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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菲儿与贾赦说要将芳漱方子献了,贾赦听着觉得今日老太太倒是与平日颇为不同。怎么好好的无端想起要献方子呢?贾赦也不敢多劝,一来这方子本就是贾母嫁妆自己干涉不得,二来觉得近日白事颇多,桩桩件件都牵人伤怀,老太太如今年事已高愿意如何就如何吧,也就多顺从些。
史菲儿也知道今日自己忽然说起这献方一事很是唐突,但此时也顾不上许多。今日自己方知,史老将军早已怀疑,今日又确定一番自己不是真正贾母。虽说他是命不久矣,但这事难保他不会告诉他两个儿子。
自己往最坏处想,既然有人许其一门两侯,或许日后就会有祸起萧墙之乱。动兵马打仗自然不会是小事,故而钱财便是格外重要。若是那两个便宜侄子也参与其中,即便老将军死了仍会做此事,毕竟这二人才是最大受益者,无利不起早么。
史菲儿自己倒不怕威胁,原本想过若是对方已说出自己并非真贾母来要挟,只要自己咬牙挺住就行。可是转念一想此方不行,一来这嫁妆单子史府确是有存底的,二来,只要史府放出风去,那少不了京中自有人会传闲话。这闲话一传自然就不好控制,而且再过上几道口还不知会演变成什么样子!那时就算自己咬得再紧,那也无济于事。那时贾府少不得会介于风口浪尖之上。其三,自己还做了不少新东西,若出了这事,再将东西亮出来岂不是更让人起疑猜忌。史菲儿思虑再三,觉得这事定要彻底解决了才能安心。
史菲儿真心感谢自己当时脑子一抽说了一句一门两侯的话,否则就算是当时能在言语中占了上风,但回来也是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可现在自己无意中戳中其软肋,如此双方都有牵制把柄,应该不会轻易互爆出此事。所以现在首当其冲,自己要想办法过了这关才行。
所以史菲儿才想出献方一事。拉个权高位重的当墙做靠山,无非是损失点利而已。俗话还说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么,该舍就得舍。更何况自己已经想到其他的赚钱之道了。
可这棵大树选哪个呢?这倒是个大问题。史菲儿自然希望能一把押中宝。若是能献给继任皇帝,这是最稳妥的,一来表了忠心,二来谁不喜欢钱呢?可这宝又太难压中,王爷那么多,谁知道谁能笑到最后。书中虽有元春这个试金石,但那样就太下作了。史菲儿连想都没想就直接pass掉了。
换个思路,若是选个就算是谁登基也不受影响的靠山呢?这也不太容易。故而史菲儿才想与贾赦一起商议此事。
“老太太方才说要献了方子。儿子细想一番也的确是个好办法!毕竟子孙还是要自己成才,仅是靠着老太太庇护,怕以后不思进取。不知老太太是打算已何名目献出呢?”贾赦问道。毕竟这好端端的,又非节非寿,总得想个名目选个日子吧。
史菲儿瞧了眼贾赦,叹了口气。果然这人还是不适合做官,自己只说了个献方,又没说给谁,怎么就不能多想想再回话。献给当今老皇上不过是锦上添花,可人家花多了去了,哪会在意你这朵。献就要献雪中送炭的,念你好才有用啊。
“你也是为官多年了。你且想想这方子给谁用途最大?你不妨推荐几个人选。我们再考量一番。”史菲儿端起茶盅,吹了吹,啜饮一口。
“啊?”贾赦一愣,怎么这献方还要挑个人选?难道不是直接写折子呈上去么?贾赦被贾母这话说得有些懵。转念又一想,倒是想起另一桩事来。今年事多,如今妹婿的案子仍无下文,想来老太太也是焦急,若是献个方子能帮妹婿一把也是不错。贾赦想到此便道:“老太太,如今刑部……”
“刑部?”史菲儿忍不住出言道:“这关刑部何事?我不过是想献个方,难道还要刑部许可不成?”
贾赦被抢白,也是有些无奈。今日不知道老太太是怎么了,怎么自己说什么都不对。“老太太,我以为您是关心妹婿之事。所以才有此言。”
史菲儿当然没想到贾赦会想到那个方向去。以手扶额道:“你妹婿之事我自然知道,但此事与那不相关。况且已经侯了多时,不妨再等等消息。不过今日说得此事极为要紧,今日你也累了,好生休息休息,明日我们再议。”
贾赦也应了,今日也确是劳累。况且也不知今日老太太如何改了脾气,或许明日一睁眼又改了主意。贾赦叮嘱了几句,让老太太莫要太过伤心,早些休息,方才告退了。
史菲儿忽得想起一事,忙唤道:“云鹤、春荚!”两个丫鬟知今日老太太心情不好,自然也不敢如往常,均不苟言笑,忙听了声过来立着侯差事。
“我且问你二人,今日我去屋中与史老将军叙旧,你们怎么不在屋外廊下候着?”
云鹤和春荚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均有些疑惑。片刻后云鹤道:“我与春荚原本是在廊下候着的。史老将军咳嗽时,我们还进去端了茶水。再之后院中管事说您与老将军叙旧,不喜人在廊下,便让我们去了院外。稍坐片刻,因侯夫人差人来请老太太用膳,我便让春荚去请您,我先去准备,故此便不在廊下。”云鹤说完小心翼翼瞧了瞧贾母脸色,也不知道自己的解释是否能让贾母满意。
史菲儿听了,若有所思,愣愣想了一会儿。云鹤和春荚站在一旁连个大气都不敢喘。待史菲儿回了神,见二人如此倒是乐了:“我不过就是问问,又没责罚你们二人的意思。瞧你二人模样好像是犯了天大的错事一样。”
二人此时才舒了口气,脸上轻松了不少。见二人好些,史菲儿又说道:“不过日后我这身边还是留个人吧,要不想吃口茶半天也等不到人。还是在身边方便些。”
云鹤听了忙应道:“是,今日是云鹤疏忽了。请老太太责罚。”
“这有什么好责罚的。我不过是想起来提一句。如今年岁大了,还真不习惯身边没个人了。你们也是折腾了一日,暂且都下去好好歇歇吧。”
二人点头应了,出了屋去。方才走了几步,春荚拉住云鹤道:“云鹤姐姐,有件事还要您帮妹妹拿个主意才好。”
云鹤一笑道:“你还需要我帮忙?我倒是想听听什么事能难住你这个机灵鬼!”说完用手指在春荚脸上戳了一下。
春荚将云鹤拉至花园的僻静地儿,四下仔细张望一番,确定无人才小声将今日自己进屋所见细细与云鹤说了。云鹤听完,眉头皱起问道:“你可都看仔细了?那地上真的有剑?”
春荚用力点头,眼睛睁大大的,满脸的愁容:“云鹤姐姐,如今我真是愁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况且老太太在屋中还说让我要备上十匣子芳漱送过去呢!云鹤姐姐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去送啊!”
云鹤自言自语道:“怨不得今日老太太会有此一问。那时我等还真不应该离了老太太去。”
“可不是!我看见老太太抱着那个花瓶时还纳闷,家中花瓶这么多,名贵的珍稀的也没见老太太正眼瞧过。怎么去了史府还抱起个花瓶来了!我也是出门时瞧见了那剑,虽然离得有些远,但那剑可是出鞘的!真不知这叙旧能动起刀剑来。”春荚耸了耸肩。
“我与你说,这话你本就不应该说与我听。但今日你跟我说我,转过身我便是忘了,你也忘了。绝不可说与第三人听去。”云鹤说的极其认真,春荚也忙点头应了。
“这府中上下做丫鬟仆人的哪个不巴望着能到老太太跟前伺候!体面到还是其次,关键是老太太人心太善,我们这样的丫鬟犯了错不但从不责罚,还会出言安慰。你寻遍天下能有几个这样的主子。更何况,老太太还上心我们日后的出路,你瞧瞧出了府的白鹭与黄鹂如今可更是不同了。遇到这样的主子也是我们修来的福气。”
“是,云鹤姐姐我记住了。我也是着急才问你主意。”春荚忙道:“那芳漱我还要不要去备着送去?”
“你也是聪明一时糊涂一时。你备着便是,若是老太太提了,再送过去便是,若是不提也不必送去。”
春荚道:“还是云鹤姐姐想得周全,今日我是被唬了一跳,吓得什么都忘了。”
“你跟着老太太时间尚短,但也是个机灵的,怎么会犯这个糊涂。日后还需更加上心才是。”云鹤叮嘱道。
“是是是,春荚多谢云鹤姐姐教诲。”春荚笑着冲着云鹤行了一礼,云鹤捏了捏春荚的脸。两人说笑着一起离开。
二人谁都没注意离她们不远的树后竟然钻出个人来。那人立着若有所思,待了片刻方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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