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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中秋贾瑚来给贾母请安,因与翰琪约好打算相伴去边塞走一趟。可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归家,故而若是亲求父母能应下此事,怕是不能。可自己又真心向往,况且自己是翰琪伴读,于情于理也要随着其去,哪怕是回来再受罚呢!
再者如今看的书也多了,总觉得书上所记载的那些景致不能亲去,总有遗憾。况且这纸上得来终觉浅,自己是富贵惯了,吃穿用度一样不愁。可某一日,翰琪与自己二人溜出城外,却是看到另一番风景。那年因天旱,京城周边有些村子便遭了灾,身体强壮的就出来做个短工,老弱妇孺等就有的靠讨饭度日。
二人见了心内不忍便将身上的银钱都散发给了灾民。也是好奇便寻了些面善口齿清楚的人问个究竟。遭了灾朝廷没有赈灾吗?这一日讨饭能否吃饱吗?为何不去投奔亲友?或者先借些钱来度日?之类的的问题。
那些回答者言若是讨饭能填饱肚子,还会有谁辛苦劳作?这等小灾朝廷是不会如何的,无非是开两天粥铺施粥罢了。这一年辛苦化为乌有。租子交不上,庄头哪里还会将地再租于你。借钱?如你等富贵公子许是有人可借。我等这样贫贱小民向谁人借去?就算庄头心善肯佘些钱粮,但转年这东西也都是要还的,若无灾祸,来年平顺加个二分利也还能勉强还上。可灾祸之年怎会只有二分利,至少要五分才行。如此算来年就算是个丰年也要卖儿卖女才能还清。我们这等人如今连城门怕是都进不去,官老爷们个个都是富贵眼利欲心,见我等如同见了尘土一般。
贾瑚与翰琪听了均都默言。仅是京城边上遇灾便会如此,若是千里之外,不知道有了大灾又不知会是怎样的一幅景象。那些灾民又道,今岁只是小灾,若是能熬过这青黄不接的日子,来年还能有个指望。如今到底还是太平些,想前几年西北灾民逃至京城时,莫说是能讨到饭,就连沿路的树皮都快被啃了个干净。
二人听此语更是再无丝毫游玩的心思,匆匆回了府中。那日起,两人才深知书中所说“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自此便起了心思想去瞧瞧这帝王将相口中的太平盛世,贫苦百姓又是如何?原本二人就只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能封侯拜相是何等荣耀,家族幸事,而今日之后却觉得镇守一方来换的百姓安康才是功在千秋。二人同了心思,更视对方为知己,感情较以往更深厚。二人一起奋进,学问也是增进不少,就连彭泺对二人之进步也是有些讶异,称赞其文章有了深意,虽说之前文中也有才气,但终还是稚嫩,如今虽不能说是老道,但格局却大了许多。
故而今日贾瑚磨蹭许久便是来求救兵的。本想寻个机缘和贾母说说自己的见闻与想法。这贾府上下,贾瑚最敬最服气的便是贾母。一来贾母没有倚老卖老的架势,不论年纪长幼,若是有事来问,贾母知道的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告知。若是不知的也会帮其想想办法。自己出行一事若是能得到贾母许可,便好办许多。若是贾母也不应,那自己也只能来个先斩后奏了。
可千算万算自己好不容易等到和贾母一起进膳,怎么老爷也会一同前来?这让自己精心琢磨的计划如何实施?贾瑚真的犯了愁。
因多了人,史菲儿便又命厨房添了几道这爷俩喜欢的菜色来,又命人单开一小桌在厢房,安排元春领着迎春去了那里。
“果然来老太太这里便是对的。今日又有口福了。”贾赦脸上有笑。
“今日你可是沾了瑚儿的光。”史菲儿笑道:“若不是瑚儿来,单凭你一个,我可不添这些菜去。”
贾赦听这话假意板起脸皱起眉头道:“我今日倒是沾了你这小猴崽子的光,难不成你还等着我与你道谢?”
“父亲玩笑了,自然瑚儿来沾老太太和父亲的光才是。老太太念瑚儿嘴馋才多安排些。这些菜品还是府里做的地道,有滋味。”
“如今学问不知长得如何,拍马功力倒是见长。”贾赦笑言道,“一桌子好吃的还不能堵住你的嘴去。今日多吃些,莫要以后想吃却吃不着。”贾瑚听了这话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不急不急,你们两个慢慢掰扯,我是不等你们了。不知为何今日这饭菜倒比平日更香些。”说罢,史菲儿拿起筷子。美食当前还有心思逗闷子,看来还是不饿。
史菲儿与贾赦聊聊吃吃倒是开心,只有贾瑚心中有事,满腹的话当着贾赦的面却说不出来,只好一个劲埋头吃饭。心里盼着一会儿父亲有事,自己再跟贾母说吧。不多时,这饭用完,诸人洗了手,喝了茶,又说了几句闲话。
此时史菲儿倒是更瞧着有些不解了,今日贾瑚反常也就罢了,怎么贾赦也是如此。往常贾赦要么就是有事来告,要么就是单纯吃顿饭聊两句走人,怎么今日这爷俩儿都在自己这耗着了?
史菲儿活动了一下心思道:“你们怎么今日跑到我这里当泥塑菩萨来了?”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连贾赦也没反应过来,只是瞧着贾母。
“不言不语等着上供呢?罢罢罢,你们爷俩儿慢慢等。我乏了,就不陪着你们耗着了。”说罢起了身,佯装要走。
听贾母如此说,贾瑚自然着急,自己心心念念就等着贾赦走了,自己好开口,可现在自己没开口,贾母反倒是要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贾瑚犹豫了片刻道:“老太太,您且慢行,孙儿有事要讲?”
史菲儿听了这话倒是觉得心落了地,本就觉得今日贾瑚有些反常,与其自己追问,还不如他自己说出来比较好。况且自己本意也不想走。不过贾瑚这孩子素来懂事乖巧,也不知今日会有何事?便坐下来道:“既是瑚儿开口,我便不走了。你慢慢说便是。”
贾瑚瞧贾母坐下来了,又瞅了瞅依旧稳稳坐在一边的贾赦却丝毫没有走的意思,又有些犯难。贾赦瞧在眼里道:“你与老太太有事讲,难不成还要我回避?有什么事是老太太能听而我不能听的?我倒是有些奇怪。”
贾瑚听贾赦如此说,更是局促,沉默半响“噗通”一下跪在贾母跟前。史菲儿瞧见了道:“昨日已经磕过了,今日不用再行大礼了。有事起来说便是,也不必在意其他。”
贾瑚道:“孙儿贾瑚不孝,今日跟老太太辞行。”
史菲儿闻言一愣:“辞行?为何辞行?瑚儿你要去哪里?”说罢瞧向一边的贾赦,反观贾赦倒没有自己这般震惊,反倒是一脸了然的模样。这倒让史菲儿更不明白了。难道说这爷俩今日是商量好的?
本来贾瑚说完此话,头也没敢抬,怕被贾赦一通骂,哪曾想自家父亲听了竟然连句话也没有。莫不是被自己气傻了吧!贾瑚微微抬头,瞧瞧看了眼一旁的贾赦,见其也正在瞧着自己,忙将视线挪开。
“对了,那你要去几日?”史菲儿追问道。
贾瑚回了神答道:“这一去怕是时间颇久。”
“颇久,也总有个时限吧。”史菲儿顿了顿又道:“是三日五日,还是三载五载?”
这个跨度也太大了吧,贾瑚暗自吐槽,迟疑了一下道:“少说也应会有三五个月,若是时间久了,许有个一二载。”
史菲儿此时倒不如之前震惊,瞅了瞅一旁的贾赦道:“这事我若是应了也是没用,而且今日也巧你父也在,如此便不必辞行两次了。”
贾赦见史菲儿将话锋转过来,先是一怔,手摸了下胡子道:“老太太说的不错。瑚儿你且将这事来龙去脉细说清楚,再提这辞行一事。方才老太太问你去哪儿,你却没说。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圣人训戒你可曾记得?”
贾瑚硬着头皮道:“想去边塞看看。”
“边塞?你去看何人何物?”贾赦笑道:“京城距离塞外千里之遥。且不论我们许不许。单说你如何去?准备几何?”
贾瑚听贾赦如此一说,心知此事怕是要黄。不免有些灰心但如实答道:“到并非去见何人,一来心慕塞外美景,只在书上或诗中领略还是觉得不能尽兴,二来老师总说文章格局小,因眼界所限,所以也想增长些见识。虽路途有千里之远,但恒心致之,应不是太难。”
“增长见识必须要去千里之外?这京城附近走走转转也可领略一二。”贾赦反驳道。
“老爷说得不错,可天下之大,若是能纵览其中一二则是吾辈幸事。”
“那你此番只是一人去,还是与他人同往?”
贾瑚此时哑了言,自己自然是与翰琪一起去,但不知现在翰琪说服忠敬王爷了没有?若是尚未成功,自己将其供出来岂不是害了他?
贾瑚咬着嘴唇不言。贾赦冷笑一声道:“如此我该如何应你?去也不知去哪?同行也不知几人?归期未定,准备皆无,只凭嘴皮一动你便能去千里之外了?我还没问你去了又能如何?能有何长进呢!怕是问了你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贾瑚听此言也觉得面上有些羞愧。这事自己只是心中一桩愿望,至于目的在这个愿望面前倒显得无足轻重了。
贾赦从袖中取出两封信来,掷于贾瑚道:“你且仔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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