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顾一诺嘴上说着不害怕,说着不想耽误云画的时间,可知道云画要留下来陪她第一期手术做完,她还是很开心,十分开心。
云画又去跟医生确定了一下手术方案,对于医学上的事情她不太懂,只是做了一些功课,医生又讲解一下,理解上是没有问题的。
“这种手术,在这种病中很常见。”医生说道,“至于说效果,因人而异。”
“我知道了,谢谢您,请您务必尽力。”
“这你放心,我们都会尽力的。”医生笑着跟云画点了点头,就去忙了。
云画跟薄司擎一起,走出医生办公室。
“别太担心了。”他低声说道。
云画点头,长叹了口气,“我想回去看看兜兜,过来S市已经好几天了,原本没打算待这么久。”
说着,她又转头看向了薄司擎,“我一直都搞不明白,什么样子的母亲,会把患了重病的女儿丢在医院,甚至授权委托一个陌生人当女儿的临时监护人,她连出现都不出现?”
薄司擎知道她并不是真的需要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就只是,心疼顾一诺。
他没吭声,只是伸手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
“诺诺的手术还要两天,我想今晚回一趟昆市,去见一见兜兜。”云画说道。
“我陪你去。”
“不用了……”
“寸步不离。”他看着她。
四目相对,云画的心又忍不住狠狠地抽动一下,她连忙别开了脸,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不必要这么夸张,我没事的。”
“有没有事,你说了不算。”薄司擎直接抓住她的手,拉着她走向顾一诺的病房。
一路上这么多人,云画连忙挣扎,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你放开我,这样不雅观。”
“哪里不雅观了?”
“哪里……都不雅观!”云画瞪着他,“你跟我保持一点距离好不好!”
他站住了,松开了她的手,忽然就勾了勾唇,“不好。”
云画:“……”
要回昆市的事情,还是跟顾一诺说了。
“谈阿姨,这样来回跑,太麻烦你了,其实……其实你不用过来也行的……”顾一诺知道云画要回去看兜兜之后,一脸愧疚。
云画揉了揉她的脑袋,“没关系,我回去一趟,见兜兜一面再来,无论如何,你做这么大的手术,都要有人陪在身边的。”
“谢谢谈阿姨。”
“乖,好好休息。”
从医院离开,云画就直接订票,要回昆市。
“已经订好了。”他道,“两人的。”
云画气鼓鼓地看着他。
他却一点儿都不在意,抬起手腕看了下表,“你再磨蹭一会儿,就赶不上飞机了。”
一直到机场,云画还在别扭着。
她总是忍不住看他。
这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样子呢?
以前……
以前从来都没发现他这么粘人,哦不,烦人。
想想也就觉得好笑死了,薄司擎这个名字,竟然能跟烦人沾上关系?
在几年前,绝对没人敢想。
现如今这个季节,是Y省的旅游旺季,其他地方都是天寒地冻,尤其是S市这边,入冬以来,阴雨绵绵,那种湿冷简直能冷到人的骨头缝里。
现在还好,大部分家庭都有取暖器,但还是很不舒服,取暖器要一天到晚都开着,不然就冷得要命,而一天到晚开取暖器,电费又贵得让人发疯。
北方室内是有暖气,但外面的世界全都是灰黄色的,看起来特别萧条,再加上越发严重的雾霾……
生活条件好了的现代人,但凡有条件的,都很乐意到温暖的地带过冬,旅游的首选也是热带和亚热带,比如四季如春的昆市。
如果他们提前订票,还能订到头等舱或者商务舱,但是她是临时起意要回去的,订是肯定订不到头等舱的,商务舱也没有,只能订到经济舱了。
云画也不嫌弃经济舱,毕竟她的经历,就注定了她跟他一样,好的环境和差的环境,都能适应能接受。
也才两三个小时的行程,经济舱也没什么关系,两三个小时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还不走?”他又看了一眼时间,“待会儿真要迟到了……”
他话音未落,云画就已经向前跨出一步,打开车门,上了车。
他站在原地轻笑一声,也跟着上车,吩咐司机,“走吧。”
司机启动车子,车窗外,车水马龙。
云画趴在车窗上往外看。
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S市这些年的变化很大。
已经好几年没有来过,看着如今的S市,真是完全不同了。不过,周围的建筑在变,道路却不会变。
云画方向感不太好,认路的能力也有些差,但她的记忆力好,一会儿反应不过来,时间长了还能反应不过来吗?
“这不是去机场的路!”
云画直接转头看向了薄司擎,眉头紧皱。
薄司擎正在用电脑收发邮件,闻言,头也不抬地说:“别急。”
云画抿唇,有些生气,就一直盯着他看。
两分钟后,他无奈地抬头看向她,“是去机场的,放心,今晚肯定能让你见到兜兜。”
果然,一个小时之后,车子停在了N军用机场。
“这不合规矩吧。”云画皱眉看他。
他现在跟部队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况且也不是要执行什么紧急任务,有什么权利调动军用飞机?
“现在是旅游旺季,民航只有经济舱,不舒服,带你来蹭个飞机。”薄司擎抓住她的手腕,拖着她向前走,“只是蹭个顺风机,别想太多。”
云画晕晕乎乎地被他拉到了停机坪,飞机已经在等他们了。
“薄少。”站在一边西装革履的男人,恭敬地低头。
薄司擎点头,“我大哥呢?”
“陈部长已经在飞机上了。”
“大哥早到了?”
“刚到十分钟。”
薄司擎又点了点头,回头看向云画,“走吧,上飞机,别耽误大哥的时间。”
云画一脸复杂地上跟在他身边上飞机。
原来是薄司年的公务机。
这么多年,她也一直都没有见过薄司年。
云画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过往不是那么容易切割的。
上了飞机之后,薄司擎就带云画到了办公区。
薄司年,哦不,现在应该说是陈恩年了,正在办公。
听到有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地说:“来了,自己先坐吧,我这边快结束了。”
薄司擎冲云画一笑,拉她在一边上坐下,又吩咐空乘人员去倒了热水过来给她。
几分钟后,陈恩年完成了自己的工作,让秘书把文件整理好,他则走了过来,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云画身上。
云画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水站了起来,“大哥。”
陈恩年点了下头,“坐吧。”
两人分别坐下。
云画看着陈恩年道:“这样会不会麻烦大哥?”
“不麻烦。”陈恩年道。
云画点头,“谢谢大哥。”
“越来越客气了。”陈恩年笑了一下,“昆市住着挺好的?”
“嗯,那边空气好,对兜兜的肺很有好处。”云画道,“可能还要再住几年。”
“也好。”陈恩年的手指在茶杯上轻叩,“下个月我跟瑶瑶的婚礼,你……来吗?”
云画一愣,接着就问:“你……和瑶瑶?”
“嗯。”陈恩年提到薄司瑶,唇边就流露出了一抹笑意,“瑶瑶已经答应我的求婚了。”
“这丫头,都不跟我说!”薄司擎笑骂了一句,“我都不知道,你们这有些太突然了。”
陈恩年看了薄司擎一眼,“也不想想我都几岁了。”
“那倒是,不过瑶瑶还小啊,再晚几年也不怕。”薄司擎故意说道。
陈恩年直接伸脚踢了对面的薄司擎一脚。
薄司擎故意躲慢了一步,被到了就开始抱着脚叫疼。
云画喝了口水,冲陈恩年笑着说道:“恭喜,很……很难得。”
陈恩年缓缓地点头,表情也变得很是凝重,“瑶瑶为我们两个的关系,付出了很多。我们从前的关系,外人看着终究是不太好的,如果同时身居要职的话,很容易被对手抓住这些来攻击我们……所以瑶瑶就退出了。她之前一步步走上来吃了那么多苦,现在却为了我放弃了。”
“大概是她觉得你更重要。”云画笑了笑,“也或许是因为,体制内不适合她吧,会累。轻松一点也没什么不好。那瑶瑶现在打算做什么?”
“继续学习。”陈恩年道,“她大学的时候学医,原本就是想当个医生,可惜后来那么多变故……现在,她打算重新回去继续进修,考研考博,出来之后就当个医生。”
“也挺好。”
“是。”陈恩年说起薄司瑶时的语气很温柔,“画画你呢,你在忙什么?”
“也没什么。”云画大致吧顾一诺的事情说了一下,而后又说道,“我会继续写写剧本吧,这样生活也自由一点,想偷懒的时候还能偷懒。”
陈恩年点头,又看向了薄司擎,“去我房间,给爸打个电话,爸先前还在问我你的情况,你也是,多长时间都不往家里打一个电话的,快去吧,别磨蹭。”
薄司擎抿了抿唇,最终无奈地站起来,去了主卧。
飞机上的主卧面积也相当宽敞,很舒适。
想要往地面打电话,就需要用到飞机上的电话,手机的话,在2016年这个节点,国内还不能用。
薄司擎走了之后,陈恩年才又看向云画,压低声音说道:“兜兜到底是谁的孩子?”
云画看着陈恩年,抽了抽嘴角,“大哥,这么直接的吗?”
“是阿擎的吗?”陈恩年直接问。
云画摇头,“不是。”
陈恩年却眯起了眼睛,看着云画,“你确定,不是阿擎的?画画,这种事情可没有隐瞒的必要,只要化验一下DNA就知道了,你也不会撒这么低级的谎吧?”
“我没撒谎,兜兜确实不是他的儿子。”云画微笑浅浅的。
陈恩年的表情很是严肃,盯着云画看了一会儿,最终说道:“行,我知道你不会随便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那兜兜确实跟阿擎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对吧。”
“对。”云画的回答很干脆利落。
陈恩年盯着云画看了一会儿,伸手帮她把茶续上,“时间真能改变一个人。”
云画笑笑,没说话。
这种没有意义的闲谈,有些浪费时间。
“大哥,你累的话就去休息吧。”云画说道。
陈恩年摇头,“不累,也别想着把我支开。案子的事情又听说有新进展了,你时刻要警惕着点,凶手……不会是一般人。”
云画轻笑,自嘲地说:“凶手当然不会是一般人,凶手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我却对凶手一无所知。”
“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怀疑的对象吗?”
云画摇头,“完全没有。”
“行为分析上,也找不出什么规律?”陈恩年皱着眉头问。
云画再度摇头。
陈恩年迟疑了一下,说道:“你打电话让老爷子安排人保护小二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老爷子的安排挺好的,用意你也看出来了吧?”
云画格外无奈,“大哥,我希望你在说挺好的之前,稍微了解一下我这边的情况好吗?你们就那么肯定,他的记忆一定无法恢复了?永远都如同现在一样,对所有一切都陌生。万一我跟他接触多了,某些细节勾起了他的回忆,怎么办?”
陈恩年看着云画,摇摇头,“这就看缘分了,谁都说不准。”
“这……”云画的眉头完全皱了起来,“薄爷爷也是这个意思?”
“是。”陈恩年说着,就看着她。
四目相对,两人都没避开目光。
足足对视了十分钟后,云画最先一步移开了目光。
“你……明白了吗?”陈恩年低声问道。
云画也沉默着,想了一会儿才说:“似乎……懂了,可是……太危险了。”
“危险不危险,从来都是相对而论的。”陈恩年微微一笑,“画画,等你像我这样,你就会明白,什么都不重要。给他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这,也是爷爷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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