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转眼来到了克利十二岁的生日,而我也长到了十岁。
那天早上,我早早起床,跑到了克利的房间,把他从睡梦中推醒。
克利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看到是我,才又打了个呵欠:“干嘛啊……”
“快起床,我带你去看好玩儿的!”我故作神秘地回答。这个条件很有诱惑力,克利马上翻身起床穿好外衣,我拉着他来到了露台上。
“来!抱紧我!”我张开双臂。
克利迷惑地看着我:“这是要干嘛?”
不过看着我神秘的样子,他还是照我说的,伸出手放到我肋下。
“哈哈!哎呀!你碰痒我啦!!”我忍不住笑起来,“抱好嘛!紧一点!”
“好啦好啦!”克利也笑着环抱住我的身体。
我的双脚用力一蹬,便从露台上跳了下去,紧接着向上一扬,便飞到了空中!
“啊!你……会飞了??”克利惊喜得险些掉下去,原本偌大的庭院和建筑,就像模型一般,在我们脚下变得渺小。
“我自己学的,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我得意地回答,“每次你和大人修炼,我都有偷偷跟着学哦!”
“你好聪明啊!我一直都学不会,你竟然……”克利的语气充满着羡慕。
“我带你飞得更远一些!”我带着克利向皇宫的方向飞去。
很快,我们飞到了皇宫区域大广场,看到了广场中三座巍峨的雕像。我慢慢在其中一座雕像的肩膀上停落下来,扶着克利坐了下来。
“你晕高不?”我问了一句。
“开什么玩笑啊!鹰王家族的人晕高?那不成了鱼被淹死么?”克利笑道。
“那好!我们就坐在这里看日出!”我指向东边!
火红的朝阳映射着我们,正在初升的太阳将我们的脸庞照得泛着金红色。
“哇,我从来没有见过日出!原来是这么美!!”克利兴致勃勃地看着。
而我却一直盯着克利,心里觉得暖洋洋的。
“开心吗,克利?”
“嗯,非常开心!”克利使劲点着头,“果然能够飞起来真好啊!我回去一定要更加努力些!”
“就算你……”我只说了三个字,就停了下来。
“什么?”
“没什么……”我心里念着刚刚没有说完的话,“就算你学不会飞翔,这辈子,由我带你飞好了……”
“克利,生日快乐!”
“谢谢你,凯尔!”
我们就这样一直坐着,直到太阳完全升起,照亮整个塞萨城。那时候我只有一个想法,如果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么好啊!阿特尼斯的日出是这样的美妙,身边还有最重要的人相伴,回不回去阿旺那,还有这么重要吗?
对我来说,哪里有我最牵挂的人,哪里才是我的家乡吧……
“小少爷!你们怎么在这里啊?”
下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呼喊。我们望下去,看到是加利亚大人将军府邸那边过来的护卫士兵。
“夫人正吩咐人到处找你们找不到呢,没想到你们跑到皇宫广场来了!”护卫招着手,“快下来吧,要是让皇宫里其他人发现你们敢骑在先皇的雕像上,那罪过可就大了啊,将军也会生气的!”
“也该回去吃早饭了吧!”克利说道,“那我们回去吧!”
“好啊!”我这一次主动抱住了克利,再次飞了起来,向下一个俯冲。可万万没有料到,我的手突然滑了一下,怀中的克利一下子离开了我的臂弯,直落了下去!
“克利!!”我下意识冲向了他,然后动作还是慢了一点!当我抱到他的时候,已是两个人一起重重摔在地上!
我强忍着疼痛,睁开眼睛去看克利,怀里的他已经摔晕了过去,没有了意识。我看到旁边的护卫向府邸那边跑去呼救着,接着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右手臂缠着绷带,现在还能感到疼痛。我记得当时我是用这只胳膊保护住了克利的头,没让他受到更严重的撞击,可能因此手臂骨折了吧……
“不知道克利怎么样了……夫人和加利亚大人一定很担心吧……”我呆呆看着天花板,“本来克利今天可以度过一个难忘的生日……我真笨,竟然把事情搞砸了,真笨……”
门被推开了,我的目光看过去,加利亚大人正慢慢走进来。
“大人,您来了……”我努力坐了起来,低着头喃喃着,“对不起,是我的错……”
我感觉加利亚大人走到了我身边,依旧用他那宽厚的手掌轻抚着我的头:“好些了么,孩子?”
“我没什么……”我抬起头,望着加利亚大人的脸,“克利他……怎么样了?”
“他没什么大碍,医生已经为他做了治疗,现在已经睡了。这种程度的摔伤,对于经历过严格训练的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加利亚大人回答着,“更何况护卫说当时你保护住了他的头,他才没有生命危险,我应该谢谢你才是。”
“不是的!如果不是我,克利也不会摔伤……我现在真的好后悔……”
“有一件事,我想问你……是你带着克利飞起来的?”
我点点头。
加利亚大人似乎感到很不可思议:“你只是一个普通人,并没有鹰王族人的翅膀,你怎么会飞呢?”
“大人……其实近三年来,每次您和克利进行修炼的时候,我都会躲在阁楼上看着,听着你的讲解,跟着学习……”我慢慢讲述着,“我知道我没有翅膀,可是不知为什么,前一阵我就忽然发现,我可以让自己的身体悬浮起来,而且可以做短距离的飞翔……到底是为什么我不懂……”
“这真是让人不敢相信啊!”加利亚大人点着头,“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个如此有天赋的孩子,我却一直没有发现!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学会浮空的技巧,我作为一个将军,身边有这样一个好资质的人却没察觉过,还真是愚钝啊!”
“大人,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偷学功夫,不该偷偷带着克利做这么危险的事……您教训我吧……”我认真地说道。
“你不必责怪自己,克利作为鹰王家族的族人,因为高空坠落受伤是一种耻辱。不管因为什么,他都有自己的责任。”
“不是的!我知道克利很努力的!他每天的训练我都看到的!”我极力为克利辩解着。
“我当然知道,我是他的父亲,他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的。”加利亚大人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阳光,“克利在鹰王家族历代正统族人之中,资质并不算优秀,但是他注定要成为家族的继承者,去肩负整个鹰王家族的荣耀与责任。老实说,正因为他不算高的资质,我一直都觉得非常苦恼……”
从我的角度,能看到加利亚大人的身体似乎有些发抖。
“我对克利的要求非常严格,相信历代族人之中都无人相比,因为我觉得就算克利的资质不够好,也能用努力来填补。让我欣慰的是,克利确实足够努力,他现在所能达到的成就,是依靠比我当年多上三四倍的努力换来的。然而即使这样,他到了这个年龄却仍然无法激发出自己的翅膀……要知道,一双翅膀是鹰王家族的标志和骄傲,是作为家族继承者必须要有的。所以,这也成了我心头的一个不能解开的结。”
“克利一定可以的……连我都学会了飞起来,克利也可以的!”我下意识地说着。
加利亚大人回过头来看着我:“是啊,你都可以学会,但是本应当学会的克利却迟迟做不到。当初将你救回来的时候,克利曾经答应我会加倍努力训练——虽然他也的确这么做着。我以为因为你的存在可以督促他,会让他获得更好的结果,但是现在,他反而过于依赖于有你的相伴,使得他无法做到依靠自己的潜力了。”
“我还能帮助他吗?”我问着,“我希望我可以继续帮助他……”
加利亚大人沉默了一阵,才说道:“现在你唯一能帮助他的方法,就是切断他对你的依赖,让他学会依靠自己的力量。我想,你应该是时候离开这里,回到阿旺那去了……这样对你们都有好处。”
“大人……您……要赶走我吗?”我几乎要哭了出来!
“相信我,孩子,我没有任何赶走你的意思,这里永远就像你自己的家一样……只是你也长大了,应该有你自己的生活了,或许阿旺那才有你最适合的生活环境。”
“求求您,让我留下来好吗?我,我一定不会再让克利受到任何伤害……我会非常听话,听您的话,听夫人的话,不要让我离开……求求您……”
加利亚大人依旧摸着我的头,那一瞬间,我甚至以为他会答应我的乞求。
“昨天,红花浪将军的侍卫安达里回到都城汇报情况,明天一早他就会动身返回阿旺那边境,我已经拜托他明早带你一起走。到了那边,安达里会帮你安排居住的地方,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他是个可靠的人,会帮你安排好以后的生活。”
我感到头上的大手慢慢离开了,接着便看到加利亚大人向门外走去。我知道,一切都不可能改变了——无论我再做多么大的努力……
“我还可以再去见克利最后一面吗?”我哭着哀求道。
加利亚大人停下了脚步,没有回答,又继续离开了房间。
我忍着身上的疼痛,一步步走到克利的房间门口,轻轻推了下门。门开了,我看到夫人就坐在克利的床边,看到我来了,她对我招招手,示意我进来。
我走进房来,看着还在熟睡的克利,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疼吗?”夫人关切地问我。
我摇了摇头:“克利……还好吗?”
夫人微微笑了笑:“不用担心他,明天早上一觉醒来,他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明天一早……我就不能见到他了……我要回到阿旺那去了……”我抹了抹眼角的泪珠。
夫人叹了口气:“他还是这样决定了……我知道,加利亚大人做出这个决定,比你们更难受,在他的心里,你除了没有鹰王家族的血统,和他自己的儿子也没什么区别了。可是,他为了克利的将来,又不得不这样做。”
“我懂,夫人,我不难过……我长大了,可以一个人生活了!”为了不让夫人担心,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你们都是最好的孩子……我本以为你们可以像兄弟一样,彼此依靠一生……”夫人站起身来,轻轻亲了亲我的脸,“留在这里陪陪他吧,明天一早他醒来之后,就见不到你了……我会永远祈祷你幸福平安,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