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像听童话一样看着我。
“他有法术!他是个妖怪!”有个孩子指着我叫着,“他经常走到哪里,哪里的小虫子小动物就会死!我们都不和他玩,他会杀人!”
“胡说八道吧?”一个大人还是不相信,“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弄死这么大的狼犬?”
爸爸看着我:“这是真的?”
我知道爸爸不信,可是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让他们知道我的能力,让他们觉得我很厉害。我抬头看着树上两只正在叽叽喳喳的小鸟,指了一下:“去死!”
两只小鸟如同突然失去了灵魂,从树上直落下来,掉在地上动也不动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时我才发现,他们看我的眼神并不是钦佩和羡慕,而是恐惧!
“这……这孩子……这孩子是不祥之物吧!”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后退,好象我会随时杀了他们。
爸爸突然抬手给了我一个耳光:“跟我回家去!!”然后硬拽着我,把我拖回了家。
进了家门,妈妈看着爸爸铁青的脸和我异常难看的神情,有些惊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先到卧室去!”爸爸对妈妈说。妈妈见爸爸神色不对,可是又不敢问,只好回到了房间去,外面只剩下我和爸爸两个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小鸟真是你弄死的?”他还是在反复确认。
于是我把自己无意中发现这种力量的事情告诉了他,还告诉他越是长大这种力量越强,能控制的生物也就越大,只是有时候会不受我的意识操控而出现意外情况,就像今天的狼犬那样。
爸爸沉默着,一言不发,我知道凭他的生活经验,还是很难相信。
“爸爸,你听——”我指着窗外,外面传来着虫鸣声和鸟叫声,从这些声音中可以判断,至少有十多个小动物在鸣叫。
突然之间,所有的鸣叫声都消失了,窗外是死一般的寂静!
“现在,除了你我和妈妈,咱们院子中的一切生命都死掉了。”我平静地说道。
爸爸用手指着我,我能感到他的手指在颤抖:“你……你是个魔鬼!从今以后,我不允许你走出这房间一步,不允许你再伤害任何人!!”
“就算我不走出这个屋子,屋子周围邻近的生物,我一样可以控制。”
“你敢!!今后不允许你再杀死任何生命!哪怕是一只小虫子!!否则我就亲手杀了你!!”爸爸叫着,“我是自卫队的队长!我们在拼命保护生命,我的儿子却是一个可以轻易杀掉生命的魔鬼!!我绝不允许!!”
从那一天开始,我被剥夺了离开家的自由。爸爸嘱咐了妈妈,不许她放我出门,如果被他知道我出去了,妈妈一定会挨骂的。为了妈妈,我也只好寸步不离家门。我知道,就算我出去了,所有人看到我恐怕也都会吓跑了,在镇上居民的传闻中,我已经等同于魔鬼了。
不出家门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我十五岁的那一天。
那一天的天一直阴沉沉的,让人感觉呆在家里都要发霉了。我和往日一样,坐在窗边无聊地看着外面发呆。
“很想出去吧?”身后响起了妈妈的声音,“你已经五年没有出过家门了。”
“无所谓啊,我不想妈妈被骂……”我回答着。
突然,妈妈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如果你很想出去一会儿,现在可以去的。”
我猛地站了起来看着妈妈,可想了一想又重新坐下来:“不要……被镇上的人看到了告诉爸爸,他一定会生气。”
“你爸爸的自卫队今天要照例开会,不会出来,所以你肯定不会碰到他。而且好像很快要下雨了,这个时候大家为了避雨,应该都不出门了,街上可能很清静,不会遇到人的,就算偶尔遇到了,你先躲开就好了啊。”妈妈说道,“爸爸在自卫队开完会要到晚上才会回来了,你只要在他回家之前先回来,他是不会知道的。”
“还是比较危险吧……”我有些犹豫。
妈妈笑着摸着我的头:“你都十五岁了,个子也高了,头发更长了,真碰到镇上的人,一时半刻他们也未必能认出是你来,你只要及时走开,肯定不会有事的。只要记得早一点回来就好了……妈妈也不想看你整天被拘禁在家里,没有自由……”
终于,能出去的诱惑还是打动了我,于是我便开心地对妈妈点点头:“那我就偷偷出去转转,保证很快回来,不被人发现!”
出了家门,我小心警惕来到了街上,果然看不到什么人,看来大家真的在家里避雨了。我这才放心大胆在街上一个人走着,看着既熟悉又有些模糊的街景,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光……
这样走走转转大概有一个多小时,一直没有被人发现——偶然碰到几个人,他们也是急匆匆赶回家,根本都不会仔细看我,更没认出我是谁来。
忽然,雨滴落了下来,打在脸上清清凉凉的,我这才发觉,自己应该回去了,于是赶快向家的方向跑去!
谁知在离家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路上突然有一个人正向我这边走来:是爸爸!
我顿时傻掉了,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了爸爸!我转身就想跑开躲起来,可是刚转过身,就听到爸爸严厉地呵斥:“站住!你还想去哪??”
我站住了脚步,低着头转回来,不敢吭声。
“还好我今天临时改了主意,提早回家来了,不然还不会知道你跑出来!好啊,拿我的话当作耳边风是吧?我平时不在家的时候,你就是这么和你妈妈串通起来,一起跟我作对的是吧?”
“不是!我……我这是第一次出来,就被你赶上了……我真的从没出来过!根本不关妈妈的事!”我急忙辩解着,“而且我也没伤害任何生命!”
爸爸看着我:“你以为没有伤害生命就不算是做错事了吗?当初你答应我的不只是不伤害生命,还有绝对不可以离开家门!你是个男子汉,承诺到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我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不过这也是我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说我是“男子汉”,而不是“女孩子”。
“总之,我对你这次的表现很失望,对你妈妈这样宠着你也很失望!她这样是会害了你也害了别人的!”爸爸突然转头向回走去,“等我回去先教训了你妈妈,再好好教训你!!”
“不可以!”我大喊着跑向爸爸,拉着他的胳膊,“不关妈妈的事,你不许欺负她!!”
“滚开!!给我回家去!!”爸爸胳膊一甩,将我摔倒在地!
“不要骂我妈妈!!要打要骂冲我来!”我大喊着!突然,我觉得多年没有激动过的情绪又一次异常波动起来!我下意识感到,可能会出什么事情,马上想平稳自己的心情,可是却根本平息不下来!
而就在与此同时,我亲眼看到面前的爸爸猛然僵住了正在前行的脚步,接着便一头栽倒!
“爸爸!”我连滚带爬冲了过去,将爸爸抱在怀里,发现他紧闭双眼,气若游丝,虽然没有死去,可已经失去了意识!没想到经过了五年,我的力量已经到了可以影响人的地步了。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这时无比痛恨我自己,这么多年,我只知道怎么去杀死生命,可却根本不懂得该怎么去救回生命!就算他对我再严厉,可他还是我的爸爸,我知道他是爱我的,只是因为他是自卫队的队长,他是镇上人的保护者,必须以身作则,绝不可以看到我做错任何事,对不起任何人……
我抱着爸爸淋着大雨在街上跑着,我知道前面就有一家医馆。
跑到医馆门前,我将爸爸倚在墙边,拼命砸着门。
门开了,一个老医生探着头:“谁啊?这种天气不出诊了……”
“求求你!救救我爸爸!!”我指着爸爸,“他被我弄得不知道怎么……总之救救他!”
老医生仔细看了下,认出了爸爸,然后又仔细看看我:“原来是好多年没见的梦魔啊……早就听说你是个灾星,竟然连自己爸爸也不放过啊……真是好儿子……”
“救救他……求求你……”我只会反复着一句话。
“救不了!被你这灾星勾走了魂的,我一个医生没本事救。”他一边说着一边关门。
“他是自卫队的队长啊!”我喊着。
“是什么也没用!等你害死我们的时候,他也管不了!快走快走!!”说着,门便紧紧关上了!
我抱着爸爸坐在地上,无助地大哭着,泪水混着雨水淌满了脸,那一瞬间我感觉天已经塌了……
“他还有一口气,现在救的话,还有机会。”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我转头看去,那是一个白发青年,举着雨伞正望着我。
“你能救我爸爸?请你救救他!”我哀求着,虽然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我可以帮你救他,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那人说道,“我救活他,你就要跟我走,到我那里去……”
“什么都答应你!”我连他是谁,想要我跟他去哪都不问就答应了,只要能救回爸爸,让我去死都可以!
只见那人用手在爸爸头顶上来回拂动了几下,爸爸的面色竟立刻又红润了起来,呼吸也重新变得平稳!
我又惊又喜,看着那人,想谢他却不知该怎么说。
“你爸爸没事了,很快就会醒过来。”那人将雨伞挡在爸爸上半身,不让雨水淋在脸上,“我叫花仙,和你一样是一个意能者。”
“意能者?”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天生有使用意能的能力,这样的人百年难遇,被称为意能者。意能者之间是可以互相感应的,我在尚都镇办事的时候,感应到了你的能量,特意来找你。”花仙说道,“只是你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懂得意能,所以你得不到正确的引导,无法完全随心控制力量,这才导致你爸爸受伤。意能并不是只可以用来杀人,也可以学会怎么去救人的。”
“你……为什么要我跟你走?”我问道。
“你我这样的意能者属于凤毛麟角,我们的身边全都是普通人。你是与众不同的,比那些普通人更高贵,可是对于他们来说不会这么想。他们认为他们才是正常的人,而我们属于异类,所以必然会被当成怪物而被排斥。我们两个才是同类,只有我可以教会你控制力量,让你变得更强大。几年以后,你将会成为阿旺那的强者,一个比你爸爸更强的人!”
“我懂了……花仙大哥,你救了我爸爸,你是我的恩人!我什么都听你的,我跟你走!”我坚定地点着头。
“好!让我们一起,开创一个不一样的未来!”花仙拉着我的手,向镇外的路走去。
街边上,只剩下还未清醒的爸爸睡在雨中……
后来,我也曾托风花园的兄弟帮我去探听爸妈的消息。他们从我失踪以后,就整天魂不守舍,一开始还想办法找我,然而镇上人都觉得少了一个灾星是好事,没有人帮他们。爸爸整日消沉,辞掉了自卫队长的工作,当初的副队长成了队长。据说现在末都镇的自卫队竟然和周边的匪徒沆瀣一气,纵容恶人打劫百姓,他们从中收取好处……原来普通人的心里,一样可以住着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