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臻言带着达瓦顿珠和谢智,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北京,前往人界通向幽冥血海的空间通道。
阿修罗一族向来孤僻,处事乖张,很不讨别族的喜欢。在妖鬼仙神都喜欢去人界转悠的现代,阿修罗一族依旧在幽冥血海中打打杀杀。
刘臻言走了,事先约定好三天之内回来,晏云开稍微松了一口气,转头开始处理起面试的后续。
尽管考试中途发生了这么一件事,但考试还是准时准点的结束了,除了一名考官和一名考生失踪,其他人都有惊无险地“存活”了下来。
二十九名考生乘坐巴士从考场过来,此时坐在单位大楼一层的大会议厅里面面相觑,有的鼻青脸肿,有的衣裳不整,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点狼狈。
虽然不久之前才争抢过徽章,不过这些人没有因此撕破脸皮,至少表面上还和和气气很大度的样子。毕竟这圈子不太,就算当不了同事,日后没准还要打交道。
唐珩坐在角落,低着头摩挲着手臂上一道青紫色的淤青。他在考试中夺得的徽章数量不少,在这一部分拿到了很高的分数,然而现在他却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满脑子都是“我居然连那个考官的衣角都没碰到”。
“大家好。”
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唐珩抬起头,考生们纷纷停止交谈,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同一个地方。
会议厅门口走进来一个青年,西装革履,腰细腿长,半长的黑发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鬓边,平添几分风情。
楚阳明原本累得趴在桌上,见他进来,一下子直起背脊。
“诸位考试辛苦。”晏云开微微一笑,笑容温和,又带着一丝矜持和稳重,“实践题结束了,之后考官会和每位考生面谈,我叫到名字的人,请到隔壁办公室。大家不要紧张,只是简单地聊聊。”
他翻开手中的一个文件夹,垂下眼帘,姿态优雅,再抬眼时眼神清明甚至锐利,很能镇住场子:“一号,陈柏。”
一个男生站了起来,微微颔首,走出会议厅。
名单是按姓氏首字母排序的,其他人按耐住心思,见晏云开没离开,也不敢大声聊天。
楚阳明很低调地缩在一边,看着发小工作的样子,总觉得和以前的他散发着不同的魅力。
晏云开从容地看了一眼考生们,笑了一下:“我叫人拿药箱来,你们自己先处理一下伤处。应该没有人重伤吧?”
“没有——”大家异口同声。
过了一会儿,汪裁抱着医药箱过来,顺便接过晏云开手中的名单。晏云开揉了一把小孩儿软软的头发,到隔壁的办公室去。
汪裁将医药箱递给坐在最近的人,自己盘腿坐在长会议桌的一端,翻看手中的名单。
还没到十分钟,一号就回来了,汪裁笑嘻嘻地瞥了眼下一个:“二号,楚阳明。出门右转,别走错了。”
楚阳明站了起来,虽然有些不愿意面对发小,但是也不想让自己显得太特殊,于是加快了脚步,在办公室前深吸了一口气,敲了三下门。
“请进。”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说。
楚阳明正了正衣领,咳了一声,推门而进。
“考官们好,我是楚阳明,现年二十五岁,有一半妖族血统,原身是大鹏鸟。”楚阳明微微鞠了一躬,开始按照普通的面试流程介绍自己,“我……”
游优坐在桌子后面,转了一圈笔,用笔尖隔空点了他一下。
楚阳明太了解发小的小动作了,立刻闭嘴。
“不搞虚的,我连你第一次梦遗在哪年哪月都知道。”游优低头,翻了一下楚阳明的资料,还没他了解的详细呢,“另有问题要问你。”
“请说。”楚阳明很乖地站直了。
晏云开说:“根据考场监控,你在发出组队意向后,受到陈涂的邀请,暂时与他们结伴行动。从加入他们到独自离开这一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你描述一遍。”
楚阳明便一五一十地讲了:“因为我目前的实力还不够让我在单打独斗中获胜,我就想着组队。陈涂是第一个邀请我的人,我就同意了。不过我不太喜欢他们队伍的气氛,其他人太不友好了……”
他从最初的交流交代到最后自己脱离队伍,跟监控画面中拍下来的一样,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晏云开打从心里就没怀疑过他,问:“你觉得陈涂与其他三人,有没有什么怪异的举止?或者表情?”
“我不太记得了……”楚阳明挠了挠头,“呃,就是觉得他们相处时的气氛很奇怪,不像是好朋友的样子,可是一入场就聚在一起了,好像之前就认识。”
晏云开若有所思,屈指摩挲着下唇,楚阳明一瞧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在思考,转眼疑惑地看向游优,游优低着头不理他,勾唇笑了一下。
楚阳明只得看着办公室里的另一个考官,央金柳。
央金柳对着一个小镜子补口红,也不搭理他。
楚阳明一头雾水,直觉告诉他,他的发小正为了考场事故的事情烦心,不过自己却帮不上什么忙,这让他感到沮丧。
“行了,没别的问题。这次谈话内容全部保密。”游优一本正经地说。
楚阳明“哦”了一声,转身要走,又回过身鞠了一个躬:“谢谢考官。”
央金柳笑道:“小哥哥挺可爱的嘛。”
晏云开和游优笑而不语。
接下来的考生依次进来面试,只要是和上过天台的那几个考生有过接触的人,晏云开和游优都旁敲侧击地问了几个问题,大家表现的都很正常,看上去确实没有什么隐情。
晏云开翻开下一个考生的资料。
与此同时,门被敲响,一个大男孩儿推门进来,开口道:“考官们好,我是唐珩。”
晏云开抬起头,打量了他一眼。
唐珩显然少年意气,眼中充满锐气,看起来有些桀骜,他腰板挺得很直,军姿站得端正,像一棵笔直向上的白杨树。
游优对他露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容:“你家有军政背景,资料上说,你在军事上颇有天赋,为何学术法?又为什么偏偏选择我们单位?”
唐珩一板一眼地说:“从小被人施了厌胜术,后来侥幸得到高人解救,就对玄学感兴趣了。选择328办公室是因为……想保家卫国!”
他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心里却有点打鼓,毕竟将保家卫国挂在嘴上,常常会让大人们面露笑意。这种笑不是认可的笑,而是含义暧昧,仿佛在笑一个说大话吹牛皮的孩子。
但是办公室里的三个考官都一副淡定的表情,没有赞同也没有不赞同,好像他刚刚说的是一句很普通的话。
游优说:“在我们单位,就算你父亲是个将军,也庇护不了你。”
唐珩梗着脖子道:“我不需要父荫!”
嗬,晏云开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大概知道这孩子为什么不愿意进军队了。
央金柳笑:“是不是因为你老子已经做到将军了,你再努力也超越不了他?”
唐珩瞪了她一眼:“不是!”
小豹子炸了一下毛,看到央金柳风情万种地撩了一下头发,顿住收回视线,脸有点红。
晏云开清了一下嗓子,说道:“在天台上发生的事情,请你从头到尾叙述一遍。”
唐珩挺了挺背脊,开始描述那时候发生的事情。
“……后来那些人就也上了天台,有人要攻击考官,我没有及时躲避,被击中了。然后我们就打起来了。”唐珩说,“那些人配合得很默契,考官在一边看着,后来又来了一个考官,但是我被围攻,分身乏术,没有太多注意到他们两个。”
晏云开蹙了一下眉。
唐珩:“那个发亮的东西掉到地上的时候,下面的楼层有人坠楼,穿西装的考官跳下去救人,没过两秒,后面来的那个考官就让我们跑。”
“你有留意,那个东西是被谁扔出来的吗?”游优问。
龙鳞掉到地上的时候,那几人混战作一团,正好掐准了一个监控死角。
唐珩坦诚:“没有。”
“当时现场的那四个考生有没有异常之处?”
“没有。”
游优有些无奈地靠在椅背上,低声:“没有线索。
唐珩顿了一下,有些疑惑:“只有考生有嫌疑吗?如果是考官的话,不引人注目地设下陷阱,更容易啊。”
他还不知道这个突如其来的法阵背后更多的内情,很简单粗暴地提出了质疑。
白龙的鳞片,高深修为的考官,事发前突然离开……从这几点来看,赵盗机确实也有嫌疑。
可是他没有动机啊!
晏云开抬眼,眼神很温和,也很坚定,说道:“我相信他不会。”
直到和考生们的谈话全部结束,游优手中转着笔,一手托腮,很天真无邪的样子,语气漠然道:“大楚说陈涂那四人‘不像是好朋友’,唐珩又说‘那些人配合得很默契’,真是奇怪呢。”
可是方才他们询问了陈涂的那三个队友,三人都说他们是在笔试的时候才认识的,看那表情,也都不是说谎的样子。
央金柳不以为意地说:“也许陈涂是关键。”
考生们散去,九处的同事熬夜加班分析每个人的长短利弊,谈论分数。
晏云开抿了一口咖啡,重新看考试时的监控视频,包括候场时每个人的动态和神情,任何细节都不放过。
赵盗机不知怎么,越发沉默寡言,一晚上都坐在沙发边,半阖着眼,一副深思的模样。
天微微亮起来,第二天天明了。
晏云开揉了揉眼睛,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赵盗机抬起眼来,看着他。
晏云开走到他面前蹲下,抬着头仰视面前的男人,半晌,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他轮廓硬朗的脸。
两相对视,赵盗机低下头,抵着男友的额头,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晏云开低低笑道:“我家酷哥居然也懂得内疚了,嗯?”
赵盗机沉声:“嗯。”
“亲爱的,不要内疚,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晏云开呢喃,“贼要惦记你,你内疚个什么劲儿?”
赵盗机垂眸,良久,微微偏过头,在晏云开的唇上落下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