈!”钟昇认真地检讨自己。
那头听到他这样说,也就没了脾气,“哪你啥时过来?”可怜巴巴地问。
“中午吧,我刚修完车,现在正要去上班。”他抬腕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迟到快1小时了,有些沮丧地说。
“好吧,那我等你。”那边轻声说完,挂了电话。
回到了所里,见偶像派、易俊正神情严肃地呆坐着。“方晴呢?”他随口问两人。
见他俩用眼看主任室,磨砂玻璃后模糊的三个人影。钟昇就信手推门进去。三人就齐齐抬头看向他,“哦,钟律师,告诉你个好消息,王主任特地来告诉我们,我们所作为法律顾问单位的提议,同意了,现在我们正在谈合同的事,你也来吧。”李红玺春光满面地招乎他。
方晴则含笑地冲他扮可爱。王主任似乎并不欢迎他进来,象征性地朝他点头,又转眼对方晴说:“在服务收费方面,我们认为要提高服务的质量和服务的主动性、成效性,改变了以往固定付费的方式,提出基本服务费+诉讼提成的付费方式,也就是说,比如一般的法律服务咨询,决议的合法性审查,草拟重大合同,对合同进行法律审查、审核外属基本服务范畴,产生诉讼的案件,按该案标的的千分之五收取服务费,记住是服务费,不是代理费。但官司必须是赢的,不赢不付费!”王主任不容商量的口气,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那怎么可能每个官司都能赢呢?明显的违约,是不可能赢的!”方晴不服气的争辩道,“这是霸王条款,不接受!”气鼓鼓地别过头去,不看王主任。
“这是好事,咋听不明白。”李红玺胸有成竹地点着头,笑着看方晴耍脾气。“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利益定律,你比我清楚的多!老大!”
“可是有优惠的午餐,还可能有请客的午餐,总之,我们要的是午餐,至于,免费还是付费,并不影响我们的胃口。”
“不懂!”方晴迷惑地缴械了。
“就这些要求了,你们慢慢商量,尽快拿出审议稿,我们等着签呢,在未签订之前,你们可以列席的身份参与一些重大问题的商讨,但保密是前置义务。这样吧,跑腿这样的事就让方晴来吧!”王主任别有用心地看了一眼方晴,对李主任提议。
“那是当然,以后法律服务事务的,主要由方律师负责。方律师,你不用害怕,你身后有我们坚强的后盾。”不知李红玺说这话,是否另有深意。方晴忸怩了一下,没有吱声。
“那,我还有事,先走一步!留步!”扭动身子利索地出门去。
“王主任慢走!”门外传来偶像派矫揉造作的送客声。
“这傻丫头!”李红玺笑嗔一句。
“我还是没弄明白,刚才不赢不付钱的约定!”盯着钟昇,问着李红玺。
“做人做事平台很重要!”李红玺看着手中的文件,轻描淡写地回应道。与其说李红玺是个律师,倒不如说,他更像一个商人。贼精!
噢---如梦方醒一般,擂了一粉拳在钟昇的肩胛上。
“方律师你来负责草拟合同,范本过于简单,详细一些,啊?”李红玺抽着烟,品着茶,慢条斯理地安排方晴。低头看着手指,“该剪指甲了。”旁若无人地小声说。
“钟律师老江湖,你来吧!”方晴假意地推脱。
“听老大的,他说咋办我们就咋办,老大的目标就是我们的动力,老大的安排就是我们的任务。再说了,我还忙着和汉谟拉比约会呢!”钟昇老油子地躲开了方晴的媚攻。
“咦,你手里拿个破瓶子做什么?”李红玺发现新大陆似地看着钟昇手中的康师傅绿茶瓶,一脸稀奇地问。
钟昇就把迟到的原因是去修车,宝马车挑衅的事简要地说了一下,拧开手中的瓶子喝了一口,方晴急得“嗷”地一声,“废机油!”
“唉,家里人口多,负担重,压力大,困难多,生无可恋,死又不敢,唉,痛苦啊---!”钟昇表演起来,像极了赖瓜子。
“去!哪是啥?怎么你一喝就不正经了。”方晴仍是一脸好奇地歪着脑袋打量着那水瓶,“最近情伤溃烂,痛不欲生?说出来,让我们快乐一下!”用沉痛的语调,安慰受伤的灵魂。
“套路,全都是套路!城里人咋恁阴险呢?茶水啦!尽往歪里想!你闻闻!”说着就伸到李红玺鼻子低下,要他见证所说非假。李红玺没有防备着他的动作,本能地避开脸去。又杵过鼻子来,闻了一下,“真是的,茯茶啊,真香!”这个味道,也就这个年纪的人才最熟悉。
“嘿,你那是茶水?比沥青还嘿呢!真是重口味!钟律师,老实交待,这最近神出鬼没的,是不是…”方晴一改往日的矜持,邪魔歪道地拿钟昇开涮,看来王主任的利好消息,真的让她的存在感爆棚。
“去去,一边去,小丫头片子,别尽拿老人家寻开心!干活去!”钟昇敛住笑容,躲开了她的戏谑。
“一说到真相,你就粗暴地打断本律师的询问,这做何解释,难道想让我做出对你不利的猜测吗?”方晴表演着当庭质问一方当事人的语调,颇有大律师的风采。
“野蛮人,野蛮人,一点不讲道理。”门外偶像派像在偷听他们的调侃似地,恰到好处地唱了起来。
“嗨呀,咱们这个所啊,真是人才辈出!好戏连台!哈哈…”
李红玺再也没能忍住,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
到点下班了。
到了小兰家门口。钟昇心虚地想敲门,门却是掩着的。见状,就把耳朵张进隙开的门缝里,听听里面的动静。他有些为难了:进去么?大大方方的,门不是开着的吗?还用敲吗?或是,贼头贼脑地溜进去,给她一个惊喜?然而…哪种方法更精彩呢?犹豫间,就听到孩子的哭叫声和油烟机的嗡嗡声,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倏”地被油烟机从门外吸进去了,哎呀----他心里轻叫一声。
厅堂里没有见到小兰,只听得厨房中,她在哄孩子的“哦哦”声和孩子咿咿呀呀的学舌声。桌上摆好了已经做好的菜肴,都是他爱吃的家常菜,不过经小兰做出来,别有一番用意。他扭头看向厨房,见小兰只带着胸罩背着孩子,低头还在专注做着什么。这情形,让人看见,就像一个贤惠的女人,一边带着孩子,一边为养家的丈夫做着可口饭菜,等着他回家一起吃饭的家的场景。这温馨又祥和的景象,只是太过虚幻和想往。自古道:夫妻本是同林鸟。这人世间有太多的不确定,谁能预想到明天又会是怎样的一场境遇?
这一刻,他有些动容了,如果不是各自身世际遇的不同,他想永远留在这一刻温暖的时光里。
“啊!”女人惊叫了一声,快速地捂住了胸前,“你啥时候进来的!也没敲门,你有钥匙?”女人惊慌不迭地问。单此一声惊叫,就足以挤碎所有的、幻想的泡泡!可惜——造化弄人,想象和现实之间反差太大!
不是每一种爱都能像花一样自由绽放,不是每一颗果实都能成熟到秋天,相扶相携的每一步旅程,原本就是陌生人!
这倒使钟昇一下清醒了许多,温情瞬间清零。痞子、恶棍、流氓的习气重又回到了脸上。他邪恶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专门为我敞开胸怀呢!”其实,这句话是真的,只是说出来否定自己还算纯真的感情,他在心底悲哀地震颤了一下。
这男人啊,不可太单纯,否则,你就要装神弄鬼地伪装起来,要不然就会像“齐格尔德”一样,坚硬的身躯里却有一颗脆弱的心,那才是最致命的!
女人见他强挤出的假笑,也立刻缓和了脸色。本来嘛,一场游戏,当不得真。温柔地说:“过来了,我还以为是谁呢,吓我一跳,穿成这样子!”女人在圆场刚才的失态。抖了抖背上的孩子:小狗子睡了,快洗手吃饭吧,我一早背着孩子上市场去买的,做早了怕凉了,晚了怕你等,鱼汤一会儿就好,你最爱喝的。背个小火炉在背上,热死我了。”说着,女人到里间,去解下孩子。
看着女人的背影,钟昇心里才结起的冰疙瘩,又有点化了。可是,刚才…人在紧张之中最无意识的言行,就是真情的表露。他困惑了。
女人出来,见他还楞在原地,目光游离,就关切地问:“咋啦?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不会是这么多天不来,又有新欢了?”女人媚目婉转,拉起他到卫生间,“快洗手,吃饭!”督促他道。
“哦、哦”他如梦方醒似地回过神来,跟着进去,洗手。这才看见女人已经穿上了一件衬衫,不过,却是敞着的。
“看什么看,又不是没见过!”语气中多有挑逗。女人素颜的样子,也很美。
两人紧挨着坐下,女人不停地为钟昇拈菜,热情得像多年不见的亲人。
吃饭间,女人就诉说起那晚上她如何做好饭,左等右等不见他回转来,想打电话,又想着是公事没完,怕人猜疑,瞌睡了想睡,又怕他来了,听不见敲门,进不来…就打开一瓶酒自斟自饮,不知不觉把自己喝醉了,就哭了趴在桌前睡着了等等焦躁不安的样子,被女人说得活灵活现的。听得钟昇心里愧疚不安,痛改前非似地大口大口地吃着饭菜。
饿了,早上到现在!啥也没吃呢!又喝了一瓶茯茶,刮肠刮肚地饿。再加上刚才,女人那一惊一乍的,搅扰得心情不好。
见他这样,女人还以为是被她的话打动了,就温柔地说:慢点,饿鬼转世一样。要不每天都到她这儿来吃饭,反正她没事做,就给他做饭好了。笑着为他盛汤端饭,殷勤备至。钟昇也不推辞,饕餮在这一刻的温馨之中。
吃饱喝足,女人让他在里面歇一会儿,自个儿忙着收拾着碗筷。钟昇有些个不忍心地说:别忙了,一下午时间,还洗不了几个碗碟。听他这样说,女人以为他想…就停下了手中的活儿,走到他跟前,赧颜而立。
钟昇知道她又会错意了。就拉起她的手,示意她坐下。女人乖巧地听从他安排。“你刚才说到你这儿吃饭,那不行,你现在是有夫之妇,成老头巴不得我天天到你这儿来,我住这儿,他更高兴,那他名下的房产一厘都不用给你了。”
女人一听就急了,叫起来:“那怎么可能!他儿子是我在养,他在那里面,什么也做不了,还不想把家产给我,让我们娘俩饿死街头?法院不会这么做吧?”
“法院不这样做,是有条件的,那就是我不能在你这里经常来,别的男人也不能,知道吗?”看着女人,继续道:“这种情况最少要等到你和成老头离婚以后,否则,会很麻烦的!”
“哦?你不会是骗我吧?想一走了之?我不答应!”话音未落,女人就扑到他怀里了,差点把他冲倒。
“小兰,别任性,现在是非常时候,容不得半点感情用事!”他推搡着女人,女人顾忸着不肯脱开他。
“以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女人开始动作。
“以前,我那是自私,想占便宜,现在我…是为你着想,不一样,算我良心发现,可以…吧!”钟昇放弃了无为的地抵抗。
“那你就是好人了,我更不能答应!一万个理由,也休想!”这样子是吃定了钟昇。
唉——,仗剑江湖行,刀出非我心!
爱过、累过、苦过、哭过,最终,还是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