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故事中的所有人都只不过是一个小少年,忙着在课堂上表现自己,牵着手回家,打闹着滚上一身的泥巴。
除了季钟廷,因为他本身就是一身的泥巴的,他的身上从来没有干净过,不是泥土就是血污,明明他是季世的小公子,但是却没有得到外界以为他会得到的一切。
大概是因为他从小就喜欢固执地板着脸,就是不愿意向任何人说出来一句认错吧,但是现在看来,他也不觉得当时的自己能有什么错。
当时是怎么遇到那个冒失到找狗能找到季家的后院的人的呢?
季钟廷手里拿着当时才几年的他并不能够理解的书本,自己到后院,叫了个角落去看书,他早就研究过了,那个角落没人会注意他,他只要在吃饭的时候回去就行了。
说是角落,更像是一堵墙壁的缺漏,因为少了大片的墙壁,而被直接切除在外,形成了一个被栏杆和花墙阻挡着的独特空间。
只要从花墙的缝里面钻进去就是了,那是一片三角形的区域,一部分的上空被坍塌的墙壁盖住,另一边的墙壁也缺了角,只要稍微用些办法就能够爬进来。
他坐在那个他早早地就擦干净的一块砖头上面,打开了书放在膝盖上,一句句地去研究那些有些晦涩难懂的话语。
那些句词对他来说太过超纲,能够顺畅的读下来就已经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了,书是从季格的房间偷来的,都是典藏的,但是唯一的作用就是附庸风雅,放在他的书房也只是落灰尘罢了。
除非里面藏了钱,否则就算少上个十几本,季格也不一定会发现,要不然季钟廷也不敢拿出来。
正研究着,墙外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爬墙,他的心里颤了一下,有些警惕地盯着墙外,不会是小偷或者是劫匪吧,毕竟自己虽然过得一般,但是他们家真的还是有些钱的。
他怀里抱着书,不敢出气,生怕惊动了外面的人,但是看了半天,也没有人进来。
他不禁有些疑惑,如果是劫匪的话,不过一人高的墙壁,怎么说一两分钟都足够折腾进来了,那不是劫匪,还能是谁呢?
季钟廷有些不解,壮着胆子站了起来,走到墙边听着外面的动静,外面依旧是不停顿的摩擦的声音,几乎是贴着一面墙的位置。
季钟廷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上次,轻声问道:“外面有人吗?”
只听那种衣料摩擦的声音停一一下,突然传进来一声稚嫩,而且听上去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的“啊,谁啊?”
再之后就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还有砖头之间的碰撞的声音。
什么自己是谁,季钟廷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问法,不过这个声音听起来似乎比自己还小一些,他还没张开的五官皱起来,尽量严肃地说道:“谁在外面?”
过了一会儿,墙壁那边传来了敲击声,听上去很像是在敲门,然后是一声怯怯地询问:“请问有人吗?”
季钟廷突然觉得好笑,也过去敲了敲墙壁说道:“有,你是谁?要做什么?”
“我……”那边的人有些委屈地说道:“我找不到我的狗狗了,它有没有跑进去啊?”
狗狗?季钟廷看了看自己旁边的花墙,瘪了瘪嘴说道:“没有。”如果就算跑进来,恐怕也早就被家里的女仆扔出去了,毕竟他的父亲继母都不是喜欢狗的人。
“是这样啊……”外面的人有些失落,停了一会儿又好奇地问道:“那你是谁啊,为什么会在这里?”
季钟廷倚着墙壁坐了以来,虽然一点都不想承认,但是还是幽幽地说道:“这是我家,我当然在这里。”
“啊,原来是这样啊,我都不知道这个房子里还有小朋友呢。”外面的人说道,仿佛他已经是一个大男孩了一样。
季钟廷看着地面,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是啊,别人当然不知道这个院子里有孩子了,尤其还是这么一个小孩子,能知道什么呢?
就连那些大人们也都是只知道,季世的老总在几年前有了儿子,但是这个儿子,除了满月和必要的商业聚会上,谁还记得长得什么样子呢?
季钟廷怀里的书一不小心滑到了地上,他惊醒过来,身后又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大概是那个男孩跟自己一样坐了下来。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外面再次传来男孩的声音。
季钟廷擦了擦书本上的泥土,轻声说道:“没什么,你家也是在这附近的吗?”
“是啊,只不过我不喜欢在家里,那群人也不喜欢我。”
季钟廷的动作停了一下,仿佛从男孩简单的话语中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不由得说道:“那你怎么会来到这里的?”
“我来找我的狗狗啊,”外面的人有些无奈,他不是刚刚才说过自己是过来找狗狗的吗,停了一会儿,他的语气有些难过起来地说道:“虽然不知道它在哪里,我想找到他的人能够对他好一点。”
鬼使神差的,季钟廷侧着头,仿佛在和自己背后的人说话一样,虽然隔了一面墙,他问道:“那是一只,怎么样的狗啊?”
“嗯……”男生想了想之后说道:“一只黑色的小狗,只有脖子上有一圈白色,就像一条项链一样,看到就一定能够认出来的,他叫圈圈。”
还真是足够见到的名字,季钟廷没忍住笑了笑,然后问道:“圈圈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前天,家里来了好多爸爸的客人,我就出来玩了,回去的时候,它就不见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后者说着就委屈起来。
季钟廷听出来语气不对连忙说道:“他可能跟你一样不喜欢那些客人,就跑出去玩了,所以才会到现在才没回来,但是狗都是认得路的,等它玩够了,就会回来的。”
“不要,如果他能够照顾好自己的话,我希望他能继续在外面,因为家里一点都不好。”
季钟廷闻言,倚在墙壁上,轻轻呼了口气,小声喃喃道:“是吗,那他还是不要来我的家里了,因为我的家,也一点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