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请!”
齐王和善文雅的招呼着石崇向屋宇里行去,石崇便也收回礼数。他先是瞥了眼座里的几个人,发现都是自己认识的且还都是之前结下怨恨彼此不合之人。立即故作冷傲般收回视线,背手冷凝随齐王向里面走去。
当他行至王济面前时,司马攸顿步转身,儒雅般对石崇笑道“两位早已认识,应该不需要本王再介绍了吧!”
齐王说完,石崇居高临下的瞥了王济一眼。见他也同样是冷傲不屑的神情,侧眼漠视了一番王济后,便温笑着看向齐王冷讽道“王大人自然不需要介绍,殿下还是引荐一下新朋友吧!”
齐王不知二人之间的过节遂也宛然欣笑,便再次转过身走了几步,来到王济对面潘岳与夏侯湛的面前。
石崇转身后瞥了瞥夏侯湛与潘岳,而潘岳却漠视般假装没有在意。直至司马攸与石崇行至面前,方才正眼看向对面的人。
他与夏侯湛双双起身,打算应答司马攸的引荐。虽然他们与眼前这人有些过节但也不至于像对面的那位王大人一样傲慢的失了礼数。
“季伦兄,本王要向你好好介绍一下这两位朋友!”司马攸说着,伸手示意二人的位置逐一介绍道“这位是孝若兄!这一位呢是安仁兄!他们两位皆是本王新结交的好友与文友!而且,他们二位的文采、笔墨可都是非常了得的!”
司马攸说完温笑地看向石崇,好似在说你也应该对他们都有耳闻。
石崇这边介绍完以后,齐王又继续向潘岳与夏侯二人介绍石崇“安仁兄、孝若兄,这一位是当今大司马府石大人家的六公子,季伦兄!”
齐王说完后,夏侯湛与潘岳皆作揖扶手,礼节性的垂了垂眉宇。对于面前这个人他们也不需要行多大的礼数,只要不失礼过得去便可。
而对面的石崇却淡淡的先看了二人一眼,之后才点头回礼道“幸会!”说完唇角不自觉地挑起。
潘岳平淡的看着对方似是有些谑笑的嘴角,不知他是否有什么不轨的心思。
然而夏侯湛在知晓石崇的身份后倒是没什么想法。当今大司马石苞的为人他还是知晓的。就算他的公子再顽皮应该也不会做出什么过分不端的行为举动吧。
当众人全都落座之后,司马攸又迎接了一位客友。经引荐介绍得知,这位朋友名叫挚虞,字仲洽,是在座中年纪最小的一位,方才满十八。他虽家境清平,但却师承洛阳名士玄晏先生皇甫谧。才学广博,善解古卷,且是他门下较得意的门生之一。
挚虞在潘岳身旁的位置入座后,齐王友善客套般说明了此次邀请诸位来此的目的。说是一起探讨学说典籍及谈论自魏朝以来盛行的玄谈理论。
司马攸落座,命人拿来了一些古籍,问在座各位对文章的见解。众人便各抒己见,毫不扭捏的将自己的看法公布出声。
“这篇文章,文在铺陈,旨在造诣。很直接地描写出他对庄周《逍遥游》的独特见解与感悟!此文内容深厚,清便宛转,如流风之回雪。是一篇上乘的文章!”
夏侯湛在席间与众人说出自己的评语,说完似是提交答卷一般看向齐王向他微微点头示意。
司马攸轻笑着点了点头,便转头看向潘岳问道“安仁兄觉得如何?”
潘岳闻齐王的问话,遂也轻轻放下古卷。他不急不慢,谈笑自若道“这篇文章,正如夏侯兄所言,文在铺陈,旨在造诣。它的体裁绮密,造句工整,言喻渊深。将《逍遥游》这一名篇从多层次的角度理解、分析,的确是好文!只是在文章节奏的把握上稍微失了些平衡。如果末篇能够像前文一样逐字逐句的推进而结束的话,恐怕会更好一些!”
潘岳说完,便也向齐王微微点了点头。
坐于东向主家位置的司马攸,听闻潘岳的评语,细想了须臾,之后便也点头,似是体会到他所指出的文章节奏问题。
之后,他又再问挚虞“仲洽兄,你有何看法?”
挚虞便扶手作揖回道“恕在下不才,本想说的皆被前面二位说去了!关于此文节奏把控的问题,安仁兄说的甚好!我便没什么要说的了。”
挚虞说完收回礼数,低调而恳切的聊表着惭愧。虽然对于该篇文章的品评词墨甚多,但再说也只是千篇一律,遂不如不说。况且对谈最忌讳的就是说辞重复,所以不如少言慎语。
挚虞也表态之后,司马攸欢欣的点点头,本想此篇文章的点评可以收场结束了,遂看向众人打算邀他们接着看下一篇文章。可是不经意间却看到右边座位上自己的姐夫王济,一副刚正不阿,想要说翻对面几个无知后生的气势。
司马攸见此便温笑着问了问王济“王兄,可有什么高见?”
司马攸说完,众人便都看了看王济,只有与他邻座的石崇完全不屑看他,还自顾自的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水。
被齐王注意到自己的态度,王济也不着急说出自己的观点,而是理所当然一般,看了一眼对面的几人缓缓说道“此文秉性甚好,承袭汉魏之风,发扬清谈之魂。可以说是玄谈里较好的文章著作,不是几句平庸艳俗的辞藻就能够说长道短的!”
王济几句话一出,对面的三人立即冷淡的看向他。人们都说王济风流潇洒,气概不凡,但言辞犀利,言语刻薄。今日一见便果是真如此。
司马攸见势,欲拂去尴尬的气氛,温笑着问道“王兄,何出此言呢?”
三人便也静默的看着对面的王济,等待他接下来的高论。
王济便又说道“对这篇文章的品评,前面几位朋友只用寥寥几句便评论了文章的优劣,而对于文章的主旨及所要表明的理论和态度却不予提及细说。本篇文章虽篇幅不多,但内容却无比深远,所阐明的老庄思想通达、致胜。文章所言‘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从一方面来讲都只是虚无缥缈,世人永远无法追逐的至高境界。所以这三人虽各自有其道,各自有其至圣的境界,实则所指的皆是一人!而从另一方面再看,这三人却又因高低依次之分而有别,便是‘至人,神人,圣人’这三种各不相同境界的人!此观点甚好!”说着瞥了眼潘岳与挚虞,便又继续面向司马攸说道“看待任何事物不应只求片面或一面,只在表面上斟酌评析,应当还要究其内里,说出何处佳,何处不佳!说清道明才是真知灼见”
王济说完,众人沉默不言,并都淡漠的坐着。虽然他说的在理,但这明摆也是故意挑刺,遂都不出声,只等齐王评判。
司马攸淡笑,宛转的说道“王兄所言的确在理!不愧乃当今清谈名家!”又看向众人道“诸位所言也皆有道理!诚然都是有学之才!那我们便接着看下一篇吧!”
司马攸话语刚尽,石崇忽而出言道“殿下!这篇文章其实我也有些看法!不知可否说上两句?”
司马攸又闻石崇出声,便转头欣然看向他“季伦兄若有高见请直言便可!”
石崇遂潋起嘴角,并看了一眼案桌上的文章才慢慢回道“论风骨与文采,此篇的确是属上乘的好文章!但论其内里,关于他阐述的观点,不过就是跟风造作的产物罢了!”
石崇说完,众人都有些意外的看着他。毕竟否定这篇文章的人他是第一位。便也想听听他有何高见!
然王济却哼哼的睁着眼睛瞪了石崇一眼,简直胡言乱语。
石崇停顿了须臾,便又继续说道“而且,方才几位的评论确实都说到了一点,此文风采不俗。可是在下认为那只不过是辞过其理,过分雕琢!一篇好的玄谈文章,口沫甚多,应是更注重于简明扼要的阐述,怎会有这些繁复不实的辞藻来过多赘述!所以这又怎么能称得上是一篇好文章呢?”
石崇说完,对面的潘岳等人仍依旧看着,想来这二人明显是针对他们。只不过石崇那颠倒黑白的言辞大概也是故意要杀王济的锐气。
果然,王济听见石崇的言论之后,眼睛瞪得越发厉害。任谁都能听出他是强词夺理故意挑刺。
“你这明显是强词夺理!文章的好坏在于内外兼修,如果只有内容却毫无修饰,那怎会是一篇完整的好文章!就如同石兄你出门在外难道不穿华贵的衣服吗?”
王济不动声色的反驳道,说话时也不看石崇。
石崇便也不看他,轻笑着端起茶杯小饮一口,遂才又接道“衣服自然是要穿,只是我绝不会穿缀满花饰的衣物!”
王济便冷哼的笑道“是吗?虽然不是缀满花饰,我看也没有多少分别!”
“王大人何必说我,你不也是一样麽?”
“哼!”
王济转头愤愤的瞪着石崇。他倒从没有在与人辩论的时候占据过下风,如今竟然是栽在一个只会用歪理的人身上。
王济愤恨的端起面前的茶一口饮尽,似是气的不轻。
司马攸见状,赶忙调解说了些好话。之后便又赶紧品评了下一篇文章。众人依旧各抒己见,这本来其实是一件好事,但最后却还是演变为王济与石崇二人的对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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