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湖一行,告了尾声,川秋雨方出水下洞天时,宗主交代的玉牌恰巧破裂,他本是想去寻一寻放牛娃与青牛儿,瞧一瞧他们如何了,他心有愧疚,这个师兄当的属实有些不得当。
眼花缭乱,川秋雨只有一感,他并未动上分毫,而是周遭的景象变了,好似沧海桑田,斗转星移,一眼万年,偌大无边的青城湖眨眼间就已是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连片的青山绿水,是檐牙高啄的亭台楼阁,既陌生又熟悉。
青城门山前,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多是青城门的外门弟子前来瞧这出了青城湖的数十位师兄有何变化,相比宗门大比之日还要热闹。一行人被围在了圈中,其中不乏谢于城与夏也天等人,花榜九人当真是名气大,威风凛凛。谢于城此间就似个无话不谈的儒雅谦谦君子一般,在人群之中口若悬河,夸夸其谈,不识的扇动手间的桃花扇,忽笑忽言。川秋雨将他瞧在眼里,是一阵的反胃,伪君子当如是!
川秋雨不愿惹这是非,更不愿与这谢于城为伍,他早借千面纱又换了一副模样,悄摸的拨弄开人群去了。当下之事本是要先寻得沈寒烟,不为别的,就为瞧上一眼,不过并未看见她,应当她也不喜这热闹的人群,早早回了吧。
川秋雨将气息压的极低,含首走路,不与人对视,在寻沈寒烟的时候确实瞧见了守在一旁的桃影奴,不知她在作甚,也在四下的张望。
川秋雨背对着她去了,可不敢再对视一眼。
沈寒烟是没找见,却是找见了青丑,青丑正与九月阁的小玲打趣,青丑不识的揪拿小玲的羊角辫,喜笑颜开,多是在打探自家徒儿的消息。
川秋雨活像个瞧热闹的人,一摇一晃的凑近了青丑。小玲正打闹:“丑前辈,你今个就算将我的辫子给揪断了,我也没瞧见你家的放牛娃与什么青牛儿了唷。”
小玲叫苦不迭,青丑却仍是不依不饶的调侃,青丑笑问:“听闻青城湖中死了一人?”
小玲点头。
青丑刚要再问的时候,忽的,他发觉有人在戳他,他白眉一挑,回头一瞧,竟是个光秃秃的少年郎,头顶地中海,光亮的很,青丑啧巴嘴,他不认得此人,他道:“你戳我?”
那人点头,没作声。
“我与阁下无冤无仇,阁下为何要戳我?”青丑一连两问。
那人一笑,仍未作声。
不得不说,青丑虽是脾气古怪,但为人究根结底还是个善人,这若是放在旁人手上,怕是先打一顿再说,再不济的也要戳回来。
青丑踱步,左右的瞧了瞧眼前这个秃头少年郎,他道:“你是聪明人?”
小玲一愣,小声问:“丑前辈,你怎知晓他是聪明人。”
“聪明绝顶呗。”
少年愣是没想到,青丑竟来了这么一句,汗颜的一抹自身的头,心道:“草率了,换了个这副模样。”
此少年正是川秋雨,方才紧急之间,叫这千面纱随便换了一副模样,谁料竟是个秃头。
当小玲的面,川秋雨不好现身,毕竟眼下有不少人正盯着他。川秋雨心头也有些惊讶,修为一入乘风境,这隐匿修为的小阵法竟使的这般的妙,就连青丑都是瞧不出来,用楼三千的话说,这叫有了阵灵后的画阵好比一步上青天。先前的川秋雨并不知晓何为阵灵,眼下才是瞧的清楚,一向傲娇不羁的砂鹤竟已施了一道灵印在阵法之上,与先前相比么,至于有什么门道川秋雨说不上来,但相貌上看更仙了些。
川秋雨依旧是浅笑,背地里却是传音给青丑,他道:“师兄,人多眼杂,师弟只好以这相貌先现身,青城湖中的事,回药阁再与你细说。”
青丑还在端详川秋雨间,忽闻传音,陡然一愣,再是错愕,最后是破口大笑,叫一旁的小玲如坠云雾。
“丑前辈,你认得此人?”
青丑毫不避讳的上前摸了摸川秋雨的秃瓢,他道:“认得,认得,我家老表!”
“你家老表?”小玲歪头不解。
青丑刚欲开口与这小玲讲上一讲何为老表时,人群之中陡然热闹非凡,不少人指指点点,不少人啧舌吃惊。
走出一人与一青牛儿,一人面如刀削,一头马尾辫拖在背后,一身黄席蓑衣,此人正是放牛娃,而一牛儿,不用多说,定是那骚包青牛儿。
这算不得出奇,叫人舌桥不下的是这青牛儿竟口吐人言,他道:“瞧一瞧,看一看,青城湖的水,一万钱一口。男儿喝了他,夜夜啪啪啪。女子喝了他,一晚笑哈哈。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欲购从速,心动不如行动了唷。”
一小儿问:“你这青牛儿怎会口出人言,你这妖怪!”
青牛儿脾气火爆,上前怒怼:“本座瞧你才是妖精,黄鼠狼精,满嘴放屁!”
又一老汉出言:“你这青牛所言的青城湖的水在何处呐,怎光打雷,不下雨呐,拿出来”
“你这老儿,此物乃是神物,依你这等资质怕是平生无缘了,除非你先将一万钱给拿出。”
众人唏嘘,纷道这青牛儿经商有道,还知晓这财不露白的道理,好东西得藏着掖着。
老汉被顶撞,心头不痛快,冷哼一声,眨眼从袖中取出了乾坤袋,掏出了一万钱,他道:“你这青牛儿今日若是取不出青城湖水来,老头子我教你难堪!”
话音未落,青牛儿已是大口一掌,将老汉手中一万钱给吸入了口中,遂是正色道:“老儿,乾坤袋张开,接好!”
只瞧青牛儿,牛嘴一张,“咕隆咕隆”声传出,下一息,惊为天人,总算知晓了“口若悬河”的由来,见他口似喷泉,喷出了许多水,灌往了老汉的乾坤袋中。
老汉错愕,但还不待他错愕片息,青牛儿就已是止口,装模作样道:“一万钱就这些,再多一些可是要亏本。”
老汉好似蒙受了奇耻大辱,伸手就要教训青牛儿,见他取出拐杖,就要抽打青牛儿。青牛儿哪肯,连忙摆出了迎敌之姿,他道:“你个惫懒老儿,收了药阁的神仙水,还敢倒打一耙!”
青牛儿实质上还是个胆小怕事的主子,就好装上一装!
谁料那老汉也是了得,当即取出乾坤袋,一口饮了下去,他道:“今日,老夫就是要当着青城门山下千百人的面,揭穿你药阁...”
不过话音未落,老汉就是止住了下文。
忽的,老汉陡然面红气喘,白发生黑,一口的破牙齿也是重新长出了不少,瞧他这幅模样,旁人心惊不已,一阵唏嘘。
“揭穿你药阁悬壶济世,大善的真面目。”谁也不曾想,老汉竟大改口中之词,与先前的态度大相庭径。
老汉仰头一声歇斯底里的长呼,这么一嗓子好似叫出了许多年的积怨。一声过后,老汉,振臂又丢出一万钱:“青牛仙人,在下有眼无珠,亵渎了仙人,实在是笑话,不知青牛仙人可否再卖些青城湖水与我。”
“你再要青城湖水作甚?”
老汉面红耳赤,抓耳挠腮,一副难为情的模样。
青牛讪笑一声:“梅开二度?”
旁人大笑,老汉也是含羞一笑,青牛儿笑的更欢。
一时间,青牛儿面前是车水马龙,水泄不通。
放牛娃最不喜这等场合,一脚蹬在青牛儿的屁股上,给了个厌恶嫌弃的眼神。青牛儿本事再大也不敢在放牛娃面前大放厥词,更不敢当着许多人的面儿忤逆放牛娃。
“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今日就到此了,来日再谈,来日再谈。”
青牛儿一声过后,许多人不满,各个是手提万千欲讨要青牛的口腹之水,可青牛儿不待见了,只随在放牛娃的身后朝青丑走去。
青牛却是忙的退的老远,生怕叫人瞧见了他真与这“良”商为伍,丢人呐,现眼唷。
“等等!”忽来一声,谢于城此间摇着手中桃花扇行来,挡在了放牛娃的身前。谢于城先是随和一笑,再是侧过身子去,浅浅念道:“你私自取这青城湖的水,宗主若是知晓了,那可是杀头之罪,泼牛,不怕么?”
青牛儿连退三步,不敢作声。
青牛儿如何的精明?怎能不知晓在青城门谁胆敢与他谢于城作对。
“与你说笑,同门师兄弟怎会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结下干戈。不过,我既然瞧见了,你多少也要赏我一个面子,这样吧,不妨你告知我你家的那位头顶黄竹斗笠的师兄这几日都在何处,做了些什么。”
“头顶黄竹斗笠的师兄,你是说川师兄么?老牛俺不曾瞧见他呐,说来也怪,明明是同行,确没他的踪影。你瞧见了么?”青牛儿虽是牛身,却比人还要精明,倒打一耙,反问一句。
谢于城面色阴暗,他知晓这青牛儿在与他胡说八道。
青牛儿察言观色,又道:“谢师兄,你可别不信。不信你可问我家二师兄放牛娃,青城湖三日都是他与我在一起。”
谢于城瞥向放牛娃,放牛娃点头应是,并未多言,直唤青牛儿离去。
谢于城忽的一笑,他道:“此次入青城湖除了花榜的九人外,还有三十二人,可眼下没回来的只有两人,其中一人就是你家的师兄川西凉,另一人你可知是谁?”
“我管他是谁,与我何干?”青牛儿云淡风轻道。
“确实与你无关。这另外一人是谁倒是无妨,关键是这人可是死了...”
放牛娃陡然止步,这话的言外之意谁都清楚。
这顶帽子川秋雨可是顶不起,那他该如何全身而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