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菁菁说的简略，云淡风轻地描述，只用三言两语带过，言希西从未曾想过，菁菁的过往竟然是如此的令人心疼。

　　心疼的几欲窒息。

　　她喃喃问：“她有何错，为何要被游街示众？”

　　光明神的手掌轻轻抚摸她的秀发。

　　他温和地回应她的话：“她的父王在敌国挑衅时，想要集举国之力祈祷光明神为他们做主，帮他们主持公道，但她不愿信奉神明，她领兵上阵，用鲜血与敌国对抗。”

　　这个事事处处都想靠神明解决问题的时代里，若是她打仗一直能赢也就算了，偏偏输了，十多年的战火令民不聊生后，最后一战国破家亡，身边将士俱亡。

　　青国民众憎恶她没有诚心祈祷光明神，才没有得到光明神的眷顾。

　　将这一切的一切都怨在了她的身上。

　　言希西：“你呢？你为何没有眷顾青国？”

　　问话脱口而出后，言希西才惊觉自己这语气中竟然是满腹埋怨。

　　要怪，只能怪这些愚昧的民众，她怎么能怪眼前的神明。

　　“对不起。”她立刻道歉：“我并不是质问你，我就是，就是好奇，随口一问。”

　　光明神笑了笑，他用手掌的温热与温柔安抚她。

　　他缓缓答：“这样的人间事，我不插手。”

　　言希西：“那你怎么对她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

　　光明神：“我刚从青国王宫出来。”

　　他解释：“青国的王宫离不归海很近，是一块很不错的风水之地。”

　　他的这番解释，令言希西更加困惑。

　　但她此刻，并不在意关于青国王宫的一切。

　　她问光明神：“这位女将军，你愿意救她吗？”

　　光明神微微低头，反问她：“你想让我救她？”

　　言希西抿唇，随即缓缓点头：“嗯。”

　　其实她更希望光明神斯尔泽可以主动救菁菁。

　　“好。”

　　光明神斯尔泽回答：“你想我救她，我便救她。”

　　他低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亲。

　　温声哄着：“我救她，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言希西强忍着没有躲开他这样的亲吻，几乎是下意识地辩解：“我没有生你的气。”

　　她随即，又说：“让她和我乘一辆马车可以吗？”

　　她不想再和光明神斯尔泽单独相处了。

　　她突然间明白，为什么小艾会觉得她能修正这一切。

　　因为只要她不再破坏光明神斯尔泽和珈蓝公主的婚约，之后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光明神斯尔泽闻言，微微愣住。

　　他纯净而又温润的目光盯着言希西。

　　言希西不敢迎上他的目光，只垂着眼当做没发觉他的打量。

　　他的目光就像是阳光洒落下来的光芒，无孔不入的沾染在她的身上没一处，言希西被盯的浑身不自然，身形越来越僵硬，肌肉也在紧绷着，似乎随时都能裂开。

　　庆幸的是，这种僵局没有太久，她听到了光明神斯尔泽的声音。

　　“好，我答应你。”

　　言希西点点头，一瞬间，如释重负般，在心底缓缓松了口气。

　　光明神斯尔泽在下一刻消失。

　　再出现的时候，他怀里抱着奄奄一息已经昏迷的菁菁。

　　他在菁菁的身上用了一个治愈术和一个祛尘术，菁菁被他放在马车里的时候，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完好，脸蛋上的那些伤也都消失，五官与言希西认识的菁菁有了七八成的相像。

　　但比她认识的菁菁看起来要更沧桑，皮肤更黑且更英武锐利。

　　或许是常年征战磨砺出的。

　　言希西小心翼翼地用手在她鼻尖触了触。

　　“她在昏睡。”一旁的光明神斯尔泽说：“用不了多久就会醒来。”

　　言希西感激地对他说：“谢谢你。”

　　光明神斯尔泽对上她的目光，沉默片刻，轻声道：“你从前会亲昵的唤我斯尔泽先生。”

　　言希西不知该怎么回应，有些讪讪地低头，碰触菁菁的手掌。

　　或许是常年拿枪，她手上满是厚茧。

　　一点都不像是女孩子的手。

　　这个女孩子，本该是被人人敬仰崇拜，本该是被人们歌颂赞美的存在。

　　可是她，生在了这样一个时代，赤胆忠心英勇无畏，都成了人们攻击她侮辱她的理由。

　　何其可笑。

　　光明神斯尔泽突然伸手，拉住言希西的手。

　　本来躺在言希西面前的菁菁，也在光明神的神力中躺在了马车一侧离言希西最远的地方。

　　言希西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回。

　　斯尔泽却紧紧捏着不松开，他轻声道：“你说过要原谅我的。”

　　温和的声音听着有些委屈。

　　言希西不敢去看他，只盯着他的手。

　　她说：“我没有生你的气，你别多心，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斯尔泽打断。

　　“那么，你是因为许久没有见到我，觉得生疏了吗？”

　　他一字一字，轻轻缓缓的声音就如涓涓细流一般润人心脾。

　　言希西听更加难受。

　　她自然，不会对他生疏。

　　不管他是光明神，还是黑暗神。

　　在她眼里，他都是斯尔泽先生。

　　可她要怎么去告诉他。

　　她会变成一个破坏了他的婚约，毁了他一切的恶毒女人。

　　许久之后，言希西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是的。”她声音细弱的就如蚊子叫：“是觉得，很生疏，所以麻烦您，不要，不要再对我做那样亲密的举动。”

　　这些话像是说服了她自己，她深吸一口，抬头直视他，礼貌道：“请放开我的手，可以吗？”

　　斯尔泽没有放开言希西的手，他突然抱住言希西，将她揽进怀中。

　　下一刻天旋地转。

　　一闪眼，言希西发觉，她已经到了那座院子里。

　　她和光明神斯尔泽一点点，一起搭建的院子。

　　他抱着她走进院子，对她说：“你不在的日子，这些果子熟透了落下，反反复复无数次。”

　　他又领着她走向了喂养家畜的栅栏，“这些动物，它们从我圈养到现在，不停生育繁殖生老病死，你现在看到的动物，已经是第无数代了。”

　　言希西愣住，她的离开，于光明神斯尔泽来说，竟是那么久吗？

　　“你不在的日子，漫长的像是永无止境，可是每次见到你，我依旧不觉生疏。”

　　他低头轻浅温柔地亲吻怀中人的眉眼，低低喃喃：“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我很害怕，怕你生气不再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