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尔医生让人扶着查旋离开,否则他会觉得碍手碍脚。
可查旋不肯,她哭到几乎全身瘫软也不肯松开富少歇的手,说什么都不肯离开。
大家又不能硬扯着她,总归她人也小,窝在那里不动地方也算还好。
达尔医生粗略的剪开了富少歇的衣裳,才发现伤的并不严重,只是被流弹片刮蹭了几处皮肉外伤。
也就是说富少歇身上的大部分血都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别人的。
至于还没有醒,是因为体力透支或者是被震到昏迷。
达尔医生这么说,查旋哭的更厉害了。
知道富少歇没事,她的心彻底放松了,也彻底放开的释放悲伤。
她多怕啊,怕富少歇再也醒不过来,怕富少歇跟富国渊一样也离开了她。
她呜呜的哭着,青芽和麦嫂劝她先起来吧,让达尔医生好好的为富少歇清理治疗。
老家人和小女生的语气轻缓,查旋在她们的搀扶下起来了。
人总是这样,身边什么都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等到知道快要没有了,或者已经没有了才哭天喊地。
查旋意识到这点了。
如同当日富国渊离去,她后来想了很多。
富国渊在的时候,她虽然对富国渊好,却也总是没有特别上心的去了解富国渊的内心。
就像乔秀的事情到现在不也还是个迷嘛。
如果她早一点有这个意识,也许可以让富国渊的有生之年过的更幸福快乐一些。
正如现在的富少歇,方才查旋以为他快不行了,所以悲痛到不能自已。
现在知道他没事了,她的心是松了的。
可她却体会到了一次类似失去他的痛苦。
她真的要认真的反思自己了。
查旋下楼的时候,碰巧谷彬进门。
谷彬如今跟在富少歇身边顶替原来张楠九的位置。
他刚从医院回来,他负责送那些受伤的随从去到医院,又马不蹄停的赶回来看看富少歇的状况。
见到查旋,他很恭敬的鞠躬叫了声:“查夫人。”
查旋红眼点头:“少歇没事了,医生说是皮外伤,没有伤到要害,受伤的兄弟情况怎么样?”
谷彬也点头:“情况还好,夫人放心,我都会安排好的。”
“辛苦你了,谷老板。”
谷彬颔首:“查夫人客气了。”
谷彬是个稳重的成年男子,说话做事情都很有分寸,且很有礼貌。
见到查旋的时候,他从来都是秉承着老派礼仪,尽量不抬头看她,以表示尊重和男女之分。
是个很注重细节的人。
他见查旋没再问话,便低头说:“那我能上去看看富少吗?”
查旋停顿两秒,接着问他:“你今晚在码头吗?一直跟在少歇身边?”
查旋需得问清楚情况,这是正常的。
谷彬说在。
查旋让他讲讲事情,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富少歇伤的这样重?是谁伤的?
否则她一头雾水,分辨不出状况。
谷彬没有拒绝。
督军府晚宴没开始的时候,也就是富少歇和查旋刚离开家后。
码头有异常,原本停泊在附近的船失火了,再加上今夜有雨,火势顺风燎原,肆意疯长。
查旋刚听到这句话,小手儿蓦然间攥紧了,急着问了一句:“起火的原因查明了吗?”
“查明了,有人恶意纵火,但人刚抓到,就自杀了,应该是死士。”
这就是什么也没查到啊。
但查旋生气啊,芦寒沙这个女人也太下作了,答应好的事情来这手,早知道这样就不应该相信她。
其实起初芦寒沙来找查旋的时候,无非就是赢在了查旋的措手不及。
那天芦寒沙是突然间出现,又说了查旋完全想不到的事情,才会导致小人儿方寸大乱。
芦寒沙捏准了查旋强烈的自尊心和傲骨,才会一击即中。
如果给查旋缓口气的机会,她未必会轻易的和芦寒沙讲承诺讲道义。
并不是查旋想耍无赖,而是要看对手是不是值得她与其讲承诺和道义。
显然放火这件事情,不就证实了芦寒沙是个什么货色吗?
码头上的火势一时半会儿没灭掉,这才着急通知富少歇。
船上有好多为没有出去的货物,这损失必须要通知富少歇,否则谁也承担不起。
好在富少歇在路上赶往码头上的时候,已经下起了大雨。
天佑富家,火势这才得以熄灭。
大雨磅礴的码头火势被熄灭的瞬间,到处冒着白烟。
连同海上被雨水浇灌而升起的雾气也配合着仙缈翩翩。
富少歇下令立即清点货物,报备损失。
而这时,芦寒沙装载军火的船已经在远处露头。
黑暗雨夜中的海平线上,十几艘船只犹如深海中疾驰迸出的利剑,以飞速的姿态朝着码头疾行。
耀眼的灯柱强烈明晃,透过雨帘,打到码头上,是显而易见的恢宏。
富少歇看见了。
他命令所有人停手,严厉盘查这批船只。
润城出手如此阔绰的,富少能不好奇嘛。
一袭黑衣的富少歇伫立码头,随从在一旁为其撑伞。
他明帮东家的气势加之他本身的猖獗让他像一头伺机而动的猎豹,深邃的眼眸精光灼灼的盯着远处即将靠岸的猎物。
在船只到达港口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芦寒沙在距离码头不远处的隐蔽树林中的车里急的坐立不安。
她大概也没料到富少歇会在此,她很慌张。
本意她会带着查旋给的富国渊的手谕畅通无阻,可如今富少歇在,就棘手了。
而且她和她的人躲在远处观望,知道富少歇命人盘查的架势已经做足了。
她在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现。
她若现身,就等于告诉富少歇这批货是毕良野的了。
本意毕良野走货是正常的,润城都是毕家的,但架不住富少歇软硬不吃,要死咬啊。
她没那个本事挑明富少歇和毕良野的战争,而且她也不敢。
至于能不能牵扯出来查旋,芦寒沙管不着,但这批货如若损失,那么代价可就大了。
她不敢冒险,觉得不值当的。
按原定计划这批军火入了港口,接着再出那批烟土。
很幸运,她载烟土的货船停在了距离码头有段距离的地方,方才的大火并没有牵连到这批船。
很不幸运的就是大火招来了富少歇。
她也知道无法埋怨查旋,今日的大火就是意外,谁也无法料到。
眼看着船越来越近,芦寒沙急中生智,命令人向天空放信号弹。
这是走货事先的约定,一枚信号弹,代表待定,说明这边有情况。
等到处理好之后会再放一枚,船只才可以顺利靠岸。
但同时放两枚,说明情况生变,船只需要立即撤离,且是以最快的速度撤离,什么时候上岸在做另行的通知。
芦寒沙知道今日生了变故,货没有走成,他日未必有机会再要挟查旋些什么。
可也不一定,世上之事多变故。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还算是很理智的。
当即命令手下放两枚信号弹。
富少歇已经死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走的。
所以只能撤退,另寻时间。
两枚耀眼美丽的信号弹同时升空,在天空中摇曳身姿散开,颁布着权威指令。
船只上的人看见信号弹后,在海上立马调转了方向,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富少歇甚至能看见船只急速调转时激起来的万丈浪花。
奔腾的浪花在雨帘中飞速翻转,大有地动山摇之势。
他没动,眸光闪烁不清的望向了黑色苍穹中消散了的花火,似乎是真的很有心情在欣赏这份独特的美景。
船只没缴到,有美景欣赏也不错啊。
人要想得开,大火迎接,花火送别,别致的光景并非人人有机会能够看到。
远处芦寒沙从望远镜中看到船只脱离了危险地带,她始终悬着的点才算彻底落下。
就算心中千万不甘,放在如今境况中,她也只能忍着,来日方长。
她放下望远镜,朝着远处的海平面眺望,声音轻蔑的吩咐司机:“回家。”
她的话音刚落,空中响彻了震天的枪声!
接着她的司机直接倒在了方向盘上,头盖骨重重的磕在了方向盘上,导致喇叭声音响彻四周。
她还没等弄清楚状况,眨眼的功夫,密集的枪林弹雨在她的耳边穿梭,狰狞暴戾的声音刮蹭着车身,火光四溅,刺痛了耳膜。
她紧紧的抱住了头颅躲在车座下方仓皇瑟抖。
不单单是她这边,连同富少歇那边也一样展开了激烈的枪战。
此刻的码头乱作一团,子弹从四面八方穿过,一时间根本分不清楚对方是什么目地,因为事发突然,码头的随从瞬间倒地一片。
富少歇立即下达作战方案,以封锁码头为主。
他以为一定是方才去而复返的船只要趁乱上岸,所以他第一件事就是全力封锁码头,拦截货物,绝对不能让这批货给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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