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莲见了亲母,自然是有说不完得话,可是一屋子的人俱在,也不好一下子问个明白。况且此番还没有谢过老太太呢,英莲抱着母亲哭了一会儿,待母亲情绪稍缓,一旁早有丫鬟打好了水,英莲伺候着母亲净了面,两人收拾停当,走到贾母跟前双双跪下,连连磕头。
史菲儿拦也拦不住,只好由着她们行了大礼,待二人起身,王熙凤这时又迎上前来,给封氏一一介绍了一番,待都见了礼,史菲儿招呼众人都坐下。封氏毕竟没经过这么大的阵势,还是有些怯怯的,史菲儿也怕人长途跋涉,又大喜一场,如今瞧着人的精神头是还不差,但也怕太累到了,便草草问了些话,便让众人都散了,自己也不留甄家母女,让厨房单独备下午膳,让二人清清静静吃顿饭,叙叙旧。分别十多年,注定有说不完的话,而自己一帮人在旁边,这封氏必然是拘谨的很。
甄氏母女好容易相聚,自然有说不尽的话。两个人凑在一处,从午膳刚过聊到次日天亮都没有合眼,说到伤心时,两人又忍不住抱着哭上一场,这一夜也不知道哭了多少回去。甄英莲才知道自己被拐之后,自己家中是遭了如何的变数,如今自己父亲仍是生死未卜。英莲也说了自己被拐之后所经历的种种之事,封氏听着更是觉得心疼。只是终归还是斗不过疲劳,等到快到五更,两人才终于沉沉睡去。
英莲认母,自然薛家也是转眼就得到了信。薛姨妈倒是一脸不大高兴,一旁薛宝钗瞧见了便劝慰道:“如今已是如此一个结果,我们薛家不如更大气一点,我们过去给她们母女相认道声贺。”
薛姨妈道:“这件事本就让我烦闷,如今你还让我去给她那样的人道贺?照理讲,应该是她们母女登门谢我们才是,若不是我们应了老太太,放了香菱,怎么还会有后面的这一桩子事去?”
薛宝钗笑笑,走到薛姨妈跟前坐下:“母亲说的在理,此事本就显得我们家大度,但是我瞧着哥哥还是惦念着香菱,这几个新买的丫头,虽说样子瞧着不差多少,但是行动做派还是太过轻浮,若是我们耐下性子教导也要慢慢才合用。早些时候我们还议着,等香菱见到了她母亲,那她的亲事还不由得她母亲做主?我听说她们家如今也是今非昔比,早就落魄不堪,如此我们登门去说此事,她母亲定是应允的,如此一来,我们既做了桩善事,又将人领了回来,哥哥也自然欢喜,而这母女也算有了着落,岂不是几厢都好?”
薛姨妈听了点点头:“还是你思量的周全,既然如此,那一会儿,你便和我去贾府走一趟。”宝钗点点头,打发莺儿去备了些薄礼,一会儿之用,收拾停当,这母女俩便又进贾府。
史菲儿早些时候就让人给甄嫁母女归置了两间小屋,想着等人来了,暂时安顿一下。只是没想到回出了下人背后嚼舌一事,史菲儿怕早早让其去小屋安置了,更容易让人欺负。便一直都没让英莲搬出自己的院子,昨日好容易母女相见,史菲儿也是体谅,让两人好生先说说话,便想着今日在安顿二人。早上不见二人,一问丫鬟才知道,两人聊了整整一夜,史菲儿自然也是体谅,便让人不去惊扰,待二人醒了再说。
薛家母女倒是没到晌午便到了,史菲儿此番倒是有些意外。见其又带着礼物前来,心里便更生出几分疑窦。论理的确此事应该是甄氏母女去薛家登门致谢,如今反过来,也不由得让史菲儿多想,毕竟按照史菲儿对薛家的了解而言,或许是因为商贾人家出身,怎么着这一言一行总带着几分博利的意味。
史菲儿对薛家母女倒是客气,落了座,闲聊几句,史菲儿便开口询问其来意。薛姨妈笑吟吟地开口道:“昨个听到信说是香菱,哦,英莲已经寻到生母,我们自然也是替她高兴。毕竟在我门家也待了许多日子,我平日里也将其女儿一般看待。故此便不请自来给她贺个喜。”
“薛姨妈这可真是客气了。按理是应该她们登门叩谢你们才是,若不是您大度,胸怀佛心,哪里还有今日之事?等她们起来了,我叫她们亲自去道谢。”史菲儿自然顺着话往下说。
宝钗听了一愣:“老太太您是说英莲她们还未起?”
史菲儿点点头:“可不是,那甄家夫人舟车劳顿十余日,昨日见了英莲,又是哭又是笑,两人说了一整宿的话,到五更才静了。现在没醒也是正常。我还嘱咐下人别去打扰,让其好生休息休息。没料到薛姨妈如此记挂英莲,要是早知道,我就早点招呼她们起来。”说完史菲儿作势要去找人去请。
“还是我们来的不巧了,既然如此还是让她们好生歇歇,好容易母女相见,定然是还有不少话要讲。老太太这么一说,我光是想想也觉得心酸呢。”薛姨妈顿了顿又道:“今日我们也是给她贺喜,见不见面倒不甚重要,这心意到了就好。”
史菲儿点点头:“怨不得宝丫头说话做事周全得体呢,一定是得了薛姨妈的亲传,这礼我暂且替她们母女先收下,等过两日,让她们母女亲自去您府上磕头谢恩去。”
薛姨妈听贾母话说到如此也不好再多言,便拉着贾母又随意聊了几句,便带着宝钗去寻自家姐妹王夫人,史菲儿捧着茶杯发呆,心里琢磨着这事总觉得有几分不对味。过了一会儿,便有丫鬟来报,说是甄家母女来了。
英莲扶着自家母亲进了屋,史菲儿瞧着二人的脸上多了些红润,眼睛倒是有些红肿未消,想来定是昨夜又哭了几回之过。二人进了屋,也不多说话,便走到贾母跟前先磕了三个头才给贾母请安。
史菲儿笑道:“英莲你是知道,我平日最烦这磕头了。不年不节的行大礼可没有钱拿啊。我知道你们心有感恩便好,不必次次如此,快一旁坐下吧。”史菲儿招招手,一旁的鸳鸯将方才薛姨妈带来的礼物捧了上来。
英莲见了忙起身道:“老太太的恩德无以回报,这些东西我们母女真是无颜敢收了。”
史菲儿笑笑道:“你们尽管收下,这也不是我送与你们的东西。今日早上薛姨妈来过,她也是得了信为你欢喜,专门带了礼物来道贺的。”
英莲一听忙道:“本应该是我们去叩谢才对,哪里还敢劳烦太太和小姐送礼,此番是我的不是了。”
“你也不必太过自责,我已经跟她们说过,等你这边安顿了,再去叩谢也不迟。”甄家母女自然又是谢了一场,三人又扯了番闲话,恰巧又有人来给贾母禀事,甄贾母女这才离去。母女俩到一处,捧着薛家送来的礼物看了看,两人商议这去薛家致谢回什么礼。选来选去,英莲拿了两个绣的精细的荷包,外加一副抹额仔细包好了。
过了一日,甄家母女去薛府致谢,薛姨妈拉着英莲的手又是感叹了一番,少不得众人又一并掉了不少眼泪。薛姨妈之后又留二人一起用膳,甄家母女推辞不过,只得从了。待菜上了桌,英莲见满桌之物都是昔日自己喜欢的,心中自然感激。
酒席撤去,薛姨妈又拉着甄夫人说话,细细问二人日后打算,此话倒是戳中英莲心事,原本自己只是薛家买的一个小丫头,自然不用考量这样的事。但是如今自己是自由身,虽寻得了母亲,但昨日和母亲聊了一晚,也知道如今家中没落,父亲也没有音讯,全靠外公接济度日。若是再加上一个自己,怕日后更是艰难。
薛姨妈倒是瞧出了英莲的忧郁之色,说道:“如今我也只得你们母女相见是桩再好不过的事,只是听闻家中有了变故,也是着实为你们忧心。况且英莲这孩子在我身边长了一两年,真有朝一日一隔两地就此分别了,我甚是想念。况且她这脾气秉性温柔得体,昔日在家里也是惹人疼的。”
甄夫人多少是个有些见识的,知道这薛姨妈今日是话中有话,便也不急着搭腔,只是点点头应着,看薛姨妈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薛姨妈顿顿又道:“如今我府上儿子也已继业,虽说还有些玩性,但也算不差。我又喜欢英莲,如今又知根知底,我觉得倒不如凑合了这桩喜事。甄家夫人,您看如何”
甄夫人一愣,瞧了瞧自己身旁的英莲道:“恕我愚钝,敢问一句薛夫人是何意?”
薛姨妈笑笑道:“我是想给我那犬子求了英莲,过来府上便是贵妾,又有我和宝丫头护着,保准其享福,您如今家里也没什么人,不如也住在府里,吃喝用度皆不用发愁,如此一家人我们也有个照应,您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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