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挽晴并没有对自己的事情做任何隐瞒,如何利用网站发起言论,如何让人杀死余桐,如何引余望出来杀死他的奶奶,如何让人曝光网站,以及尸体的头颅在哪里……全都说了出来,却独独不提程海三人为何愿意为她所用。
Demon看着手上的记录,问道:“建网站,对你来说完全是多此一举吧,为什么这么做?”
唐挽晴眨了眨眼,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地说道:“那个网站,不是我建的。”
Demon眉宇间闪过一丝冷冽:“不是你建的?”
“我只是借用罢了。”
Demon抿紧了唇,一开始他们就是通过江仄查到的这个网站来确定唐挽晴要行凶的地点的,他当然不会去怀疑江仄,但时间的确完全没有按照网站所表示的信息发展,如果不是碰巧在游乐园遇到了余望,恐怕他也想不到是有人要引余望离开家里,他才会让周小易去查看的。
“目的呢?”
“好玩,还能给你们制造麻烦。”唐挽晴淡淡地说道。
“好,”Demon拿笔随意在纸上画了什么,冷冷地开口道:“最后一个问题,你的动机。”
“动机?”
“你杀人的目的,或者原因。”
“孩子,不是任何事情都有理由的。”唐挽晴似乎是慈爱的样子说道。
Demon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并不答话,只是冷冷地盯着面前的女人。
片刻之后,唐挽晴才幽幽说道:“我跟你说过吧,人和人之间的善良都是相互的,和社会也一样,如果这个社会把所有的伤害都降到我身上,我为什么还要善待他呢?”
“可这些和江仄,余望,余桐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你想说他们都是无辜的吗?他们本就不该出生的,我的人生已经毁在了这个世界手里,所有和我有关的人,都不能袖手旁观。”
“不可理喻。”这句话并不是出自Demon的口中,而是一直安静地坐在他身边的周小易说出来的。
“如果你知道这个社会给了我怎样的伤痛,你就会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情有可原了。”唐挽晴不在意地说道,仿佛自己做的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Demon有些惊讶地看着一直垂着头的周小易,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事实是,如果社会不曾饶过唐挽晴,又何曾善待过江仄?
周小易轻轻抬头,看着唐挽晴说道:“如果你受到的什么伤害是社会的错误的话,那对于江仄还有余望来说,你同样是一个错误的存在。”
唐挽晴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讽刺周小易不清不楚的理论,她问道:“那我杀了他们的话,难道不是把他们从我这个错误中解救出来了吗?”
周小易睁大了眼睛,显然不能理解面前的女人为什么能说出这样残忍的谬论。
Demon拍了拍他的肩膀,深深地看了唐挽晴一眼,带他离开了审讯室,唐挽晴的“动机”,最好是交由犯罪心理学的专家研究了她的履历后来下决定。但无论如何,这样的教唆指使杀人,并且这样的反社会人格都不会安然地在出现在曲台了。
Demon很快拿到了一套资料,结合江仄整理给他的信息,他想,这大概就是唐挽晴的一生了。
她出生在并不富裕的村庄,与其他村庄里的女孩不同的是,她很漂亮,漂亮得不像她醺酒赌博的父亲能够生下来的,但她的漂亮并没有让她拥有超过其他女孩的生活,更超不过在父亲眼里所谓的“儿子”的地位。
甚至她的母亲要更恨她,恨她没能给自己带来在这个家中的地位。她将从那个男人身上获得的所有的屈辱和疼痛,都一分不少的偿还在弱小的女孩身上,在她懂事之前,她甚至没有一个正经的名字,她唯一接触过的父母,称呼她用的是“赔钱货”“用来卖的”。
她不知从哪本诗书上给自己找了好看的两个字,挽晴,那时她去了工厂打工,她的容貌得到了认可,她总算在家里有了立足之地,直到她有了自己的初恋,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懂事,肯上进,有文化,她想,如果自己嫁给他,是不是就可以摆脱过去的生活了。
直到那个青年再见过她的父母后,面对她喝醉酒的父亲落荒而逃,从此在她面前消失,她躲在屋子里听那个男人摔了酒瓶子怒骂:“自己养了这么多年,什么都还没挣回来,就想跟着人跑了?你以为你的身体还能干嘛用?贱丫子……”
她偷偷吃了家里的老鼠药,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却被母亲用柳条抽打着骂:“老鼠药多贵知不知道?”更可笑的是,她没死,只是死了心罢了。
后来她还是嫁出去了,嫁给一个她一点也不喜欢的江姓男人,男人扔给他的父亲一摞她从来没见过的数量的钱,他的父亲立刻眉开眼笑,拉着她的手说什么“嫁过去可别忘了回家看看”一类的话。
她跟着男人来到了城市,那里有她没见过的所有东西,她微笑地戴上男人给她的戒指,眼里却没有一丝感情。
生孩子的时候,她痛苦了一天一夜,听到了外面的男人说:“保孩子。”
这世界给她的唯一的好,就是她的命太大了。孩子生下来,眉目很好看,像她,是男孩,她有些恨,为什么,自己承受了那么大的痛苦得到的这个生命,却不需要承受她所承受过的一切。她没念过书,只翻了一个她觉得并不好看且意义歪斜的字,仄。也许是出于愧疚,男人同意了。
她讨厌这个孩子,讨厌他像自己的讨喜容颜,却比自己要高得多的待遇,有时候,她会想,要不偷偷把他扔掉吧,所以她可以看着孩子被人抱走,甚至为他被救感到失落。
后来男人得了什么病,她提出离婚,男人同意了,孩子留给他。
但是很快她就没有了经济来源,她碰到了余桐的父亲,他刚刚失去了妻子,他们顺利地结婚,她再次生下一个男孩,却不想孩子天生失声,她得到了所谓婆婆的嫌弃,可她不在乎,,她只是想有个栖身之地罢了。
几年后,她所依靠的男人因病死亡,她背上了“克夫”的骂名,她开始流连在各种男人之间,让自己得到生活的资费,她开始渐渐意识到,她每天所谓的生活,只是没死罢了。
直到一个自称“GS”的组织找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