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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年华月 第十七章 纸书情难寄

三愿浮踪 平泉树人 6248 2022-11-04 07:52

  我很难形容拿到丁玲回信的那一刹那的心情。

  两个月的漫长等待,我终于等来了丁玲的回信,一时竟没有勇气立刻打开来看,我从传达室看门师傅手里接过信件,小心翼翼的把信装进书包里。

  信笺静静的躺在书包里,我一直到第二天上课的时候也不敢打开,似乎书包里装着的,不再是书信,连背起来,都感觉沉甸甸的,它此刻成了是我全部的情感希望。

  上课时,我坐在教室里,愣愣的发呆,神游万里,一只手伸进书包,紧紧的攥着信件,唯恐它丢掉,或者突然飞走一样。

  老师在讲台上的授课,我全然听不进一个字眼,只是机械般的一只手胡乱的记着笔记,怎么也无法跟上讲台上导师的思路。

  我的思绪里,全是对丁玲信件内容的各种推测,整个课堂时间,都如坐针毡。

  最终,我实在无法忍受这种煎熬,我知道,不管是好是坏,答案就在书信之中。

  我必须拆开它,如同解开自己的心结。

  下课后,急急忙忙地找到一个没人的校园角落,坐下来,从书包里捧出信封,颤抖着手打开它,仔细的逐字逐句的通读,唯恐漏下一字一句,或丁玲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一丝示好的只言片语。

  然而,事实却和我的想象大相径庭。

  丁玲的信,和我的去信一样,毫无内容,甚至可以用简单的可怜来形容。

  信的字体秀丽整洁,通篇表达的和我去信如出一辙,是入伍后的感想,当前部队的环境等等。

  信的结尾,她致歉说明由于近期部队集训,没能及时回信。

  寥寥几行字,没有任何我所期望的信息。

  我又反复把信封翻了几遍,希望能再找到其他的纸页,然而,终究一无所获。

  信件里的内容,横着读,竖着读,没有任何隐含信息。

  一种淡淡的忧伤莫名的浮上心头。

  “她应该和原来一样,依然根本就对我没有任何好感,甚至对我经过千辛万苦考上大学,连一丝简单的祝福话语都没有!”

  “她应该为我考取重点大学的成绩而骄傲的!可是她什么都没说!”

  “也许她还是觉得我没考好吧?”

  “她为什么仅仅在书信中介绍自己的情况,而对我的现状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关注呢?”

  “她的回信,和我一模一样,也许只是礼节性的应付一下?”

  ......

  一时间,我对丁玲的书信有了千万种想法和推测。

  我有点失望收到这样的回复,甚至能感受到丁玲信笺中所表达出冰冷的距离。

  一阵秋风吹过,卷起地上枯黄的枫叶,我身上被深秋的凉意所笼罩,又反复读了几遍信,望着身边光秃秃的树干枯枝,心里一种怅然若失的惆怅感觉油然而生。

  愣了半晌,我收好信,回到宿舍去。

  大志正躺在床上看小说,见到我,放下书,盯着我看了半天。

  “传达室有你的信唉。你去拿了吗?”他试探的语气。

  “拿了。”我回答。

  “那个......你的那个谁的回信?”他问我,盯着我的表情,同时意味深长的笑了。

  “是啊。”

  “说了什么?”得到我肯定的答复,他似乎来了精神,把书扔到一边,坐了起来。

  “没说什么。”,我语气中,一股失望的味道难以掩饰。

  “靠,回信就是好事,接着给她写啊。”大志为我高兴,同时表现的比我还着急。

  “我就和你说了,写情书要有点水平才行,我不是告诉过你,不懂的可以来找我嘛。”

  他兴致很高,丁玲给我的回信,似乎也让他感觉到了希望。

  “你不懂,她的回信内容很平常。”

  “什么都没说,没什么意思。”我有点无精打采。

  “哥们,我给你说,道理应该是这样,如果你写了信给她,女孩给你回信了,说明她至少不反感和你交往,说明还有希望啊,有希望你就要坚持。”大志擦拳磨掌的鼓励我,似乎很有经验的样子。

  我看了他一眼,会心的笑了。

  他说的应该有道理,有希望的事情就要去坚持。

  大志和我境遇相似,也许,他在我和丁玲的书信来往中,看到希望,就能够揣测到自己与表妹的情感未来吧?

  于是,我听从他的建议,重新鼓起勇气,决定再写信给丁玲。

  这次的信,我写的内容稍多一些,除了学校发生的事情,还有生活的点点滴滴。

  信的每一段落,我斟词酌句,改了又改,信件尽量简明,我清楚,一个大男人的信,不能写的太啰嗦,不能唠唠叨叨的惹人烦,同时,这次的信里,我隐晦的流露出了对她的倾慕之情。

  信寄出去后,很快就有了回应。

  丁玲回信了,她也写了她最近的生活点滴,却对我信中表达对她的心意,避而未应。

  不管怎么说,我和丁玲的联系看上去正常了很多。

  虽然相隔遥远,我们至此书信往来比较频繁,交流的东西也越来越广泛,只是涉及情感的敏感字眼,彼此在书信中,越来越少。

  我们都心照不宣般的小心的绕开对彼此看法的话题。

  这样的联络,让我喜忧参半。

  喜的是目前看,我与丁玲的关系似乎近了一步,总归如大志说的那样,隐约有了一丝希望;忧的是越来越深入的交流,却发现彼此之间似乎总有一种无法逾越的障碍,使得我们无法更坦诚的表达对彼此的真实想法。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寒假马上要来了。

  我征得家里同意,决定寒假期间留着省城打工,补贴家用,赚自己下一个学期的学费。

  放假了,整个大学校园内,人去楼空,工程系的宿舍楼好像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晚上在宿舍学习,白天开始骑着单车去校外四处寻找打假期短工的机会。

  不知转了多久,我走到了一个工业区的小作坊,那里机器轰鸣,正在生产塑料制品。

  作坊内,几个蓬头垢面的工人聚集在一起,收集整理堆积如山的废塑料,车间里污水横流,味道刺鼻。

  我凑过去,对着一个人说明了要打工的来意,他指了指紧邻机械操作平台的阁楼,要我去找老板娘。

  我走上摇摇晃晃,窄旧逼仄的楼梯,推开阁楼的房门,房间内鼾声如雷。

  一个衣衫褴褛,体格健硕的女人正四脚朝天的躺在一个破旧的小铁床上睡觉。

  小房间内的状况让我感觉有些突兀,赶紧下意识的退出房间,敲了敲房门。

  敲门声没有唤醒沉睡的女人,她躺在那里,似乎没有任何反应。

  过了一会儿,里面鼾声停顿了一下,铁床咯吱咯吱的响了一会,老板娘好像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我有点失望,走下楼梯,一个工人正从设备里把一个半成型的塑料盆拽出来。

  机械的轰鸣声更大了,他见我下来,冲我大声喊道:“老板娘答应了吗?”

  看来他急需一个帮手,噪声太大了,我冲他比划了一个睡觉的姿势,意思是老板娘正在睡觉,不好打扰。

  工人心领神会,立刻明白了我手势的含义,手里活计未停,把半成品扔到一边,接着冲我大声喊:“你上楼,进屋里去推推她,她有两天没睡觉了。推醒了,再问。”

  我隐约觉得这个作坊的活有些不适合自己,但赚钱的迫切愿望还是让我停下来,听从工人的建议,转身再次回到阁楼的房间。

  老板娘的睡姿有些不雅,让人不敢直视。

  我走进小屋,来到她的床边,按着工人的说法,轻轻推了推她,“老板娘,老板娘。”

  “嗯,嗯,你干嘛?”她半睡半醒之间,眯着眼睛,看了我一眼,声音很疲惫。

  “我是附近学校的学生,想在您车间里找点活干。”我轻声说道。

  “你大点声,我没听清你说什么。”,她似乎清醒了一些,大声对我说道。

  “我是工厂周边学校的学生,我.....我想在您的车间找点活干。”,我提高了嗓音。

  她伸了伸腰身,没有起床,上下仔细打量了我一番,眯着眼睛说道,“不行,你太小,长的又弱,车间的活强度大,你干不了。”

  “我应该能干的。”我有些着急,心里想着下边工人的嘱托,我迫切需要得到老板娘的认可。

  “不行!”,她回答的很干脆,接着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工人所言不假,她应该真的是两天没睡觉,真的太累了。

  “你还是学生,好好回去上学吧。”她翻过身,接着嘀咕道,说完,不再理我。

  我有点失望的转过身,走出房间。

  “学生就是要好好的读书,你回去上学吧。”老板娘似乎在梦语一般,在我身后呢喃着说着,还没等我的腿迈出门槛,她的鼾声又雷鸣一般的响了起来,很快陷入沉睡的状态。确定从她那里得不到肯定的答复,我只好失望的离开,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间,走下楼梯。

  这次车间里没有人再搭理我了,在震耳欲聋的机器轰鸣声中,几个工人像陀螺一样忙着上料出料,好像已经全然和小作坊里的那台机械融为了一体。

  我走出工业区的厂房,外边蓝天白云,微风拂面,和小作坊里的忙碌嘈杂相比,全然是两个世界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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