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良秋本是在欣赏着手中的青竹图,闻得梅香张口就来的这一句,即刻就瞅了她一眼,义正言辞道:“什么人模狗样的?梅香你得注意下你的措辞,以后对他尊重些。”
梅香又惊讶了。
“姑娘,您突然间这般严肃,奴婢有些不适应……奴婢也并没恶意。”
顾良秋手里头握着画卷,“我知道,只是你的用词确实不妥。”又默默地把画卷给收了起来,隐晦地提醒,“……万一人家以后发达了呢?总归你现在先学着把人供着总是没有错的。”
梅香虽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大对,却也点了点头。
一侧身,正好目光落在了自家主子再次展开的画卷上,她即刻双眸一亮,“姑娘,奴婢觉得这幅荷花画得极好,您觉得呢?”
顾良秋眯着眼,很是赞同地嗯了一声。
梅香喜滋滋道:“……奴婢虽不懂画,却还能分得出美丑,这幅荷花图如此完美,若是拿到店里去卖的话,定也能卖个好价钱;如此一来,我们又能赚上一笔了!”
梅香想得很是完美,已经开始构思要如何主推这幅画,“到时候让师傅帮忙把荷花图裱一裱再加工一番,往店里的墙面上那么一挂定能引得人竞相出价,届时我们要如何定价比较好呢?二十两,不,三十两……”梅香想了想,又觉得这个价格不妥,只得扶着脑袋苦恼道,“似乎少了些,可若是五十两的话,会不会又太多了?”
顾良秋这会儿已经换了一副写的齐整大气的诗词在手,只凉凉地回,“不卖,这些都给我藏好,还不到卖它们的时候。”
那可是未来大能人的墨宝,她如何能将它们定个三十两五十两就贱卖了的?待个几年,叶瑾初成大气候的时候,这些墨宝便成了价值连城的东西。
想着不久的以后自己将会发上一笔大财,顾良秋忍不住就笑了。
梅香则是被自家主子出其不意的笑容给整得云里雾里的,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恍然大悟道:“姑娘,难道您……喜欢上叶公子了?”
顾良秋手中的画卷差点被吓得掉地上去。
堂堂的一个二品尚书家的嫡长子,哪里是她这等小庶女能喜欢得起的?他在她的心里,那可是地位等同于观音菩萨一般的存在,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哪怕现在的他看起来有那么一点落魄。
可现在沦落到要自个儿作画卖钱养活自己的叶瑾初,在不久的以后却是能一飞冲天的人中龙凤。
她哪里敢对他有半点肖想?只要到时候发达了能拉她一把她便心满意足。
那厢,梅香却已经一脸兴奋地捧着脸自言自语,“不过也对,奴婢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好看的人,就连那一向被吹捧的楚小公子与他比起来都要逊上两分,姑娘会看上人家叶公子也是情理之中……”
梅香正欲继续往下说,顾良秋赶忙抢过了话题:“这晴天大白日的,你做的什么春秋大梦?我不过是把他当成个贵人相待罢了,以后这种话不能再说了。”
梅香愣了愣,大抵是想起了自家姑娘的庶女身份,终是勉强地点了点头,却又忍不住嘟囔道:“可惜了叶公子那般俊的人儿……”
顾良秋没再理她,自个儿极其爱惜地把从凉冬手上买来的这些字画给细细整理了一番之后才正正经经地垒在了一起。梅香想帮着把东西给搬到隔壁的小书房去,顾良秋都拒绝了,非要自己拿过去安置好才放心。
梅香则跟在自家主子身后,又嘀咕了一句,“姑娘,奴婢知道您是把叶公子当贵人看待,可这些字画也不过是出自他的手而已,您也不必非要亲自动手罢?”
顾良秋瞅了瞅怀中的这些字画,也懒得再多作解释,只是紧了紧怀中的这些宝贝。
梅香又不是如她这般重生过一回,自然不懂她此刻的心情。
这些字画现在是普通,可有朝一日也会如它的主人一般身价猛涨,她当然得如摇钱树一般好好护着。
别说让她亲自把它们安顿好了,就是日日让她枕着睡觉都愿意。
不多时,柳絮便顶着寒风回了来,在屋子里头接了梅香一杯热乎乎的茶水,便把顾二姑娘那边的情况跟顾良秋说了说。
“……奴婢过去的时候,二姑娘正脱了外裳俯躺在榻上,身上有不少的淤青;她身边的人给她上着药,她自个儿还在嘤嘤嘤地哭,面色红得可怕。奴婢后来多嘴问了一句,才得知二姑娘回院子之后便又发起了烧,如今也不知要怎么办才好。”
顾良秋当下便放下了茶盏,细细的眉都皱在了一处。
像她们这般不受宠的庶女,最是怕生病的时候,请不来大夫,又不能放任伤病而出什么意外,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最后,顾良秋只得穿戴好衣裳,在庭院里的各种植被掩护下直奔大伯母的院子,厚着脸皮请求她帮忙找个大夫。
徐氏二话不说,便带了个大夫直奔顾二姑娘的院子。
待把人都安顿好了之后,顾良秋与徐氏道了谢,徐氏摆摆手表示不必客气。走到一处僻静处的时候,却是看着她幽幽叹了一口气,“有时候总是想,你们生活在汪氏的眼皮底下也是凄惨,还不如早早就嫁人了省心。可回头再琢磨的时候,又觉得你们小小年纪的就成了亲,也不知会不会遭了别人的欺负。”
顾良秋嗯了一声,心里亦是惆怅。
当真觉得大伯母说的一点错也没有。
徐氏忽地抬了她一眼,又意味深长道:“……那刘老爷是临安城的大富人,想来那宅里头也是复杂得很,秋姐儿若是嫁过去了也得注意些,当心遭了别人的计。”
顾良秋亦是回头看她,心里思量着要不要把她与刘二少达成的共识隐晦地透露给大伯母知道,想了想,还是没去开那个口。
总归不用多久,刘二少便会上门来了。
她朝徐氏福了福,很是乖巧地答,“谢谢大伯母,我知道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