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画留叶梓喻在这儿接电话，她自己则避去了书房。
叶梓喻这个电话接的时间也有些长。
云画站在书房的窗口前往外看。
不知道什么时候，明媚的阳光已经不见，外面的天色黑沉沉的，似乎很快就要下雪。
叶梓喻这个电话，打了二十多分钟。
“不好意思啊画画，电话打了这么久。”叶梓喻道。
云画笑，“您太客气了。薄伯伯有什么急事吗？”
叶梓喻抿唇，看向云画的眼神更加难受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画画，你薄伯伯告诉我，上面对阿擎的处理下来了。”
“处理？”云画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什么意思？”
叶梓喻不知道要如何说。
她盯着云画看了许久，才低声说道：“画画，你觉得阿擎，真的无辜吗？”
“……”云画的眼睛瞬间瞪大，不敢置信地看着叶梓喻，“叶阿姨，您在说什么啊！”
叶梓喻苦笑，“你会不明白吗？”
云画的拳头瞬间攥紧。
叶梓喻轻轻地摇头，“画画，你也说了，阿擎当时处于完全失控的状态之下，发生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所以呢？”云画紧紧地抿唇，“所以你们就认定那一切都是他做的吗？我不相信！”
叶梓喻叹了一口气，“画画，你以为我愿意相信吗？一切的证据都表明，他当时已经完全失控了。”
云画张了张嘴，下意识地就想要反驳，可是竟然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叶梓喻又道：“你在自欺欺人。”
“我没有！”云画死死地抿着唇。
叶梓喻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之后才又睁开，“那么画画你告诉我，你觉得他那个时候，还能辨认出来人的身份吗？”
云画极其缓慢地摇头，“不能。”
“对，他根本辨认不了，他已经完全失控了……”叶梓喻上前一步，攥住了云画的手，“他是我儿子，我比谁都希望他是无辜的。可……可我……”
云画的声音很低很低，“就算是精神病人，在发病期间也可以不负法律责任的。更何况他那个时候，那种状态，比精神病人还要严重，要他负责……不公平。”
闻言，叶梓喻努力地眨眼再眨眼，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她攥着云画的手，也越发用力，“你薄伯伯刚才打电话过来就是告诉我，上面已经有了结论，不追究他的责任。”
云画顿时就松了一口气，“不追究……嗯，很好，这样很好。”
她明显放松了很多。
叶梓喻拉着她坐下，“那么现在，画画你能告诉我，你觉得那一切，是他的责任吗？”
云画的身体瞬间又绷紧。
“画画，你说实话。”叶梓喻看着她，目光灼灼，“我是他母亲，我有权知道。”
这一次，云画沉默得比之前更久。
最终，她有些艰难地开口：“当时，我跟他逃出来之后，又重新陷入了……陷入了T布下的包围圈，我不能说名字，就用代号了。阿擎带着我，冲了出去，挟持了T，逼迫他们给我准备一辆车，我们挟持着T逃跑。我是司机，阿擎和T坐在后排。”
“当时搜过T，可或许是枪支藏在了车上，总之，T弄到了一把枪，在T判断形势不对的时候，T选择朝我开枪。”
“阿擎先一步判断出了他的意图，在最后一刻掰断了他的手腕，让他的枪口调转，对准了阿擎。那颗子弹打入了阿擎的胸膛。”
云画低声说道。
叶梓喻已经死死地咬着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打入阿擎胸腔的那颗子弹，就是臭名昭著的达姆弹。您应该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其实一路上，阿擎都在克制自己，他的兽性和人性在天人交战之中。我不断地呼唤他，让他保持一丝丝的理智，他也一直都在坚持。”
“而就在T那原本打向我的一枪打中了阿擎之后，阿擎爆发了。”
云画低头，“那一枪对于普通人来说，完全是致命伤。可是对于阿擎来说，却像是完全激活了他体内的兽性基因，他爆发了。”
“然后他就杀了T，并且下车……”云画轻声说道，“我晕过去了，直到秦墨他们赶到，把我唤醒。”
“他当时已经完全被兽性控制，他杀了T，用的手段很残忍吧。”叶梓喻问。
云画点头。
确实很残忍，非常非常残忍，他生生地把塔山的头给撕了下来，身首分离。
“那他怎么对你的？”叶梓喻问。
云画一愣。
叶梓喻却是一点儿都不给云画编织谎言的机会，继续追问：“他用那么残忍的方式杀了T，他当时已经完全没了一丝人性，所以他当时肯定也不认识你。而你，当时还在车里，他不可能忽略掉你，他是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晕倒的？画画，别骗我，我不相信你会自己晕倒。”
云画紧紧地抿唇，“当时……我着急地想要抓住他的胳膊，他直接给了我一下。”
“给你一下？再具体点。”叶梓喻的眼神很痛苦，问题却一个比一个尖锐。
云画摇头，“您别问了。”
“必须问！”叶梓喻道，“我有必须知道的理由。”
云画闭上了眼睛，回想起了当时的画面。
当时他看了她一眼，他那已经完全被赤红覆盖的眼睛，看向她的时候尽是冰冷、嗜血，他根本不认识她了。
而接着，他一挥手，把她砸得飞向了前挡风玻璃，她就此晕倒。
叶梓喻的表情非常难看，她看着云画，“他当时，想杀了你的，对不对？你没死，并不是因为他手下留情，而是一个意外。或许是他当时才刚胸腔中枪，他的兽性也才刚完全觉醒，所以他把大部分的力量用在了伤口愈合上，因此施加在你身上的力道稍微轻了那么一点点，所以你才没死。但是……但是他当时，是真的想杀了你的，对吗？”
云画的心微微一颤，最终还是点头，“是。”
叶梓喻瞬间就泪流满面，紧紧地抱着云画，“画画，那你到现在，还肯相信他是无辜的吗？你其实比谁都清楚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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