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第 63 章
戚明珠的脸已经结痂了,若有不适,充其量只能说痒。不过,疼的确是疼过的,利刃划破脸颊上柔嫩的皮肤时,那种铭刻进骨子里的寒冷与颤栗,她如何也不能忘。
秦越背对戚明珠,笔直到僵硬的身躯昭示其心神动荡。
戚明珠已有过先例,她曾利用秦越的绮思,意图离开戚国公府,秦越以真心换假意,彼时心境说是盛怒也不为过。可盛怒过后,丝毫不影响他放下名门贵胄的骄傲,跨过戚秦两家的血仇,一步一步向戚明珠身边走近。
反观戚明珠经历性命之危,逃出生天后,竟将秦越瞒得死死的。这行为背后透出的事实让秦越无法欺骗自己。
他的一片痴心,从未被人珍视。
可如今,戚明珠并未敬称自己为秦世子或者秦副统领,那是她往日惯常称呼他的。她唤他秦越,她说脸有些疼······
这句话好似绵绵春雨,软化了秦越的心防,融进了他内心深处。多日来内心筑就的一道道壁垒轰然倒塌。
秦越慢慢转过身来,身形罕见的有些颓唐。他低头迎上戚明珠的目光,亦不露痕迹的审视。
眼前这张脸不复昔日般完美无瑕,刀疤共四处合八道,额角一处,左右脸颊共三处,处处呈十字纵横交错。施暴之人内心歹毒可见一斑。秦越幽深的眼眸随着伤疤轨迹而走。每望过一道,便好似听到戚明珠喊疼。
他不由自主地抬手触摸戚明珠的脸颊,这显然不合规矩,且暗地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两人。可戚明珠并未躲避,秦越眼底藏不住的心痛,止不住颤抖的双手。将她牢牢缚在原地,不能移动分毫。
“鞠老板说要把新结的痂扒开,在伤口愈合前重新上药。”戚明珠见秦越眼中戾气渐深,周身气势也越来越盛,便又出言唤回秦越神思,声音含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娇气,“扒开结痂,定然会很疼。”
秦越回过神来,周身环绕的暴戾之气消失殆尽,隐没在他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无碍,长亭手法独特,莫要担心。”秦越望着戚明珠柔声劝慰道,心软的一塌糊涂。“等会儿我下了职。过去嘱咐他一声。”
戚明珠唇角轻扬,控制不住微微笑开。她抬头望去,秦越沐浴在三月春光之下,周身透着暖意,这股暖意融进了戚明珠眼角眉心。柔和了本有些狰狞的面目。
恍惚之间,秦越只觉她气韵更甚从前,一时间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等秦越回过神来才发现,戚明珠不知什么时候红了脸。她的皮肤太过白皙纤细,是以这脸上的红晕分外显眼。秦越望着她红彤彤的脸颊,一时间呼吸一窒,鼻息分外灼热。
“你快些走吧。”戚明珠从未有过此等心境,只觉周身暖的过分,心里也不知所谓的甜,一时之间有些无措。又瞥见秦越眼神越来越深邃炽热。慌乱之间便扔下一句话便逃也似的上了台阶,入了宫室。
望着戚明珠急急离去的背影,秦越轻笑一声,转身离去。
至此,虽未明言,但两人的关系到底是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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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越回了柱国公府后,率先去看了柱国公秦炎,秦炎毕竟年事已高,缠身多年的蛊毒又对他身体损伤太大。是以拔毒后一直在精心疗养。平日里,秦越只要空闲了,总是要到秦炎院子里坐坐的。
只是今日在祖父院子,秦越倒是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秦越还未进门,隔着窗棂便听到屋子里传来秦炎沧桑却不乏爽朗的笑声。正自诧异,便听母亲殷氏笑道:“你这孩子,今天运气不大好,再这样点炮儿,这今日的筹码可就输完了!”
“哎,我这牌技同家中姊妹玩两把尚可,同殷伯母与国公爷相比可就差远了!”听到这清脆悦耳的声音,秦越总算知道,陪着自己祖父与母亲打马吊的,正是威远侯府莫芊。
“来来来,继续继续,芊丫头莫怕,输没了秦祖父借你!”秦炎显然心情不错。
平日里柱国公闲赋在家,无非便是饮茶逗鸟。碰上自家孙儿得空了,许能陪自己下上一盘棋。
柱国公府人丁单薄,柱国公秦炎生有两子,长子秦卓碌碌无为,不被秦炎所喜,次子秦雅英年早逝,终年不过弱冠。
秦卓虽资质平庸,倒也并不沉迷女色,只得一妻一妾,膝下也只秦越一个儿子并一个庶女罢了。秦越终日忙碌,神龙见首不见尾。他的庶妹秦琳自小便是长安公主的伴读,多数时间伴在公主身侧。
是以秦炎虽好打马吊,但着实找不着牌搭子。今日便格外高兴。
“世子回了!”齐嬷嬷率先看到秦越进门,忙起身站了起来,“世子可算回了,老婆子的棺材本都快输完了!”齐嬷嬷本就不擅长,权作是凑局才硬着头皮上,也亏得齐嬷嬷资历老,旁人可不敢同柱国公一道打牌。如今见秦越来了,自是巴不得让出地方给他。
“嬷嬷放心玩儿,今日输的钱,佑安双倍给您补上。”秦越淡淡一笑,却并未就势坐在齐嬷嬷腾出的位置。面对起身的莫芊也格外礼数周到,“祖父难得这般高兴,还要多谢三姑娘拨冗而至。”
“三日前奴在北门施粥时,一时不慎被贼子抢了荷包,还是殷伯母路过,命府上侍卫出手相助,才能寻回失物。今日不过是陪国公爷耍上两把,当不得世子一声谢!”莫芊话中逻辑清晰,三言两语便将自己缘何出现在柱国公府,并与秦炎殷氏等人打上马吊一一道出。
秦越微微颔首,与祖父和母亲殷氏道别一声便转身离去。莫三姑娘尚在,未免落人口舌,秦越不便久留。
他走得倒是干脆,只不知莫芊的眼神尾随他出了门子,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而殷氏将两人之间的互动尽观其中,心中暗暗叹气。
莫三姑娘不但生得艳若海棠,还难得有一副聪慧良善的心肠。那已逝的戚明珠殷氏不曾见过,虽也听说是一位倾城佳人。可想来,也越不过莫三姑娘去。
殷氏打去年起便陆续见过了京中诸多闺秀。莫府的大姑娘与三姑娘是最为出挑的两位。初时她最中意之人是莫府的大姑娘莫嫣,可没过多久,便传出莫嫣剽窃堂妹诗文一事。
她为此事特地唤安然过来询问过。确定此事属实,便彻底熄了这个心思,转而关注起了莫三姑娘。越是了解她对莫三便越是满意。只是佑安那儿,怕还得徐徐图之。
这边厢殷氏与莫芊俱都心有所思。柱国公秦炎眼观鼻鼻观心,一门心思打着牌,对其他事只做不知。儿孙自有儿孙福。佑安自幼身上担子便重,从来都是踽踽独行,他日后的妻子,总得要能与他相知相交,携手并进才行。
这晚秦越并未在府中用饭,天黑后他便戴上帷帽,左手拎着食盒,右手抱着一坛逾十年的清潭黄縢酒,去往了瀛洲阁。食盒里是齐嬷嬷亲手做的几道家常菜,拎起来沉甸甸的,分量足得很。
鞠长亭闻着酒香,食指大动,也不招呼秦越,兀自就着饭菜自酌自饮,好不快活。
“嬷嬷今日被祖父拉着打马吊,输得有些惨,你若有时间便回府去陪陪祖父,也好替嬷嬷出口气。”秦越自己拿了杯子满上酒,径自说着话。鞠长亭瞥他一眼,点头应下,神态间似笑非笑。
“祖父近来频频咳嗽,也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你回去时也给他诊诊脉,劝他少喝些酒。”说罢秦越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鞠长亭将酒杯砰地一声放于桌面,面上肃穆的神情坚持了不过一息,便蓦地笑出声来。笑声里满是揶揄:“你这铺垫这么久,也是时候入入正题了!”
秦越摇头失笑,面上难得露出一丝窘意。见鞠长亭打定主意要看他笑话。便顺了他的意,也不说话反驳,只杯中酒徐徐下肚。
如今他同戚明珠已然称得上情投意合,如此一来,必然要禀告家中长辈早做安排。殷氏那边,秦越自会去说。可祖父这边,秦越却不能亲自陈情。
“要我去祖父那里说项倒也不难。”鞠长亭面上神秘莫测,话中未竟之意倒也明白。
“如何?”秦越抬眸轻飘飘瞥他一眼,警告意味颇浓。
回应他的,是鞠长亭势在必得的笑容。
戚明珠身份太过敏感,即便她如今是燕王府的公主,也无法抹杀她出生在戚国公府的事实。秦越敬重祖父秦炎,势必要同祖父说清原委的。
而柱国公秦炎,恨不得生惔戚威血肉,若要他心无嫌隙得接受戚明珠当孙媳妇,还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更甚者,需将秦越与戚明珠多年来得纠葛全盘托出。当然,所谓的情感纠葛是秦越单方面的······这让秦越如何能说出口?
而鞠长亭,便是这最适合不过的人选。
“你明日为明珠去痂时,手上麻利些,莫弄疼了她。”秦越离去时留下了这句话,说得一本正经,郑重其事。
鞠长亭嘴角微抽,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呵,耽于情爱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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