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便宜儿子儿媳的一番孝心,史菲儿却不愿消受。史菲儿一想到要坐着陪笑听慢悠悠唱上三出戏,简直就要疯。若是听些曲调小唱还罢了,这听戏实在是不喜。史菲儿穿越过来后也不是没听过戏,起初还颇为新鲜,可听了几出就觉得节奏太慢,实在欣赏不来。出去赴宴时常会请听戏,只要锣鼓家伙一响,史菲儿就坐不住了,心烦意乱,也不能说戏班子唱得不好,只是实在并非自己的菜。况且这贾母过寿,又不是自己生日,怎样也觉得怪怪的。
可自己又不能拂了众人的兴致,就睁只眼闭只眼听之任之了。儿子儿媳倒是特意来问过寿宴老太太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菜品,史菲儿也不知道当时是不是脑袋一抽脱口而出就说想吃生日蛋糕。话一出口,史菲儿立刻往回找补,解释说这生日蛋糕就是寿诞糕,小时候自己母亲给自己做过,这几日梦见自己老母亲,故而想起此物了,史菲儿又说自己只是随口一说,让他们不必在意。
可老太太既然开了口,贾赦哪里还能不在意,本想着这寿诞糕史家跟来的厨子应该就会,可吩咐一番,哪料厨子战战兢兢回话说自己从未听过此物,也不会做。贾赦思索一番,这寿诞糕应是史家老夫人的私房点心,故而厨子不会。不过这倒也没灭了贾赦想做这寿诞糕心思,便与自家夫人好好商议一番。因府中无人见过此糕,张夫人每日请安时,便小心将话往那糕上引,问些那糕的样式口味之类的。史菲儿因上次说漏了嘴,此番更是小心。虽知道张夫人的意思,不过随口乱编一番,敷衍了事。
贾母寿辰之日,府内上下一片喜气,虽说只是家宴,但前来贺寿的人却也不少。这内厅摆了几桌,供家眷,又在外面设了酒宴。一家亲眷聚于一堂倒是颇为热闹。菜品陆续上桌,众人所有人对着席上居于正中,上桌后却依然被罩着的菜品心生好奇。那菜品置于一银盏之中,上面扣着铜质隔罩,又颇高,众人不知其意纷纷猜测。
史菲儿瞧了瞧自己身边立着侍奉的张夫人与王夫人,问道:“这菜倒是有些意思,怎么上了桌还盖着?”
张夫人道:“老太太容禀,老爷因老太太提及寿诞糕一物,想寻来为母亲贺寿,可几番都未得。这也是媳妇听老太太提到口味样式,自己揣测做的,试了几次终算有了个样子。今日因是家宴,媳妇就端出来献丑了。不知道做出的是不是能合老太太的心意。”
史菲儿听了这话更是好奇,要知道寿诞糕那些口味样式的话都是自己胡乱编出来敷衍糊弄的。哪曾想人家居然做出来了。史菲儿倒是有点期待这混合酸甜苦辣咸和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的寿诞糕长的什么样。
张夫人命人将遮罩去了,众人聚看向那银盏,掀开,众人倒是面露出几分失望,这和平日里的寿桃也没啥区别嘛。若要勉强说有什么区别,大概是这个寿桃做得更精致些吧。张夫人见了也不以为意,命人将这糕切开,破开一看,众人倒是一惊。这糕内有七层,竟是赤橙黄绿紫彩虹之色,正中还有一枚白煮蛋。张夫人命人切了一块献于贾母道:“老太太说这糕的妙处就是能将人生诸色与这人生五味混合一起,其中滋味自品自得,不知媳妇做得对与不对?老太太常常看。”
史菲儿接了尝了一口,这口感细腻,五味交叠,还真挺别致。没想到自己胡诌一番的东西,竟然做出来了。史菲儿有点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告知人家生日蛋糕的样式与口味呢,说不定也做出来了。点头笑着说:“是有种久别重逢的滋味。你是用心了。”
张夫人听贾母夸赞,也是开心,忙命人将这糕切与众人品尝。众人吃后,纷纷赞叹。史菲儿瞧着那糕中白煮蛋颇为不解,问道:“这蛋又是何意?”
张夫人笑道:“老爷说既叫寿诞糕,岂能无蛋。这糕中必然有蛋,媳妇拗不过老爷去,便添了进去。”众人听了,也是笑了一场。
酒宴之后,便是听戏。史菲儿实在是不爱听戏,勉强耐着性子听了两出,赏了两番,便推说自己不胜酒力,要去小憩一下,因都是自家亲眷自然免了不少礼数,众人也体恤贾母年岁大,亦不强留,史菲儿终于得了自在,听不见那锣鼓声了,倒是舒心了不少。回到屋中略略定了定神,茶还未喝上一口,丫鬟便来报说是大老爷到了。史菲儿叹了口气,刚想歇歇,却又歇不成了,让丫鬟将贾赦请进来。
“老太太,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再去多听几出戏去?还是这戏班子唱的不好?”贾赦问道。
“年纪大了,精神不济也是常有的。他们是唱得不错,我先歇会儿,一会儿再去。”史菲儿解释道。
贾赦听了,有些犹豫,史菲儿看在眼里,问道:”有事直说便是。”
“忠敬王爷到了,说是要给老太太贺寿。”贾赦道。
“那怎样使得,我一个老婆子怎敢惊动王爷亲自贺寿。”史菲儿原来的一点困意一扫而光,今日这生日看来是过不消停了。史菲儿心里虽惦记此事,但还是不太相信这忠敬王会来给自己贺寿。
“那老太太见是不见?”贾赦小声问道。贾赦可不像史菲儿想那么许多,原本就是以为那是王爷一句玩笑话,未曾当真,今日见了忠敬王亲自贺寿,自然不敢怠慢。这王爷又说有贺礼要亲自献上,贾赦便只得来请贾母。
“自然要见,请王爷去荣禧堂,我稍后便到。你先去与王爷应酬,好生款待。”史菲儿现在倒是觉得无所谓了,反正事情早完早了,既然人家已特地找了由头登门,也不能将人撵出去不是?贾赦听了,便先去了荣禧堂。史菲儿命丫鬟给自己换了套衣服,收拾停当,这才慢慢去了荣禧堂。
“老寿星,今日寿辰,本王特给您来贺寿。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忠敬王爷见了贾母倒是先施一礼,史菲儿见了,连忙避让还礼,道:“老身添岁,哪里敢劳烦王爷贺寿,此番多谢王爷了。”
忠敬王爷一笑道:“老寿星,你可不知昔日我读书有不明之处,还曾向荣国公请教,也谢当年荣国公不吝赐教。古人一字尚且为师,荣国公自然算是我师父了,今日给师母贺寿也是应当。”
史菲儿心里暗笑,这王爷年纪不大倒是挺会编的,这贾代善还曾指导过忠敬王爷读书?呵呵打死自己都不信。不过贾代善早已作古,又不能去求证,即便就是能求证也不能做此事啊!既然人家将话说得这么圆满,自己接着便是。今日能见上面,估计就该交底了吧,否则废那些气力干嘛。
忠敬王爷略近前一步道:“这旁的贺礼都写在礼单之上,唯有一件贺礼还请老寿星笑纳。”说完身后一人托着一个小匣子近前,忠敬王亲自打开,将匣内之物取出,向前一递,史菲儿点头,看向贾赦,贾赦见贾母示意忙接了过来,待将东西捏在手中,贾赦一瞧份外眼熟,这不就是自己那把被忠敬王爷顺手拿了去的扇子么。贾赦一愣,瞅了瞅贾母,又瞧了瞧忠敬王。
史菲儿一瞧贾赦表情一变,也有几分疑虑,再往贾赦手上一瞧,见是把扇子,更是多出了几分不解,忠敬王也不多言,也瞅着贾赦手中的那把扇子瞧呢。贾赦见了,倒是没好气,将人家扇子拿了去,又借着贺礼送回,这算是怎么档子事么!见贾母也瞅着,便哗啦一下将扇子展开。
史菲儿往那扇面上瞅了一眼,上书断舍离三个字,这字平平,史菲儿觉得奇怪这字看起来怎么像是出自贾赦之手。史菲儿不解,瞅了眼贾赦又瞧了瞧忠敬王,贾赦没好气又将扇子翻过,扇面上也有三个字,贪欲嗜。此时忠敬王才看向贾母道:”不知老寿星,我这解的对与不对?”
史菲儿自然也是瞧见那扇面上的字来,不得不承认这忠敬王的确聪慧,这字也写得漂亮。断贪舍欲离嗜,不知前因便能解成这样的确不错。史菲儿点点头赞道:“王爷这笔字比赦儿强了百倍,悟性也好。”
贾赦捧着扇子撇了撇嘴。虽然自己也承认这王爷的字比自己强上许多,但被贾母这么直接说出来,心中还是有些酸楚。
忠敬王笑笑道:“老寿谬赞了,素闻贾老夫人是个有决断的,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忠敬王顿了顿道:“另有一事也想问问老寿星,这断舍离三字说易写易,可偏偏做不易。”忠敬王瞅向贾母又道:“贾老夫人有此感悟,不知是因何事而得?贾老夫人于贵胄之家,不知今日若是有事需用到这断舍离,老夫人是否还舍得。”
史菲儿听了一笑,暗想铺垫了这么多,这说了这么多终于说道正题了。反正你此番来意我也能猜出几分,若你强夺,我也不能说个不字去,毕竟如今这十二钗一个还未降世,若此时贾家一倒,日后想必会更加艰难。可忍字头上一把刀,被人明里暗里的点话,很是不爽。史菲儿道:“都是些陈年往事,不足挂齿。不过王爷问这断舍离今日是否还用,也不防直面回答,用是用的,也要看值不值。王爷,你觉得我说的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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