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青山变,九月鹅毛雪。
川秋雨方才与躺坐在对面阵阁的谢于沙相视一眼,晴空便飘雪。
谢于沙得意洋洋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蒹葭梗,上下翻动,颇有玩味地瞧着川秋雨。川秋雨冷笑一声,他对这跳梁小丑不感兴趣,他这一眼并未瞧谢于沙,而是瞧向一旁的桃花扇遮面的谢于城。
谢于城面上桃花扇滑落,浅浅笑,刚巧与川秋雨四目相视。
忽的,十三手中书卷辉芒一现。
“咻!”
终是轮到了川秋雨,川秋雨上场去。
不知是巧合还是可以安排,放牛娃心头一紧,为何?川秋雨迎面之人正是将他击败的谢于沙。
谢于沙倚剑而立,嘴角咧开,冷笑道:“还正是冤家路窄唷,怎生又遇见了这药阁的废物。”
“哎哟哟,你说我是打你呢,还是不打你,打你狠了,你家阁主又要找我阵阁麻烦,不狠狠的打你,我又气的牙痒痒。你说呢?”
此间,川秋雨轻笑一声,直云淡风轻道了一句:“你的手,好了?”
川秋雨不是个尖酸刻薄的人,遇见了其他的人他也不会刻意地说别人的短处,可眼前的谢于沙实在招人嫌。
果真有奇效,川秋雨此言一出,谢于沙的面色难看起来,他单脚踢剑,将剑提在手中,话不多说,直道二字:“受死。”
“唰唰唰!”谢于沙连出三剑,直朝川秋雨眉心,胸口,腹下而来。鹅毛大雪,洋洋洒洒,凌冽寒风呼呼刮在川秋雨的面庞,将他鬓发打乱且打湿。
一剑至眉心,悄然一避。
一剑至胸口,侧身一闪。
一剑至腹下,凛然一笑。
陡然,漫天梨花倒飞,整个演武场气流紊乱,川秋雨沉声一句:“飞廉!”
飞廉是鹿头豹身,此间唤出身来,已有小座山高,寒风好似知晓飞廉,纷纷前后围绕这飞廉旋转个不停。
飞廉之术,谢于沙不是没领教过,不过眼下的齐天飞廉,着实让谢于沙呆愣了一息,就这一息,飞廉一声嘶鸣,满座皆惊,呼呼挥下一掌,足有雷霆万钧之势,速如风,疾如电,“轰隆”一声,谢于沙还未反应过来,已被重重的拍中,似条死狗一般,倒落在地。
满座唏嘘,不敢出声。空中十三眉头紧皱,场下青丑、叶轻眉,舌桥不下,他们也未曾料想到川秋雨能有这手段,叫人吃惊连连。
场外谢于城危坐起身,眯起双眼朝川秋雨瞧去,嘴里不知在呢喃些什么。花柳下的桃影奴先是担心川秋雨的安危,可瞧见飞廉一掌将谢于沙拍在地后,小嘴微张:“这...”
谢于沙倒地之处,已漫出一片血迹,谢于沙想必是没什么气力再起身了。飞廉实在太惹眼,不过这一击川秋雨也没想到会有这般奇效,一掌就将谢于沙砸落,遂抬手收了飞廉。
少顷。
谢于沙竟还能动,挣扎起身,口中一片血沫,他道:“你...不得好死。”
川秋雨背身不瞧他,轻笑一句:“还要打么,非得下了双臂才肯罢休么?”
场下许多人都不知晓川秋雨在作何,眼下是最好的乘胜追击的好时候。
川秋雨言罢,朝放牛娃笑看去,放牛娃满面呆愣,竟是内疚地低下头,昨日他不敌谢于沙一剑,再瞧川秋雨实在太窝囊了。
放牛娃佯笑与川秋雨对视,陡然...目中一变,他大呼:“小心。”
川秋雨却仍笑,好似丝毫不知晓身后的谢于沙已起身,手提一剑,疾速刺来。
他大呼:“受死!我今日哪怕被赶出青城门也要将你命给取了。”
不过这一剑仍是空了,川秋雨刻意留了一个背给谢于沙,就想瞧一瞧谢于沙的心境与本事,好歹是花榜第九人,若真说被飞廉一掌给打得无还手之力,川秋雨才是不信。先前对敌的花榜第十人都是约莫九段的修为,第九人还能差到哪去?
川秋雨陡然消失身影,好似从未站在谢于沙身前一般,谢于沙好歹是个凝阵师,眼见川秋雨不见,心中急道:“不妙!”
谢于沙忙的收剑,朝身后挥舞去,连斩十片雪,却仍是不见川秋雨。
就在此时,场下一阵惊呼,谢于沙又被川秋雨一掌给击飞,川秋雨好似鬼魅,又出现在方才的位置。川秋雨简简单单的一掌,却有着八九段的修为在里面,将谢于沙又摔了个七荤八素。
“雪天地滑,慢些。”川秋雨取笑一声。
谢于沙三番两次地被川秋雨玩弄在掌间,早是气急败坏。川秋雨也不急,他昨夜瞧见宁建华才是明白了一件事,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道,没点本事,恐怕连自家的姑娘都保护不好。
只见谢于沙沉声起身,一声不发,耷拉个脑袋,直冷笑,披头散发的模样叫人心怕。
陡然,其周遭雪舞一片,修为猛涨,气势滔天,他挣扎的笑,缓缓的抬手头来,眸中血红,睚眦欲裂,狰笑道:“你无论如何都胜不了我,本想四宗齐聚之时再不掩藏,没想到眼下被你给逼到这等境地,说到底,我倒是对你好看了几分。”
川秋雨轻笑一声,心道:“终于等到了。”川秋雨早就知晓谢于沙掩了修为,不过他仍是不怕,因川秋雨同是隐了修为。
谢于沙重重提起手中剑,剑峰拖在雪地,留下了长长的印痕,一步一步走向川秋雨,他道:“本想一剑了结你,不过眼下我倒想好好的欺辱你一番,毕竟你是没爹娘的人,路子野。”
青丑高呼:“川师弟,投了,打不过就打不过,十三这老儿实在太卑鄙,速下场,随师兄前去刨他家祖坟。”
十三适才还是冷笑,不过听闻青丑之话,面色陡变,呼道:“青丑小儿,再扰乱演武秩序,老夫直接将你药阁除名,十年不可宗门大比。你再嚷嚷一句试试?”
青丑气的面色青红,他才不顾阁主的身份,高声骂:“十三老儿,你这阴阳人,净做阴阳事,不就是怕我家轻眉随了我么,怎生就这般卑劣,真叫人瞧不起。”言罢,青丑朝地猛吐一口唾沫。
十三:“你...你!你!”
“你老头的蛋!卑劣的小人,我家轻眉才不会欢喜你这般人。”青丑高声骂,生怕青城门内有谁听不见一般。
十三陡然一句:“演武继续,看我作甚?”
青丑与十三二人的闹剧,生生将川秋雨与谢于沙的一战给打断。十三又朝谢于沙传音,他道:“谢于沙,给老夫狠狠的打,杀了也无妨,老夫替你圆场。”
谢于沙朝天长笑,呼道:“今日,你是无处可逃。”
九段下游的谢于沙又提一剑,好似梦幻,连出千剑,口中疾呼:“分崩离析,出!”
场下一行人,心生焦虑,青丑已是搂袖,欲强行上场,忽然他眉头一凝,只见川秋雨竟伸出一手朝他摆手,笑道:“无事。”
只见川秋雨同时冷声高呼:“昔有李白醉酒捞月,不问来由,今我川秋雨一剑问清秋,不分生死。”
霎时,川秋雨袖中陡现一剑,正是羊肠剑。
“此剑一出万籁寂,鹅雪平添萧索意。”
羊肠剑好快!斩雪,雪而不断。破风,风而无声。
先是“铿锵”一声,将谢于沙手中破铜烂铁给击落在地,再是连出两剑,只听“扑哧”两声,羊肠剑已收回袖中。
一息。
针落可闻,满座倒吸一口凉气,为何?
演武场上谢于沙呆愣在原地,似个木鸡,“嘶啦”一声,身上掉落两物,正是手臂,切口平整,好似碎裂的碗,裂口不见纹。
川秋雨冷声一句:“无臂少年,谢于沙当如是。”
谢于沙这便是咎由自取,此间怒火中烧,怒意已迸射而出,他吼呼:“小人,川西凉,你这心胸歹毒的小人。”
先发制人,川秋雨先发,将谢于沙两臂斩落,此间哪怕他再大本事也不可再发难,川秋雨上前一步,踩在雪上,沙沙作响,将谢于沙的剑踢开,他道:“还要打么?左臂是你昨日手下不留情,右臂是你口中不积德。”
谢于沙怒嘴似水舀,歇斯底里呼道:“你这没...”
不过还未出后面二字,川秋雨已是摁住他的喉咙,他一字说不出,额头青筋暴起。
忽的,打场下传来一声:“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十三前辈还在瞧着,这般正大光明的杀人,岂不是将十三前辈不放在眼中。”
出言之人正是谢于城,他收起桃花扇,踏空上前来,只轻飘飘的打出一指,川秋雨直觉神识一阵恍惚,竟是不自觉的松手,就这一眨眼的功夫,手中的谢于沙已脱手。
“药阁,川秋雨进。”
十三再是不愿也不可当这满座的百人搞些欺人的事,十三冷哼一声,瞥了一眼谢于沙,一句话未说,直将他给送出了场外。
谢于沙本想再叫嚣一番,不过川秋雨冷盯他的眼叫他不敢再出声,因为他在川秋雨眼神中看见了动西,什么东西?杀人灭口的意志。
川秋雨下场后,直接孤身一人踏空去了,并未与青丑一行人打招呼。
青山下,净临湖。
叶因因沸雪煮酒,川秋雨一言不发,一杯连一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