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欲快意恩仇,且与我横刀立马!”
“哼,好个快意恩仇,横刀立马,‘前辈’苦剑仙执意领教,晚辈谢于城怎有半点诲人之心,接好了!”谢于城冷哼一声,一字一句道,言语之中很明显他并不将这眼前的川秋雨放在眼中,眼下他对川秋雨所化的苦剑仙身份是七分信了,三分不信,不过川秋雨九段上游修为,就凭这点,写谢于城也甘愿为三分不信搏一搏,说为自身搏一搏不太贴乎实际,应当说是为沈寒烟拼一拼。
谢于城手间桃花扇若隐若无,单手持扇朝天一指,浅声一句:“我自花间一壶酒,花间一字是为囚。”
川秋雨还不知晓谢于城耍的是什么招式,不过瞧这阵仗应当是不简单,听闻一个囚字,川秋雨猜测是个类似困杀阵之类的手段。
一声之后,漫天花瓣如雨下,与先前的无异,不过细微之处又有不同,川秋雨眼拙,瞧不出其中的门道。
谢于城手提桃花纸扇,不住的翩舞其中,纸扇好似一柄剑,所到之处,卷起千层花,他浅声吟笑,放荡不羁,声道:“花渊阵,接得住么?”
“花渊阵?”川秋雨闻声呢喃了一句,不想这谢于城还是个文绉绉的浪子,一个阵的名字都这般讲究。
镜海之中的楼三千将谢于城手头的动作瞧的清楚,忙道:“小子,此乃乘风之阵,有阵灵在上,你若深陷此阵,再不可重见天日,此子是要杀人呐,切勿掉以轻心,快些使出梨花枪,一枪破了此阵!”
川秋雨冷眼瞧去,谢于城回以一笑,二人心思相互不可揣摩。
独成一方天地花渊阵将川秋雨包含在了其中,在此阵中,天不见日,夜不见月,山不见风,水不见流,入目仅有无休止的花,就好似寒冬腊月洋洋洒洒而下的鹅毛梨花,叫人睁不开眼。
一株树,一株桃花树。
谢于城身后陡然现出一株桃花树来,高有千尺,枝繁叶盛,只是无桃,也无花,那这漫天的桃花从何而来?只瞧见树上结满了扇子,均是桃花扇,与谢于城手中拿的无异,洋洒而下的桃花,数不胜数,全数从这扇面上掉落。
川秋雨啧啧称奇,幽幽心道:“天底下竟还有这本事,树上不结花果,结满了扇子,扇子树不成。”
楼三千叫嚣:“先前早就与你说过阵灵加持的阵法与寻常阵法不是等阶之物。老夫以为这小子也是阵法独到的人,年纪轻轻已是乘风阵师,若是寻常人遇见了,怕是难逃一死。不过在你眼前,不够看的,小道尔。”
川秋雨初次见谢于城就在千茶的源朝酒家,打那时起川秋雨就对谢于城没有留下好的印象,后知后觉,这厮竟是个阴险的小人,胆敢对他相中的姑娘起了色心,这还得了!
谢于城立在结满扇子的桃花树下,眉头不展,呢喃道:“此人有些古怪!”
川秋雨振臂高呼,老练声道:“可是见我并未沉溺在你桃渊阵中,觉得古怪,老夫告诉你,这一点都不古怪,你这阵法确是了得,不过于我而言,无用,为何呐?老杜心境净似春泉,区区桃花也想迷乱老夫的本事。”
含笑风扶须轻笑:“装,可劲的装!”
川秋雨哪里是心境净似春泉,若不是楼三千的提醒,川秋雨怕早是迷乱在其中了,哪怕死不了,也要遭受不少的罪。
川秋雨背地里将梨花枪紧握在手中,说来也怪,方才的心烦意乱,沉溺之感,自打握住了梨花枪柄后,心神一怔,一扫先前的萎靡,一对招子神采奕奕。
楼三千自夸道:“老夫的这柄梨花枪可是上古之物,邪祟之物瞧见了它可是闻风丧胆,这等区区的乘风阵,不算什么。”
忽的!
平湖一声鹤唳,苍生疾苦楼上的那头单爪而立的砂鹤一声嘶鸣,川秋雨一愣,如坠云雾,情急之下朝楼三千瞧去,后者笑言:“犊子护主哩,砂鹤乃是你的阵灵,如今你是九段上游,还施展不了它,不过也差不多了,眼下它瞧见旁人的小道胆敢在它眼前作威作福,它性子烈,可是不能忍。这是好事呐,想必它已渐渐的认同你了。”
光是头顶一抹砂红的砂鹤一声嘶鸣,谢于城就如入冰窟,千尺桃花树上的扇子掉落了一半之多,他骇然的陡回首与川秋雨对视一眼。
“枪出如龙云遮日。”
说这时,那时快,川秋雨刹时使出了“枪出如龙云遮日”,遂连出数枪,以一骑当先,万夫莫追之势刺去。
万物生生相克,谢于城才是惨,先是凭空一声鹤唳叫他的桃渊阵损了大半,再是这势不可挡的一枪,叫他元气大伤!
看似谢于城落了下风,可他却是骤然凌然一笑:“桃渊肃杀!”
只见先前已是洒落在地的数以万计的桃花无风自动,各有踪迹可寻,汇聚在一处,再是成形,川秋雨倒吸一口凉气,眼前何来的柔美的桃花,分明是一柄千尺桃花剑,肃杀虚无。
毫无疑问,川秋雨中招了,说到底他不过是九段上游,涉世未深,谢于城可是一位乘风小中游的修士,老奸巨猾之辈,谢于城戏谑:“前辈莫非当我桃渊阵真就如此是个摆设么?”
一剑传破虚空,直刺入川秋雨的腹下丹田之上,谢于城转身不再瞧他,冷声一句:“前路曲折,前辈走好!”
一息。
二息。
三息。
谢于城陡然回首,色变!
川秋雨破空而至,声破天际:“千军万马一将在,探囊取物有何难!”
楼三千眸中璀璨,嘴角抖索,颤颤巍巍道:“难道!”
川秋雨单手提枪,作挑状,作刺状,口中有声:“挑山刺川吹灰力。”
楼三千惊呼出声,含笑风如是。楼三千一手将含笑风拉在身旁,难以置信道:“他是何时修成八荒枪决的第二式!”楼三千一手将他推搡老远,但也是一脸震惊道:“你个泼皮老儿,我怎知晓?”
骇人听闻,骇的是谢于城,听闻的是他的桃渊一剑下竟还有活口,他舌桥不下,眼中的川秋雨身影逐渐放大,他单手持枪,侧身踏空来,好似个常胜将军。
谢于城不甘示弱,手中桃花扇变幻万千,眼花缭乱,教人难分辨真假。桃源阵共有五层,谢于城方入乘风不久,还不知晓后面的晦涩布阵之法,他只习得了前面三层,他轻声自嘲:“谢于城,真是个废物,对付个沽名钓誉的九段老头也需动用桃源阵第三层,笑话。”
楼三千双目一凝,忙道:“快!小子,他有后手,你不敌他,先下手为强。趁他病要他命。”
一声落下,川秋雨一枪已至。
“噗嗤”一声,不可一世的谢于城已是许多年未受过这般奇辱,更为受过伤,口中迸射一片,如红练。
川秋雨一枪有雷霆万钧之势,却未刺向谢于城,以万马不回头之勇将一株结满扇子的桃花树给捅了个稀巴烂。
飞廉、雷泽身出,川秋雨好似天神下凡,或说他就是天上掌风雷之神也丝毫不托大。谢于城的本命阵受了重创,他自然身遭重噬,眼下的他虚弱至极,川秋雨一枪抵在他的喉上,楼三千与含笑风早是雀跃叫好,声道:“杀他!”
川秋雨正有此意。
谁料,谢于城狰狞一笑:“你不是苦剑仙,更不是什么夏迎春的师傅,你是他的弟子。至于你是谁,定会水落石出,我谢于城届时再登门讨教!”
“你有命?”
“我谢于城今日一着不慎,奇耻大辱。不过,你想杀我,怕是不能了。”
谢于城话罢,胸前冒出一株桃花树来,小枝小叶,郁郁葱葱,他长笑:“我的领域,你杀我?痴人说梦。”
这厮果真阴险,留了两番后手,川秋雨忙问:“楼仙人,此言何意?”
“小子,速速离开此地,桃渊阵并未破,你杀不得他。”
“杀不得?”
“晴空之下你可杀天?寒月之下你弑月?”
楼三千言简意赅一句,川秋雨已是明了“杀不得”是何意。
飞廉在身,雷泽在空,川秋雨大臂一弯,将仍是不省人事的沈寒烟给揽在臂弯,纵身一跃,以枪开道,去了。
谢于城佝偻起身,一半痴癫,一半失心,他遥手一指川秋雨去的影子,见他怀中好似还有个姑娘,他疯笑一句:“落荒而逃,小人尔。”
川秋雨行的极快,不过片刻已行的老远,至于身在何处,他不知晓。他含首瞧了瞧了挽在怀里的沈寒烟,她睡得真甜,活脱脱是一恬静的花斑猫。他将梨花枪收回,伸手停在沈寒烟的脸颊上,停了许久,却始终没敢落下,他干吞了口水,又是将手给收回。忽的,好似心头不甘,又伸出手抚在沈寒烟无痕的脸上,还当是要作甚,他只轻轻抚了一缕她的发梢,再是一个劲的傻笑。
楼三千与含笑风二人交头接耳的嬉笑,可瞧见川秋雨没了下文之后,纷纷“嗤笑”几声,气急败坏道:“美人在怀,你却坐怀不乱,难怪桃影奴说你有龙阳之好。不争气呐。”
川秋雨嘴角挂笑,眉头舒展,至于去何处,他也不知晓,只朝南去,朝南去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