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环境里,暗淡的灯光,悠扬的钢琴声,衬托着餐厅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氛。仁昕记忆里除了有一次小宝同她男朋友闹分手,她们挥霍过一次,酒后清醒的两个女生想到卡里红色的票子少了四位数,生生心疼了很久。自然,对于西餐刀叉的利用,仁昕显然力不从心。
叶申易不忍看到他对面女生盘子里的肉被各种摧残,他无奈的笑了笑,没征询女生的意见,就把自己已经切好还未开封的食物与她交换。
觥筹交错的灯光在叶申易身上撒下斑驳的影,迷离了书仁昕的眼,染红了她的脸,印在绯红的红酒杯里,有了醉人的意。仁昕看着手中被换下的切好的牛排,起先诧异了一下,神情也显得有些局促,她张了口想说什么,顿了一下,咧嘴笑了,微抬了一下头后,又埋了下去,拿起自己的刀叉说:“谢谢。”
带点颤音的感谢语,另叶申易蹙了下眉,抬了头,望着坐在他对面的女生,停了手里的动作,静静地看她,持续了十余秒。他放下手里的刀叉,后仰靠坐在椅子上,十指分明,左手搭左膝上,右手放餐桌上,显得随性肆意。拿了餐巾擦了下嘴,露出浅笑,开了口:“吃饭应该是一件放松的事,而不是时刻感觉要去就义一样。之前听你有说想吃西餐,想感受这里的浪漫气氛,今天才想着带你来,主要是想让你高兴,但是你吃得不开心,我们马上就换地方。学长照样请你吃大餐,我们可以换中餐去。”
对于盘中的秀味,仁昕显得笨拙的手法,令她战战兢兢,额角还溢出了薄汗,听到叶申易话后,令她不经有些舒坦了气。她缓缓放下刀叉,抬起头,欲言又止。
“放心,你要是喜欢这里的气氛,我们可以不吃,就这样呆一会儿。如果你舍不得这儿牛排,我们可以打包走。我今天说过,任你宰割!”
“哈哈,说得你好像准备出炉的小乳猪一样。”这样一笑后,仁昕整个显得精神明快多了,“其实呢,从进餐厅我就想,咳咳,怎么说呢,就是难得敲你这么一顿,还是在这么有格调的地方,我的小心脏早欢呼雀跃不行了。不过,可能有些紧张,一直没进入状态。我先去一下洗手间哈。”说完,不等申易的回答,仁昕就跑远了。
没走几步,仁昕又倒了回来,她尴尬笑了笑:“呵呵,激动了,走反了。”
看着熟悉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叶申易视野,他嘴角的笑容却一直没有消散,自言了几句:“怪不得进来时那么不自在,这丫头,是憋坏了吧!”说完后,他嘴角的笑意更大了。
接下来,气氛很好,虽然有个小女生动作一直显得笨拙,但是她眼里的笑和她对面男人表情飞扬很真切。悠扬婉转的琴声娓娓道来,慢慢浸入迷色的觥筹交错的餐厅里,朦胧了暧昧的光,点醉了人起伏的心。
一声声刺耳的铃声打乱了和谐的气氛,来电是仁昕的母亲,大致就是让她早点归家的意思。于是,他们后来匆匆的结束了晚餐。
看到车窗外在风中颤抖的树木不断消散在视野中,与此鲜明对比的是车里暖和的温度,让仁昕有一种很恍惚的感觉。
狭窄的城市小巷中,一男一女,步伐缓慢。皎洁的月光层层叠叠铺下来,洒向他们,穿越斑驳的树影,有种别样的柔和。书仁昕很享受这样的感觉,没有过多的交流,同他安静的走在这条路上,似乎这样就能走完一生。
她想起大学大一下学期,她和申易也有过这样安好的岁月。那个时候他失恋了,而她呢,自从知道他有女朋友了后就刻意躲开他。似乎,他们也没多少相处的时候,好像有了这样的刻意,在不大的校园,他们仿佛断了线的风筝。只是,偶尔她会听到原琳学姐提起他的名字。
那一天,春风还没有吹散冬日的寒意,仁昕穿得像个球,从家里提了大大小小的袋子回学校,像鬼子刚去扫荡一样。可能袋子受力不足,“嘶”的一声,油亮的黄橙像一个个调皮的小球顺着坡度滚了下去。
正与同学聊天相约出去的申易,左脚准备迈向前一步时,一颗不期而来的橘子撞停了他的步伐,他停了下来,侧身看到了“罪魁祸首”,他一直紧绷冷酷的脸松弛了下来,嘴角不觉溢出了笑意。然后他跟他的同学打好招呼,说有事晚点同他们汇合。
“我还想着,是不是圣诞老爷爷在派发昨年未发出去的礼物呢?原来—”申易捡起了脚下橘子,然后一步步捡起四处流散的橘子,慢慢缩短了与仁昕的距离。
脑神经似乎短暂滞了一下,仁昕右手紧紧捏住手里的橘子,然后,抬了头,露出一个算是大方的微笑,对申易说:“学长?好久不见!想不到,这么巧,遇到你。”
“是啊,很巧,准确的是我先遇到你的橘子。”
“恩?”
“没事。怎么你原琳学姐几次叫你出来玩,你都不见人,我记得大一的课应该不多吧,你就这么忙?”
“呵呵,就每次好像我都有事吧,所以,也就去不了。”
“是吗?”
“是啊,不然呢。对了,都晚上了,学长你准备出去吗,是去约会吧?”
“约会?算吗,一大帮爷们。”
“恩?”
“就一群不靠谱朋友想借着我失恋的契机,出去疯。”
“哦。学长,你,你还好吗?”她起先是有些诧异和心疼,随后心底意外的有一点奇异的喜悦感悄悄向仁昕袭来。
“不要用你那怜悯的眼神看我,这年头,离婚率都那么高,何况失恋了。不是说失恋是为了遇见下一个对的人吗?”
“额,好吧,祝你早点遇见那个对的人。”
那天,申易执意很绅士的帮仁昕承担大多数重量。一路几乎无言,仁昕几次欲言而止,后来,她觉得似乎静静陪着他会更好。这样,不会让他为自己的伤感戴上面具,那么他的心就能活得更自由放松一点。
只不过没想到那样一段简单美好的陪伴,后来再也没机会拥有,而被另一个叫做晴晴的女生代替了,以至于,再次享受这样的感觉等待了这么久。仁昕忍不住再次瞧了瞧她旁边梦回牵挂无数的身影,心底浓浓的幸福感慢慢沁入全身。
夜中,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顺着光的弧度拉得纤长,不时交叉在一起。
阳光撒向文昕风中摇曳的雪纺过膝长裙,裙摆带着点些许光的耀眼,明媚了她红润的脸。她的眼睛不时扫向手上的表,任时间一点点划过,她身边的同事相继与她告别,高峰期的出租车空车率让她迟迟拦不下一辆车,白皙的额头已经溢出细细的一层汗。
包里的手机震动了,她接了起来:“喂,学长!”
“不是下班时间了吗,怎么感觉很忙,喘气都有点急呢?”
“最近公司赶一个案子,我今天必须把相关的东西拿给策划公司。”
“也就是现在就你一个人加班?”
“没办法,新人就是拿来跑腿的。对了,学长—”文昕看到一辆空位的出租车从车潮中开过来,她连忙踩着高跟鞋跑去,边喊,“出租车,等一下。”她旁边等车大军听到她的喊声,接连反应过来,都一股脑儿一起向出租车奔袭过去。
“诶!”一股强烈的剧痛感从文昕的脚踝传来,她顾不上自己的疼痛,立马拉起出租车的门钻了进去。很快,出租车后面人群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汇入了车水马龙的马路上。
“怎么样,坐上车了吗?貌似应该车人大战了吧。”
“呼—坐上了,真不容易!”
“你交完资料有约吗?朋友给我两张音乐会门票,想着约一位男的应该会很奇怪,身边貌似熟悉的女士只有你了,你有兴趣听吗?”
“音乐会?高雅艺术!我还真没那方面造诣,不过,学长这么盛情相约还能顺便蹭吃,我实在是找不了借口退却啊!”
音乐会看完后,仁昕笑着等待申易的车过来,等到他视线消失,夜晚的春风夹杂的寒意,另她不自觉地发了点抖。
她准备走下台阶,包里的铃声响了。
“仁昕,今晚一起来吃火锅!”
“今晚,可能不行。”
“大丰他以前同学归国,叫什么辛岩的,今天很多兄弟帮忙庆祝,结果我来了才知道就我一个女的。大丰又不准我喝酒,害我装淑女,话题跟一帮大爷们又聊不上,快憋死我了。我告诉你,有很多优质男青年哦,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一直不往前走。你来嘛,当陪我也行。”
“小宝,我也很想帮你,但今晚不行。我已经跟我学长约好了,所以,你自求多福吧。”
“是吗,发展到哪一步了?”
“能不能少八卦一天,我和他,还能怎样。不说了,我学长来了。”仁昕挂了电话,看到熟悉的车,准备小跑过去,结果脚踩到台阶最后一步,脚踝一股钻心的痛瞬间袭来。
申易看到他连忙下车赶过来,他执意要送她去医院,但是仁昕不喜欢医院的味道,觉得只要热敷了休息一下就行。
晚上送仁昕回去,申易送她回去路上还是拐去了附近的卫生院,送她下车回家时看到她有点小心翼翼的样子,他终究还是不放心。
申易半躬着背,蹲了下来,感觉背上的重量还没有上来,他催促了一下,没多久,沉沉的重量压向他的背,他拖好背上的重量,缓缓站了起来,稳健地往前面走下去。
皮鞋踩在水泥路上,发出“塔塔”的清脆声响,在些许嘈杂的小巷里,音质独特,不断来回回转。申易的额头渐渐出了汗,平和的呼气也渐渐急促了,但他的面容仍然很平和,步伐没有一点慌乱。
一泓清泉般不断往仁昕的血管汇入,流到她的心里。她似乎再次感觉到了,记忆中她第一次心脏剧烈跳动的节奏。那一天,也是这样她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运动细胞素来不发达的她,在袁琳姐组织的一次爬山活动中,累趴了下来。任袁琳姐如何恨铁不成钢,还有舒洋学长的美食诱惑,仁昕就像长在地上的草一样,无论如何也无法往前多动一步。
最后,她躺在了申易的背上,记忆中的背不是很结实却感觉很踏实安全。仁昕被汗水浸湿的衬衫同申易的衬衣有些粘稠的贴合,她立马红了耳根子,全身愈加燥热,慌乱的望向四周的风景。但她的心脏像脱了序的拍子,急切跳转。仁昕知道从那一刻开始,她的心沦陷了,她可能不能随便抑制心底那颗喜欢的种子发芽了。
“以后,哪不舒服不能再强撑不吭声,懂了吗?”
“恩。”
“一点都不会照顾好自己,早点找个男朋友吧,你学长以后又不能一直照顾你。”
“恩。”低喃了一声。
“好了,回家早点洗洗睡吧,这几天注意一点。”
“恩。”
“晚安,我走了。”
挺拔的身影慢慢走远,仁昕焦急的叫了一声:“学长!”她看到申易转过了头,只是微笑着挥手,等到他再次转身远离她的视线,她眼底的阴霾显了出来,自言自语继续说,“你能不能一直照顾我?”
直到她的母亲出来寻她,唤她回家,她才收起不舍,转了身,进了楼道。
仁昕受邀去舒洋学长家,因为袁琳姐终于等到舒洋学长的求婚,这一天,大家都尽情地喝酒畅聊。大家都喝了不少酒,除了主人公舒洋学长外,申易和其他男生都醉得不清。本来大家醉了酒说好要睡在舒洋学长家,但申易第二天就要出差,所以由没沾什么酒的仁昕送他回家。
出租车里的申易,睡得安详而平稳。仁昕左手拖着他的后脑勺,右手拂过他遮眼的刘海,默默打量着她眼下安静的睡颜,放佛怎么也看不完一样,她的视线未曾离开他一秒。
少了平时沉稳样子的申易,如同一个乖巧的孩子般,依偎在仁昕怀里,任由仁昕不时对他的头发作怪。仁昕突然小声问申易:“学长,听舒洋学长说你的父母在跟你介绍对象,才发现你单身好久了。几年前我问你怎么不谈恋爱,你说你要忙事业,我想我静静待在你身边慢慢等你就好。小宝说,我应该有危机意识。我以为,这几年,只有我在你旁边转,你迟早会发现我。一晃那么久,我就这样习惯了,甚至害怕打破我们这样的平静。”仁昕看见依旧安静睡着的申易,想继续开口,似乎有太多话,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明亮的办公室,来往的男男女女都在马不停蹄地忙着手里的工作。看着落地窗外的蔚蓝色天空,仁昕不自觉停了一下手里的鼠标,她有些发神地发呆,喃呢一句:“出发了吧?”
坐在飞机里的申易收起了文案,放进了公文包里,卷起左手衬衫的领口,再端起咖啡,喝了几口后,侧头凝望机窗外的风景。
晚上。
酒店房间里,申易细细品着杯中的咖啡,礼貌的对他面前款款而谈的女孩浅笑。时钟的时针一次次划过刻度,申易的眉心有丝不耐的蹙着,可是他的客人一点想要离开的意思也没有。
直到仁昕的电话响起,申易的脸色变得柔和起来。
“不好意思,今天加班,才有空看到你的信息。不过,想不到学长出个差都能遭遇一次倒追的奇遇!”
“难得,让你找到一次谈资,你可以尽情发表。说完,谈点实际的。”
“哎,你说这客户的女儿也不能得罪也罢,问题是还没有人能冶愈她。照你说的性格,我觉得你说你有女朋友,她估计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保不齐照拆你们不误。你要是说你没女朋友,她可不管你什么拒绝理由,一定会死皮赖脸缠着你。”
“这么说,没办法了?”
“你客户的女儿,多好,白富美。要不,你就从了人家小姑娘?”
“不想我带特产回来了?”
“不要。恩,我想,那个小女生因为一面之缘便对你芳心相许,还表现得那么热情任性,反而体现出她对你的感情并没有多深,只要你忽视她,把她当做空气,你做你的事,睡你的觉,她就算真的呆在你房间一晚上,也很难一直没你的回应守下去。何况,还是一个被父母宠坏的公主呢?”
接下来的时间,申易拿起了各种文件袋堆积了一座小山,女孩仍兴趣昂扬说想陪他工作,帮他加咖啡,可随着夜色的浓郁和时钟的不断跳转,申易已经完全认真地投入了另一个世界,女孩的眼皮子开始慢慢打架。
时钟跳过12点,女孩开始犯困,直到两点她从沙发中不适的醒来,她看见申易精神抖擞的忙着手里的工作,她有些泄气的向申易告了别。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大概三天。后来,那位女孩好像迷上了她学校的网球教练,便不再来找申易。
由于几天习惯性熬夜,申易每天都难以早睡,开始了与仁昕的深夜畅聊。申易好像很久都没这么健谈了,很乐意与仁昕分享他每天在异地的各种奇趣怪事。比如,今天合作商的某位老总喝兴奋了竟把自己的假头套摘了下来,哪位经理带自己的情人出来意外撞上自己的老婆,副总向秘书诉说总经理的笑话被前来慰问的总经理听到。
申易也会谈他今天去吃了当地的特色美食,然后说很想念武汉的味道;去吃了广式早餐,说很好吃,还说要给仁昕打包回去;看了“小蛮腰”,发了照片给仁昕一起分享;聊到了广州下的暴雨和热带气旋,顺便说到武汉的酷暑,让仁昕注意防暑。
他们常常一聊就一两个小时,事情都很小,却感觉有种亲切的暖意。仁昕大多数选择做个安静聆听者,有时也会告诉申易她每天的各种琐事。他们都很享受这样的气氛,从未有过的别样和谐与贴合,似乎可以这样一直聊到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