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可能用你们妈妈的生命来开玩笑?”比亚摇着头说道,“我之前也亲自去了军医所,那里的整栋后楼都被焚烧了……”
“不,不光是这一点!”绫罗站了起来,“您刚才说妈妈是怎么出事的?”
“是因为之前她接触那些病人时把隔离头罩和手套擅自取了下来,结果导致被感染,所以才突然发病离世的。”比亚又说了一遍。
“您亲眼看到的?”绫罗虽然只有十二岁,但是却异常镇静。
“是斯塔克指挥官告诉我的。”比亚回答道。
“这不可能!”绫罗大声说道,“如果说妈妈是因为任何原因出事我可能都会半信半疑,但唯独这种原因……您知不知道妈妈和我都是一样的,天生就有着超乎常人的抗性,根本不可能被那些传染病感染到?”
“你说……什么?”比亚虽然和水音十多年的夫妻,却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我就是遗传了妈妈的这一点,全家只有我和妈妈有这样的特殊能力。”绫罗继续说道,“妈妈一直不让我告诉别人,说这是我和她之间的小秘密。难道您从来没发觉,我和妈妈几乎从不生病么?”
“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是啊。”比亚又看了看莲娜。
“妹妹说的是真的。”莲娜也证明道,“妈妈也偷偷告诉过我,说她和妹妹有着极强的抗性。之所以作为秘密连您都不知道,是因为这样的人几乎太稀少了,如果卫队和军医所知道的话……妈妈是怕他们会把自己和妹妹带走作为活体实验去研究,她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自己的女儿。妈妈一直都是为了治病救人而拼命努力,但唯有这件事上有一点点私心,那也是为了保护妹妹!”
“你的意思是说,她根本不可能会因为感染到疾病而死?”比亚此时的惊讶比当时得知妻子离世时更甚一筹!
“我不敢完全保证这种抗性能够抵御一切,但是姐姐也是学医的,姐姐你来说!”绫罗推了推莲娜。
“如果有这么强的抗性,就算有个别的感染抵御不住,但也绝不会至于和其他人的病情严重程度一样,更不可能一发病就直接危及生命的。”莲娜说道。
比亚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完全不够用了:“可是……斯塔克指挥官总不会骗我啊?”
“爸爸您有没有想过,假如妈妈真的被感染了,那么最直接的受害者就应该是我们三个?”绫罗又说道,“妈妈完全可以把这种传染病带给我们,如果妈妈抵御不住,那我也一样不能抵御,您和姐姐就更不用说了。但是我们三个却安然无恙,这已经证明了妈妈根本就没有被感染啊!”
“难道斯塔克指挥官真的在骗我?事情完全不是这样的?”比亚望着天花板喃喃道。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妈妈是一定不会因为感染传染病而死!”绫罗坚决地说道,“不知道实情之前,我绝不相信妈妈死了!绝不!!”
说完,绫罗便大步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莲娜则是起身抱住了比亚:“爸爸,我相信妹妹的直觉,这里面也许真的还有隐情,您不应该放弃,应该去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会的!我一定会的!”比亚拍着莲娜的后背,“明天见到斯塔克指挥官,我一定会当面问个清楚!!”
转天早上,几乎是一夜无眠的比亚早早便离开了家门骑马赶往营地。莲娜和绫罗也没有心思再去念书,都留在家里等待着消息。
就在比亚快要来到营地之时,他突然看到路边有一个女子在向他招手——比亚一眼便认了出来,那是水音的两位助手之一,一个名叫罗狄亚的女人。
比亚勒住了马翻身下来,牵着马走到罗狄亚面前:“是你?你是在等我?”
罗狄亚点点头,又向营地的方向望了一眼,确认没有人看到他们,这才低声对比亚说道:“比亚先生,我有些话想和您说,是和水音组长有关的。我们能不能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比亚想了一下:“去我家吧,只有我的两个女儿在。如果你不希望她们听到的话,我可以让她们……”
“没关系,她们没事。水音组长是她们的妈妈,她们有权知道一切。”罗狄亚说道,“我是偷偷跑出来和您见面的,不要让外人知道,我们快走吧!”
“骑我的马走!”比亚先将罗狄亚扶上了马背,自己也翻身上马,催马转头又重新向自家返回。
一路上,比亚什么话都没有问,罗狄亚也同样一语不发。虽然明知这暂时的沉默背后一定有着让人震惊的真相,但比亚并不急于一时,他知道等到回到了家里,也许一切就全都水落石出了!
回到了自己的家,两个女儿对于父亲突然又回来很是惊讶,但她们马上看到了罗狄亚——因为他们都曾经去过母亲的军医所,所以认得她是母亲的助手,心里都隐隐觉得她的到来会带给她们一些不知道的事情。
“罗狄亚姐姐!”两人一起打着招呼。
“莲娜,绫罗,你们好……”罗狄亚想对她们笑一笑,却又笑不出来,只是回应了一句便呆呆站在门口。
“别站在这里,进去坐。”比亚邀请罗狄亚走进厅中,“绫罗,去为罗狄亚姐姐倒水。”
罗狄亚礼貌地欠欠身,走进了厅里安静坐在了椅子上。比亚坐到了她的对面,莲娜则坐在罗狄亚身边,三个人都是一语不发,仿佛谁也不知该如何打破这种沉默。
这时,绫罗端着一杯水走过来,将水杯递到罗狄亚手里,然后问道:“罗狄亚姐姐,爸爸听说就在昨天,妈妈在检查那些传染性病人的时候摘下了头罩和手套,是真的吗?”
罗狄亚点了点头:“是的。虽然这严重违反了规定,但是因为水音组长需要准确分析病人的情况,所以自己决定要这么做的。当时就是我帮她摘下的头罩和手套。”
比亚看了看两个女儿,表情好像是在说:你们看,斯塔克指挥官没有说谎,事实的确就是这样,水音是因为直接接触了病人所以传染上了疫病。
但是绫罗又问了一句:“因为如此,妈妈才也被感染了这种传染病吗?”
“感染?”罗狄亚却愣了一下,“没有啊,水音组长完全没有感染到这种病的任何表现啊。”
此言一出,比亚和两个女儿心中都是咯噔一下!水音果然并没有被感染!
罗狄亚又说道:“虽然我们对水音组长这样冒险也都捏了一把汗,但是奇怪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没有被感染到……这简直不可思议。”
“那……你为什么要到营地附近等着我?”比亚问道,“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罗狄亚呆望着地板,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我也不知道我究竟要来做什么……我知道水音组长的事情,您也一定知道了——从您昨天推开组长房间的门那一刻,我就明白您肯定得到了组长的消息。可是我却又不得不认为,目前您知道的事情很大程度不会是真正的事实!”
“你为什么这么说?”比亚忽然有一点不寒而栗。
“因为军医所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接到了命令,对这件事要守口如瓶,如果谁泄露了真实消息,后果会很严重。”罗狄亚回答道。
比亚盯着罗狄亚,嘴唇在微微颤抖着:“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罗狄亚露出一丝惨淡的苦笑:“水音组长是我的偶像,是我的长辈,是我最尊敬的人,我不想让关于她的真实情况就这样掩盖起来。我是一个没什么本事的小医师,我能做的只有这样为水音组长尽一份力,就算会惹来杀身之祸也无所谓!”
“不管怎样,我和两个女儿都先谢谢你了。”比亚点点头,“那好,请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罗狄亚犹豫了一下:“虽然我做好了说出来的准备,但是……你们也做好要知道的准备了吗?也许知道了实情也会给你们带来灾难的。”
“还有什么灾难比失去了妈妈更大呢?”莲娜低声说了一句,声音中充满了悲苦的感觉。这句话也像一根针一般,狠狠扎在了罗狄亚心头。
“我……就从头说起吧。”罗狄亚看了看比亚,比亚点了点头。
罗狄亚这才喝了一口水,将杯子放在桌上,然后说道:
“昨天军医所送来了几名奇怪的病人,都是身体发生溃烂,而且越来越严重。作为医师,大家的第一反应就是这肯定是很危险的传染性疾病,所以直接送进了军医所后楼的隔离病房。为了安全,所有的检查都是医师配备上全部的隔离措施之后做的,很难直观准确去判定病情,可谁也没有直接接触他们的胆子。没有办法之下,只好通知水音组长亲自前来。接到通知后,水音组长就带着我们两个助手马上赶到了后楼。
“同样穿好了隔离装备之后,我们三个一起进了隔离病房。没有检查多久,水音组长就决定摘下头罩和手套检查。当时我很紧张,谁都知道这是在用自己的命去赌博,但是组长的态度很坚决,几乎是命令式的要求我为她摘下头罩手套。作为助手,我只能是无条件听从她的命令……水音组长就这样完成了检查,随后我们一起离开病房去进行了全身消毒。从那之后,对这些病人的所有观察几乎都是在隔壁的观察室完成的,没有几个医师有胆子再进去……
“当天晚上是我留在军医所值夜,一直忙碌到后半夜,我才稍稍有了休息的时间,蜷缩在房间里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等我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是早上来到房间的水音组长把我唤醒的。当时她和以往一样神采奕奕、精神百倍,作为一名医师,我可以很有把握确定,组长完全没有受到感染,身体十分健康!”
越听下去,比亚的眉头皱得越紧:“如果这样说的话,那么我所知道的之后水音因为感染疫病导致突然离世……也都是不可能存在的了?”
罗狄亚轻轻摇了摇头:“是的,水音组长根本不是因为感染了疫病而死,这只是卫队方面和军医所统一口径之后,一致对外宣称的‘事实’,完全是一派谎言!”
“好……请你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比亚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嗯……我会把我亲身所看到听到的一切告诉你们,希望你们暂时不要打断我,让我能尽量连贯说清楚……”罗狄亚清了一下嗓子,这才继续开始讲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