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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贾赦自得了信就命人骑快马与贾敏送信。况且如今旨意已到,自然是没有人再限制贾敏等出入府邸。听闻林如海要归来,贾敏自是喜,忙命人将府里打扫一新,待林如海归来日便命人远远前去官道迎着,自己则是带着儿女在府内等信,静等林如海回府。
林如海回了扬州,想着已和妻儿分别快有一载。心中不免有些戚戚焉。在官道上又遇自家老仆,心里又是一热。更是催马加鞭往府里赶。才入了厅,便瞧见贾敏带着儿女正在等其回来。
众人相别多日,今日见了倒是有千言万语哽在喉中,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了。贾敏眼中含泪,诺诺几声只开口叫了声“老爷”,眼泪便忍不住簇簇落下。
此时众人都被这气氛感染一时都静了声。忽听一软糯童音道:“太太莫哭!笑笑,父亲归来,笑笑。”
林如海低头才瞧见一小丫头一手牵着贾敏之手,一边歪着头瞧着自己。眼睛清亮,眉毛细淡,正一脸笑意瞧着自己。方才将身子隐在贾敏身后,林如海倒是一时没注意到。
贾敏忙用帕子将泪拭了,牵着小丫头的手往前一带道:“玉儿昔日里整日问我父亲去哪里了,今日见了父亲怎么反倒还害羞起来了,还不快去给父亲行礼。”
听贾敏如此说,黛玉笑笑往前走了两步,恭恭敬敬向林如海施了一礼道:“父亲。”声音甜甜脆脆稚气未脱,林如海一把将其拦入怀中道:“一晃,我的玉儿竟然都这么大了。快让父亲瞧瞧。我走时你还未会爬步。这一转眼竟已这么高了。”众人见了都笑出声来。此时孪生子也来拜见父亲,一家人团聚,自是开心。
贾敏忙命人伺候林如海洗漱去去风尘劳累,又急急命人摆宴。一家人围坐一起欢欢喜喜吃顿团圆饭。席间林如海问及孪生子的学业,宽言贾敏,还将黛玉抱入怀中,喂其吃饭,一派和乐融融。
宴后一家人又说笑了一阵,黛玉年幼本就精神有限,今日因听闻终于能见到父亲,早早便又起了床,一直陪着贾敏等着,连到了中午也不肯去躺躺,怕父亲归来,自己还在睡觉错过了。如今见了林如海,又吃了饭,自然困乏,不多时便赖在林如海怀中沉沉睡去。贾敏忙让奶娘抱着哄去睡了,孪生子又陪着说了会话,也一起请辞离去。
屋内只剩林如海与贾敏夫妻二人,一时间倒冷了场。林如海瞧着贾敏半晌才又开了口:“这大半年可是辛苦你了。”
贾敏微微红了脸,道:“老爷哪里话。我在府中虽只是不便进出,但一切尚好。倒是老爷一下子去了京城,没人在身边照应才是辛苦。”
林如海摆摆手道:“也罢,此事都过去了,如今我平安归来,如此结局倒也是还好。在京中虽说身上有案,但对我也算是礼遇了,并未吃什么苦头。”
贾敏听了这话点点头,倒似有些安心。“我这里,兄长也时常遣人送信来,让我莫着急,也亏我在帮老爷收拾书房时看见老爷留的信,心想即是老爷说的,那绝不会有错,如今看来,果真有惊无险。这信就连玉儿都要每日瞧瞧,也认识了好几个字去。”说罢贾敏起身,从袖中将那封信抽出来递与林如海。
林如海伸手接过,那封信不知道被贾敏看了多少次,信封边缘处都磨地有些起毛。将信囊抽出,抖开,心中有些字被水洇开又干,都有些模糊不清了。想必贾敏之前看时,应是落了泪。林如海将信折了,往蜡烛上一靠,那信见了火就着,一下就烧了起来。
贾敏瞧着不免一愣,忙想上前,却被林如海拦住了:“如今我回来了,这信也不必留了。”信烧了大半,林如海松了手,任其掉到地上。
贾敏瞧着那成了灰的信叹了一声道:“只是有些可惜,这一年中,我每每心慌意乱时,唯有看了这信才能安心,也罢也罢,如今老爷回来便好。”
二人正说话,便有丫鬟来报说是有位方大人求见。林如海沉吟片刻道:“哪位方大人?”丫鬟将手中的名帖递了上来道:“是方中正方大人。”
林如海听了这个名字忙起了身道:“快去请方大人去书房稍坐,我稍后便道。”忙又让贾敏取了衣服换上道:“我这此能平安归来,多亏这位方大人给我昭雪。本应我去他府上拜会他才是,怎么竟然让其先来拜会我了。我先去谢他,稍后再回来与你叙旧情。”
贾敏点点头,伸手又帮林如海正了正衣衫,目送其远去。此番还真是应该感谢那位方大人才是。今日也是折腾了足一日,早早便起,心里焦急等了大半天,如今见着人平安归来,心里一块儿石头也算落了地。
贾敏瞅见那封几乎都成了灰的信,心里还是有些不舍,毕竟自己依靠这封信撑了小一年的时光,如今却成了灰,早知道还不如不拿出来呢。贾敏蹲下身,欲将那纸灰收了,却发现那未烧完残留的信纸上竟然有几个字,贾敏不由得觉得奇怪,这信自己看了许多遍,背都能背下来了,自己非常确信这信中原来绝没有那些字的。贾敏有些顿悟,忙又将那封信未烧的信封也靠近蜡烛烤了烤,果然那信封的背面也现出不少字来。贾敏忙凑近烛火观瞧,一看倒是吓了一跳。忙将那片残信装入信封,又将其揣入袖中。
贾敏等林如海与方大人议事后归来。只是快到三更,依旧未回。贾敏和衣靠在床榻睡去。也不知是多久,听见有声,才见林如海回来。脸上有了疲惫之色,贾敏也不忍再问,便服侍其休息。
因此去京城小一年,积压了不少政务,林如海每日早出晚归料理,不觉便过了十日。这一日赶上休沐家中,林如海闲来无事,便抱着黛玉教其认字,又拿了纸笔任其胡乱画着玩。黛玉年幼自然见了纸笔墨砚也是欣喜觉得有趣好玩。一时开了心,也顾不得是抓住了笔头还是笔尾,不消片刻,手上、脸上便有了好些墨痕,就连林如海的袍子上也都印上了几个小黑手印。
贾敏给二人送些点心瞧见二人如此,也不免笑出声来,忙唤来黛玉奶娘将黛玉抱下去梳洗。又忙取来干净衣服给林如海换上。
“老爷也太心急了。虽说玉儿聪慧,但一时间哪里学的了许多。”贾敏笑着道。
“我也是觉得这一年不见竟错过许多,心里徒留遗憾罢了。便想多陪陪她。毕竟这是我就这一个姑娘。”林如海解释道,只要一想到黛玉的那张小脸,自己便觉得心里暖暖。
“老爷怎知不会再有女儿了,如今没想到老爷又长了能掐会算的本事。”贾敏打趣道,瞧着一桌子写的不知是什么的纸,贾敏又想起那封信来,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问。
林如海瞧出贾敏神色有异,开口道:“我倒是瞧着你脸色不好,有事不需憋着,说出来说不定能解了愁绪。”
贾敏迟疑片刻将藏了许久的那封未烧掉的信封取了出来递与林如海。林如海接过,瞧了瞧,又见贾敏一脸忧虑,便捏着信封轻拍了下贾敏的额头道:“这等事自是不用你来犯愁。今日我倒是不知该如何说你了。若说你聪明吧,这信你揣了一年却未见出端倪。若说你笨吧,只剩这点你又瞧出破绽来了。”
贾敏自是没有心思与林如海说笑,叹了一声道:“老爷,我本就驽钝,若不是意外瞧见,又怎会发现这其中玄机。想了这信本就是老爷留给我们母子图个安心的,原本一直如此,反倒是现在却成心中的负担了,若是老爷可说与我听,我自然欢喜。若是老爷不说,我也不会多问。只是继续如此心里担忧便是了。”
林如海听了笑道:“你这样说,我哪里还敢不说与你听。罢罢罢,你我本是夫妻,理应一心。莫因此事而分了心才好。你且坐下我细细说与你听便是。”说罢,拉着贾敏坐于书桌前。自己在一旁提着笔,一边说一边写与贾敏看。
二人小声说了约莫有半个时辰,林如海才住了笔。将书写的那些纸拢拢,拿了个火盆,一张一张瞧着烧净了道:“今日说与你这些,你都记住了?”
贾敏瞧着那火盆中的灰烬点了点头,“老爷心中有这么些事,也真是苦了老爷了。”
“这有何苦。好歹我警醒的早,也多亏岳母上次捎话与我,我才有了这后手,否则此次想如此化险为夷也是难。”
“可我却没从老太太话中体味出半分。”贾敏摇了摇头道。
“那也是正常,毕竟你又不为官,哪里晓得其中厉害。岳母说那话怕也只是无心,但我却不由多想,如此阴差阳错也算是运气。”林如海顿了顿,“若是日后还有坎坷,你便按此行事。如今已不太平。我还是想个法子送你们回京城吧,毕竟太平些,又有亲眷依靠,我也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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