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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借用碑林中新碑落成,做了引子诓来忠敬王爷给新碑揭幕。揭幕之后,王爷依惯例在碑林中转了一圈,问贾赦这碑林怎么与他之前来时不太一样了?
此问正中贾赦下怀,贾赦近前一步道:“王爷果然是好眼力,如今这碑林却和王爷上次来时有些不同。初有此想法时,这小院里也不过是有个三五块碑刻,后来承蒙诸多学者名流关照,积攒数年才有了今日之盛况。只是当时臣哪里能料想到今日,这小院虽说也是翻整修葺过,但这地却仍按照府里的习惯用立砖铺就而得。可是这些碑刻沉重久而久之这些立砖便破碎了不少。我瞧着实在是有些不妥,三日前我命人将这路重新修整,今日便是修整铺设完毕的。故而瞧着与过去不大一样。”
贾赦洋洋洒洒说了一大段话,起初忠敬王爷听得漫不经心,可是自从听到这小院里的路竟是三天内铺就而得,眼中倒是放出不一样的光芒。
“三天?仅仅三天你就将这院子的地面整修一新?恩侯你可不要诓我,就算是你有现成的青石板,你三天之内也未必能完成此事。”忠敬王爷慢慢说道。
贾赦听言忙道:“王爷,臣子哪里敢欺瞒诓骗于您?今日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谎言。望王爷明鉴。”忠敬王爷听闻不置可否,贾赦顿顿又道:“王爷这耳闻不如亲见。不如这样,王爷,我这小院后面还有条小路,本来走的人不多,都是用碎石铺基黄土夯实而成。可我嫌刮风下雨不便,正好修葺完小院后,还有些剩料、我便命其将这条小路也修葺一番,怕是今日还在修,若是王爷有兴趣不妨一看?”
忠敬王爷来了兴趣道:“即使如此那我也要见识见识,你前面引路,我倒是要看看恩侯此番是又寻到什么宝了?”
贾赦忙引着忠敬王爷往里走,路过一排排碑林之后,有一小门,推开门现一条小路,贾赦略略往后让了让请忠敬王爷先行。忠敬王爷瞧了瞧地面,用脚先跺了跺,点点头往前走。
这路铺了一半,似乎这路是从两头开始,往中间汇合。中间断开用绳子牵着,防止人过去。路的尽头有两三工人和泥铺路,将还是液态的混合物倾倒在用木头打了边界的路面上,接着有人将路面抹平,忠敬王爷瞧着有几分好奇,如此安静的修路倒是少见,只可惜距离甚远,不能近观。
忠敬王爷已行至绳子阻拦的尽头,侧头问道:“这是何意?”贾赦忙上前一步道:“这路修起来唯有一样不好,必得等路面干透了才行。故而如此,也是怕人误闯。若要真闯了进去。这靴子沾满泥浆不说,若是不能及时清洗,还会变的干硬。”
忠敬王爷点点头:“那你说说这条路多久能干?只需三日即可?”贾赦道:“如此之后样的小路,不用三日,一日便可。只因此地还时常有人走动故而才分开来修,王爷现在所站之地便是昨日修好的,若是明日来瞧,这整条路应是都能修好。”忠敬王爷听闻点头道:“若是如此,我更想去瞧瞧这筑路的材料。”说罢夸过红绳举步往前。贾赦自然也不好拦着,也随了过去。
贾琏此时正在此处指挥工匠修路。见王爷亲来忙行了礼,又择了片干净的地方让其落脚,之后才道:“王爷此处多灰土,不大干净还是别往前为好。”忠敬王爷一瞧是贾琏倒也乐了:“方才你不是还跟着揭幕么,怎么一转眼就当起了监工?”
贾琏也是一乐道:“王爷来自然是要迎的。不过在此处却为监工。不瞒王爷这院里修好的路也是我监修的。”
“没想到你还有这一好?这路修的着实不错,等来日,若是工部有了短缺,我觉得府中倒是可以将你举荐举荐,为国效力帮君分忧才不埋没了。”忠胜王爷道。贾琏一听忙跪倒在地:“多谢王爷抬爱。我自知才疏学浅哪里敢请府里举荐去工部,怕去了也是贻笑大方了。”
忠胜王爷倒是一笑:“若我没记错,那之前张府里的那两个来自波斯制造玻璃的匠人也是你举荐的吧。能有这眼光,便要比许多人强了百倍。”
此时一边站着的贾政听这话脸上臊了起来,今日因王爷前来,自己是特意请了假过来相陪,毕竟这碑林和贾府家学也是相互勾连,借着这东风若是能请王爷给家学题个字也是好的,故而才特意赶了来。
哪知忠敬王爷竟提到了此事,遥想之前那玻璃匠人贾母也是先与自己说过的,但自己觉得那种雕虫小技怎么能登大雅之堂,便没有重视,哪知却合了王爷的心思。早知道自己就应该好好写折子上报此事,说不定还能对仕途有助,今日听王爷旧事重提总觉事有所指,更觉得脸上羞臊。在看今日王爷又对这修路一事似乎兴趣不小,贾政心里也有些不满。暗想贾赦作为兄长,明知道这修路法子不错,怎么就不能做个顺水人情告知自己,让自己去呈上一本去立个功业。反而却让贾琏去操持此事,实在是不将自己这个工部员外郎放在心里。这贾琏也是既然已考中秀才,也算是个聪明的,好端端的不去读书,偏要在这泥浆汤里打混,也不知是怎么个想法。若是贾琏日后也去了工部,那让自己这张老脸往哪里放?况且此番还是王爷亲口发话的,贾赦定是要谋此事的,越如此想贾政心里越是愤懑。
贾琏听王爷这么说也是吓了一跳,自己可是没心思当官的,赚钱经商这才是自己兴趣,本来献方一事自己也就是觉得有趣,况且这方子也不是自己的,既然老太太和父亲说要献就献吧。贾琏自己暗自琢磨着,许是老太太怕自己因这修路的方子能日进斗金故而怕自己又动了心思,自此更不愿上进读书,所以才让自己献出去,绝了自己这想法才如此吧。要不然献方一事明明瑚儿哥哥应比自己更合适啊。再说若真去了工部,那自己叔叔面上岂不难看?贾琏连忙推脱道:“王爷抬爱了,那次也是歪打正着,小的实不敢居功。此地扬灰撒土的,不如请王爷移步馆内?”
贾赦听了这话,心里隐隐生气,按说贾琏你这孩子怎么不按说好的来呢!好容易我将王爷请了来,看现场施工,你怎么还将人往回赶!等料理好此事在与你这小子算账,不就是提了一句让你走仕途么,怎么就这么不愿意,真令人头痛!
贾府众人所想愤懑,忠敬王爷自然不知。忠敬王爷道:“这倒不必,你这法子修路算是清净干净的,琏儿且来与我说说这泥浆是和材料?”说罢前行两步,也不顾地上灰土,走至那合料的地方看匠人操作,贾琏忙快走几步迎了上去。后面跟随者自然也要进前,哪知忠敬王爷一回头冲众人道:“此地灰土大,你等前去厅堂等我便是,别在此地站着了。哦,恩侯你也留下。”
众人听了这话,也不知该走该留,忠胜王爷见众人如此,又挥挥手道:“你等且去,我还与恩侯有事要议。”众人听言也只得一一退去,只留下贾赦与贾琏父子。
忠敬王爷有问了诸多关于这筑路之事,贾琏陪在一旁回答的甚为细致,简直就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末了忠敬王爷道:“琏儿,你可知这方法甚好,若是此方能广为流传,于国于民都是件幸事。说的如此细致,不怕我将这方子学了去?”贾琏听王爷这话,心里乐开了花,最好王爷自己开口,要不然还不知要说多久才能拐到这献方呢!贾琏忙道:“王爷笑谈了。若是此方于国于民有利,府上自不敢独享,自愿献出。”听贾琏说出此话,贾赦也松了口气,今日献方成功,可是就不虚这番策划周折,自然脸上也露了笑。刚想再说两句表决心的花添些彩,哪知却听忠敬王爷开口道:“恩侯,你可知罪?”
这话不光是吓了贾赦一跳,连带着也下了贾琏一跳。贾琏忙想自己莫不是说了什么话触了王爷逆鳞。贾赦此时忙撩袍要跪,王爷伸手将其拉住了,可贾琏就结结实实跪下了。忠敬王爷道:“琏儿你起来吧。”
贾琏瞅了瞅自己父亲,又看了看王爷,见王爷真没有动怒才起了身。此时贾琏听忠敬王爷道:“今日你们请我来给碑文揭幕是假,来请我瞧这路才是真!我说的可对?”
贾赦见王爷一语道破,脸上有些讪讪道:“王爷着实厉害。我们府上也只是偶尔得了此方。这方子若是为国家用利国利民,若是沦落个人手里,指不定会有人动了歪心思。贾府如今食君之禄,自应当为君分忧。此方还是呈报为好。”
忠敬王爷道:“呈报也可上折子,虽说你与我相熟,但此事也可公事公办,也不用如此?”
贾赦皱眉道:“如王爷所说,此事是可公事公办。但王爷有所不知,近来这京中多有童谣传唱,似乎针对贾府,我也是发愁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是此物也是贾府进献,不知又会编排成如何。故此才出此下策。求王爷看在我等是真心献方的份上,还请王爷宽恕。”说完贾赦又要跪,忠敬王爷又给拦住了道:“如此也算是你等费了心思,本是好事,只是若是好事裹了太多旁的东西,难免变了味道。这方我收了,也承了你父子二人心意,以后行事不必如此。”
贾赦与贾琏忙连连称是。忠敬王爷笑道:“也不应让他们久等,我们回去,明日你将这工匠送来我府上便是。”贾赦忙又应下。
三人转眼又行至碑林,忠敬王爷想起一事道:“你府上快有喜事了,还是早些准备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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