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玉断然拒绝了樊城的申辩,张放根本不想留在村庄,他只想找一个平静的地方安然度过余生,这种人根本对林溪村构成不了任何威胁,如果严玉选择接受这一任务,那无疑是将张放夫妇拉入一个不能回头的火坑,最为甚者还有可能将他们打入自己的对立面,在这个要命的时候,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严玉虽然做事不择手段,但还不至于卑鄙到这种程度。
“樊城,你无须说了。我只要求一点,我问什么你如实回答。你若答应,我或许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严玉淡然说道。
当严玉拒绝那隐藏任务的时候。樊城以为自己的死期到了,面上早就失去了血色。让他没想到的是。严玉既然在拒绝了自己的底牌,居然还肯放过自己,急忙恳求道:“您说,只要您肯放过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很好,我也不怕你撒谎,我会在此次讨伐结束时放你离开,但是一旦我林溪村被捣毁,你会在那之前沦为僵尸。你听好了。我一个小小村落投靠轩辕洞本不算什么大事,为何会引起宝象国派你这样的人来打探消息,又为何会派堂堂驸马爷亲征?说。”
樊城哪敢隐瞒,一五一十如实道出事情真相,原来宝象国国王的掌上明珠三公主百花羞被一年前被妖怪掳走,这国王爱女心切,苦苦找寻了一年有余,都不曾有任何消息,此次接到国内有人投靠妖门,哪里肯放过这个天赐良机,打算活捉严玉这个轩辕洞少主。以此为要挟,到身为凡世一百八十门妖洞之一的轩辕洞探听女儿消息。即使不能活捉严玉,也要将严玉弄死,权当是为自己那苦命的女儿报仇。在他看来天下妖怪都是一丘之貉。
严玉淡淡点头,他记得很清楚,宝象国的三公主的确是被一个黄风怪抓走了,而且被掠去13年后,帮助了被捉的唐僧,最后才得以回归。这樊城所说合情合理,应该并无虚言。
严玉假装早已知道此事,故意试探樊城是否真心的样子,淡笑说道:“很好,和我的得到的情报相符,看来你并没有骗我,否则现在你已经是两半烂肉了。我再问你,赫连正新此人用兵如何?可曾有过什么战绩?”
那樊城一听此话明显愣了一下,转瞬面如死灰。悲切道:“完了。完了。赫连正新来了。我命休矣。”
严玉冷笑一声:“回答我的问题。赫连正新究竟有什么可怕,值得你如此胆战心惊。”
那樊城几近绝望,略带哭腔的说:“赫连正新?我怕他干什么,他除了长了一副好皮囊,就是贪财好色。国都里谁人不知,此子全靠投对了好胎,做了武威侯爷的二公子。他在国都横行霸道无人敢管,要不是他老子给他配了两个高级打手做保镖,他早不知道被打死多少给回了。若真是此人来了。他那两个金丹期的打手,一定也会随之而至。不管你输赢,惹急了这两个杀神。林溪村不被夷为平地我就跟你姓。”
严玉听得此言,立即将眉头锁了个紧,他之所以前面问那些废话,就是为了引出这两个叫蝠妖都不寒而栗的保镖究竟是什么来头,见樊城不打自招,此事十有八九确有其事。
要真是金丹期高手,自己这次防御任务怕是真悬了。假装恐慌的问道:“此二人既然是金丹期修为,当可谓一派之主,为何却心甘情愿做一个纨绔子弟的打手,莫不是你在诓骗与我?大妞、二妞把他给我撕了。”
那樊城顿时吓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大声喊道:“别撕,我说。那两个人一个叫张铁、一个叫张烈。其先祖世代都是武威侯的家臣,到了这一带祖坟上冒青烟,两个儿子被五云山七霞观主收为座下弟子,他二人学艺归来,受其父唆使要为武威侯效力三年,否则就不认他们这两个儿子。张铁张烈是孝子,虽然百般不情愿,最后还是答应下来。我都说了,你们两个大笨牛别撕我。”
严玉默念道:“五云山七霞观?他们会用什么法术?善使什么法宝?你给我快说。”
樊城已经被吓哭了,作为一个筑基期修士混到他这个份上,早就叫他颜面尽失,此时根本顾不得什么面子,大声尖叫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宝象国国都根本没人敢和他们交手,也没人见过他们出手。我哪知道他们会什么法术,用什么法宝。你别逼我了。我真的不知道啊。”
严玉看得出,这樊城并没有撒谎,转身离去的同时吩咐道:“大笨牛你随我来,叫大妞、二妞看着他就行了。不必再虐待他了。”
樊城见严玉真的有放过自己的打算,哪里还不感恩戴德,作为一个细作,一旦被发现不被五马分尸都是好的,一抹脸上的泪水,冲着严玉的背影喊道:“七霞观供奉的是二十八星宿里的箕水豹。我只知道这么多,多谢你不杀之恩。”
严玉也不回头,轻轻挥了挥手。带着大笨牛离开了长老院的大门。
次日黄昏时分,八号、九号蝠妖风尘仆仆回到村庄,通知严玉。讨伐大军已经到了古柳镇,此时正在镇中歇息,但枪不离环马不卸鞍,想必吃过晚饭就会趁夜色袭击林溪村。两人提前回来报讯,以策万全。
严玉不敢怠,匆匆叫村内长老们安排村民躲到腹水河畔。梁红玉命村内燃起火盆,将整个村庄至于一片通明之中。自己将一早设计好的作战计划,匆匆作出布置。
摘星楼工程虽然尚未完工,但基本框架已经搭好,严玉身着一金盔金甲腰挎宝刀,高高坐在摘星楼顶运功调息,各项准备工作已经就绪,就等着今夜对方前来袭村。
戌时一过,果然不出暗部所料,阵阵的马蹄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原以为对方会实施偷袭计划。万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的来了。
马队在距离村口三里处站住了脚跟,对方看到村内灯火通明,一座高耸的楼阁上严玉盘膝大坐,似乎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赫连正新虽然是个纨绔,但家学渊源,深明兵不厌诈的道理。只是他一时还闹不明白这到底是有恃无恐还是空城计,这才匆匆命令马队停止前进,观察周遭情况。
严玉不会什么千里传音之术,只能尽量运功扩大自己的嗓音。扯着破锣嗓子大声喊道:“林溪村村长严玉给各位远道来的朋友问好了,今天虽说是讨伐我的村庄,但我身为村长也要尽下地主之谊,请各位入村一叙,我绝不暗下手段,你们看可好?”
那赫连正新又不是傻子,哪里肯信严玉的鬼话,吩咐身侧的校尉传话道:“严玉你乃是叛逆,上天有好生之德。不领你等妖孽沦为雷下牲畜,你就该隐于深山,苟活于世。焉敢与我等叙什么交情。陛下有令,林溪村罪在不赦,今夜林溪村内,无论男女老幼当杀个鸡犬不留为止。”
严玉心中暗喜,他要的就是对方这句话,自己村内的民兵可是个个都竖着耳朵听着呢,对方明言要杀个鸡犬不留,那就是叫这些家伙绝了缴械投降的打算。要知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人家硬要把你的属下往不要命的绝路上逼,你有什么办法?
严玉继续故作谄媚:“我说驸马爷,我的二少爷啊。别动火气啊。林溪村不过是个二级村庄,虽说在宝象国辖区之内,但我们一直采用的是拉伸地貌的形式扩张。根本不会占用宝象国的土地。我们没和官府做过对,反而促进了祁连、古柳两县的商业贸易。你何必非要赶尽杀绝呢?要不咱们文明点,摆个擂台比比武也就是了。我若是输了大不了遣散村民,不要这个村庄也就是了。”
那赫连正新眼珠一转,故意的低声吩咐两声,一旁的校尉点头应是之后继续传话:“你这人倒是识趣,这样吧。我们驸马爷也不和你计较,你直接遣散村庄,我可以饶你一村老小的性命.”
严玉又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这里面的弯弯绕,这分明是将此话由那个校尉说出口,到时候反悔起来,也可以说是那校尉一个人是饶了村里人的性命了,他身后的二百九十九个如狼似虎的北军骑兵可是什么也没答应啊。
“驸马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这是用诈。我林溪村虽说不济,但也不是待宰的羔羊。我以文斗相邀。你我各派出五十壮士,互相以刀斧相劈三招,三招过后死者多的当自动认输。你可敢应战?”严玉说出这话自己都脸红,这梁红玉教自己的说辞明显是叫自己扮成没心眼的二百五。两军交战还有什么文斗,任谁听了都不会相信。
那赫连正新险些没笑掉下马来,匆匆令人再传话来:“好,我就全你心愿。你把你的五十兵丁派出来再说吧。”
梁红玉在摘星楼下将战鼓雷响,滚滚的鼓声传出老远,三通鼓毕。自官军左侧的密林之中闪出的正是马全义军中的五十人。
那赫连正新看了看这五十人的军容,差点没乐趴下,在他看来今天晚上从这叛逆村长身上传出来的笑话,恐怕比平时一个月看到的都多,身为村长有钱给自己置办一套没有任何实用价值的金盔金甲,竟然叫自己属下的士兵,穿成这副模样。这不是个贪图享乐的窝囊废是什么?此时他再也不怀疑什么空城计了,认准了严玉是个窝囊废。
右手轻轻一挥,低声发出军令。整整一百人的骑兵队勒马转向,由其带队校尉率领,打马冲锋。马全义等人见对方以骑兵冲向自己,哪里还敢耽搁,急匆匆转头就跑,其狼狈样简直可以用丢盔弃甲来形容。
严玉站在摘星楼上跳着脚骂赫连正新卑鄙,说好了五十对五十怎么派出一校之军,还以骑兵冲锋的形式对阵。这不是挖自己祖坟吗?
整个官军队伍,看着严玉如同跳梁小丑一般的表演,几乎都笑的在马上前仰后合。要不是赫连正新的冷哼之声,这些人肯等会笑趴下几个。
赫连正新大声喊道:“有这样的村长,林西村何足惧哉。众将士听令。随我杀进村庄。村内凡是男人统统杀光。女人该怎么样你们看着办就是了,只要过了今晚不留活口,回到国都皆有封赏。”
这北军常年卫戍京畿要地,难得有出来放纵的机会,哪里肯放过这等好事,除了追赶马全义的那一百骑兵,其余官军,立刻撒着欢向林溪村冲来。那赫连正新本想一马当先,却被身侧的护卫拦下。
他正要呵斥这两个不懂规矩的下人,却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二百的骑兵去时如风似火,区区三里路程转瞬即可到达,但他们万没想到这一路上布满了陷坑,骑兵虽然行动迅捷毕竟不如步兵灵活,满地的铁荆棘哪里是马蹄受得了的。马失前蹄之后,骑兵滚落于地,立即就会落入陷坑之中,那陷坑之下则是一早被布置好的竹制陷阱,坑内是根根削尖了的整根竹矛,一旦落入立即就会扎出你几个窟窿,陷坑内壁滑不留手,被火油浸透的破麻乱布吊挂于上,当落入的人多,难免就会有人踩着同伴的尸体躲过一劫。但此时从陷坑四壁则会有竹矛弹射而出。那落坑之人躲过身下一劫,却难以躲过身后一枪,只要是被刮破了皮肤,立即就会身中尸毒。
那赫连正新也只是耽误了区区十几秒钟,派出去的二百骑兵就有五十多个毙命于这陷阱之内,活着的人大半马匹受伤,短时间内都不能骑乘了。
严玉万没想到自己折腾了一个多月的竹制陷阱就只有这么一点效果,这些骑兵的骑术当真了得。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将马勒住。
梁红玉再起鼓声,从村前树林,忽然燃起几十只火把,不是齐宣的弓箭队又是何人,随着火把燃起,紧接着就是百十只火箭冲天而起,那一根根火箭如同天外流星雨,当头罩向这些幸免于难得骑兵。官军士兵大多刚从陷阱内爬出来,陷坑内的破麻烂布上的火油难免会沾染在他们的铠甲上,而此时火箭一到,哪有不燃烧的道理。转瞬就有三十几个军士身体中箭,火势冲天而起。置此危难时刻,人的本性就是向信得过的同伴求助,于是越是亲近的战友,越是要一同丧命于这火势之中。
当幸存下来的七十余个残兵败将回到赫连正新的面前,这驸马爷鼻子都要气歪了。而此时他才注意到,自己派出去追捕马全义的一百骑兵竟然销声匿迹,连一个返回的都没有。用询问的眼神望向自己的护卫。
“二公子不必找了,他们已经被屠戮一空了,连马都被人牵走了。”
赫连正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一点动静都没有怎么会无声无息的就被人杀了呢?他抓起一个护卫的脖领大声喝问道:“张铁,你个狗奴才。不可能,这些都是北军精锐,你知道吗?”
那张铁阴沉着眼睛,伸手将脖领上的手拉开,淡淡的说:“他们中了幻影藤的幻术,停马不前。被人一个个的抹了脖子,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怨他们没有看破幻境的理智,活该被人屠戮一空。”
赫连正新气的险些栽下马去,连村子的边还没摸着就先损失了二百多个北军骑兵,剩下的七十余人此时已经被吓破了胆,眼前的路上都是陷坑,树林里有幻影藤制造的环境,这叫自己如何攻破村寨。
攻不破这叛逆村庄,自己这个驸马爷回到京城立即会沦为笑柄,丢了自己的面子也就算了,连自己父亲都要被人耻笑,少不得要听一些虎父犬子的话。
张烈淡淡说道:“二公子,撤军吧。你不可能战胜他们。此处有高人相助。再不走恐怕对您有危险。”
赫连正新听到此话,不怕反笑。大声说道:“那好啊,危险才好啊。不是还有你们这两个狗奴才在么。若是他们敢伤害我,你们就会出手。我才不管什么高人矮人,我只知道要是我有什么闪失,你们那个奴才爹就要被军法从事…”
张烈、张铁不等赫连正新把话说完,忽然抓起他的衣襟快速向前急行,所过之处足不沾地。遍地的铁荆棘、竹陷阱立时沦为聋子的耳朵-摆设。
随着三人快如闪电的离去,齐宣的箭雨已经再次降临于众多官军的脑袋上,两拨箭后则是马全义手下一百刀斧手的全力冲锋。这些几经险阻逃得生天的北军精锐,哪里还有什么战力可言。虽然勉励反击,奈何马全义这队人马个个修习御体真气,骑枪扎在身上只能入肉三分吗,却难以夺人性命。反观他们,刀光剑影之下很快沦为刀下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