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间,云画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狠狠地击中了。
满世界的蓝色,阴郁得仿佛已经凝成了实质的蓝色,如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将她的心给彻底网住,不断地挤压……
细细密密的疼,从灵魂深处不断蔓延,侵占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一处皮肤。
就连风吹过,都是疼的。
云画能感觉到自己在发抖。
她不断地告诉自己,没事没事,她已经不是从前的云画了,可是那种发紫灵魂的恐惧,依旧如影随形。
呼吸。
呼吸。
深呼吸。
她在告诫自己,她在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努力控制自己发抖的身体。
然而,毫无用处。
她的大脑好像已经完全没有控制力了。
现在,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她想转身,可是却动弹不了。
她什么都做不了……
就像是灵魂离体了一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灵魂却只能看,毫无办法。
那漫山遍野的蓝,不断侵占着她的视觉,铺天盖地,仿佛满世界都变成了蓝色。
这蓝色还在不断侵袭,浸染她的身体,她的灵魂……
浸染一切。
仿佛这世间,就只剩下这一种颜色,极致的蓝。
心跳得好快。
呼吸也好快。
大脑却开始缺氧……
云画那仿佛“离体”的灵魂,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失去控制,倒下……
在失去意识的瞬间。
她看到了他。
“薄司擎……”
灵魂仿佛被一瞬间从虚幻拉入现实,让她真切地感受到,这不是前世,而是今生!
……
薄司擎的脸色非常难看。
顾淮一看了薄司擎一眼,欲言又止,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安静地陪着他站在医院的病房外面,安静地等待医生的检查结果。
“应该是受了刺激,突然陷入了自我保护才会晕倒,属于一种应激反应。她的心跳脉搏呼吸都已经完全恢复,没有问题。”医生说道,“从脑CT上看,她的大脑也没有问题。”
说完这些,医生看向了薄司擎,“还是应该考虑心理问题。”
薄司擎没有吭声。
顾淮一连忙说道,“多谢医生,辛苦了,我们可以进去看她了吗?”
“当然可以。”
“那请问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顾淮一又说。
医生想了想说,“她现在就是在熟睡状态,一般来说,她睡足了就会醒来。”
“那可以叫醒她吗?”
“当然可以啊,不过我建议最好还是不要叫醒她,让她好好睡一觉,精神上得到充分的休息会比较好。”医生说道。
顾淮一点头,“好的,多谢医生,您去忙,有什么问题我们再叫您。”
“好的。”
送走了医生。
顾淮一屈起胳膊碰了薄司擎一下,“发什么呆?听到医生说的了吧,没事儿,就是睡着了。”
薄司擎没有说话,快步走进了病房。
顾淮一也跟了进去。
病床上,云画果然熟睡着,呼吸平稳,面容恬静。
薄司擎在边上坐下,也不敢伸手触碰她。
顾淮一看了一会儿,低声说道:“让她多睡会儿吧,你要在这儿陪着她?”
“嗯。”
顾淮一迟疑了一下,“你说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突然感知到了什么?只是她这反应如此强烈,我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啊。算了,我先带人把那里细细勘察一遍再说。”
薄司擎却忽然抬头,说道:“这个案子,你们不要受到她的影响,你们怎么侦查怎么判断,都从刑侦手段上来,不要再迷信她。”
“啊?为什么啊?”顾淮一一脸奇怪,“你到底想说什么?还有啊,你这次很奇怪。这个案子还是你发现的线索捅出来让查的,怎么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你压根儿就没有跟她提起过这案子?还有啊,你平时那么忙,怎么有空管这种事情?”
顾淮一说的是,这案子最初是薄司擎发现了线索,而后才把一系列精神病患者失踪的信息给联系起来,又找到了不少的报案人,说他们的精神病人家属,在被送去那家疗养院之后,就杳无音讯了,去找也找不到人。并非如顾淮一告诉云画那般,是通过某个精神病人家属的报案才开始追查的。
事实上,相关的报案情况要持续到很多年前,随着人们生活条件的提高,很多人把精神病家人送去疗养院几年后,又因为想念或者是不安等因素,想要去探望,可是却找不到人了,这些家人有一部分会报案。
这种报案情况一直都有,但是没有引起重视。
因为疗养院那边的手续都很正常,显示有些人是病死的,有病例可查询,有的是自己走失的,也有人证,也有走失之后疗养院上报给民政监管部门的报告。
而众所周知的是,精神病人的精神情况不稳定,他们没有自理能力,走失之后找不回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也不会有人投入太大的警力去寻找这些失踪的精神病人。事实上,是压根儿就没有投入任何力量去找寻这些人,只是发了个失踪通告下去就罢了。
如果不是薄司擎把这个案子和这个疗养院的异常情况走特殊程序送到他们刑警队,他们压根儿就不可能会办这个案子。
可问题是,薄司擎这种人,他平时事务繁忙,怎么会有空去管这么一个小小的疗养院的事儿?
顾淮一非常疑惑,就他看来,就好像是薄司擎做了一个局,唯一的目的就是云画。
可是,为什么?
顾淮一疑惑地看着薄司擎,若有所思。
其实不光是过程奇怪,就连云画晕倒,薄司擎好像都算准了一样,恰巧在那个时候赶过去,不然云画就直接摔地上了。
“别问。”薄司擎握着云画放在病床边上的手,轻轻地捏着她的手指,头也不抬地说,“案子是你们的,你们办就是了。剩下的,别管了。”
顾淮一心中怪异的感觉更浓。
他迟疑了一会儿之后,拍了拍薄司擎的肩膀,“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跟我说。”
“好。”
顾淮一又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云画,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案子还是要继续办的。
薄司擎就坐在云画的病床跟前,双手握住云画的右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吻着。
……
云画这一觉,足足睡了一天半。
她醒来的时候,薄司擎就在她身边,依旧握着她的手。
她刚一动,他就看了过来。
“终于睡饱了?”薄司擎握着她的手亲了一下,“先喝点水吧。”
说着,他就把放在床头柜子上始终准备着的温水,放上吸管,送到她的唇边。
云画舔了舔唇角,不算干,很滋润,肯定是有人在不断地给她用棉签蘸水擦嘴唇。
可是很快,她的脸色就微微一变,“我……我要去卫生间。”
她说着就连忙要起身。
可是躺了太久,身体酥软,完全用不上劲。
“我带你去。”薄司擎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别,我自己可以!”云画大囧。
“乖,又不是别人。”
“……”
云画无语极了!
病号服很宽松,云画也只允许他把她放在卫生间门口,扶她坐在马桶上,而后她就立刻赶她:“你赶紧走,别呆在这儿。”
“宝宝,这会儿害羞是不是晚了点?你哪儿我没见过啊……”
“闭嘴!”云画气得用力把卫生间门给关上,这人耍起流氓来,真是太太太流氓了!
可是过了一会儿,外面还是没脚步声。
云画一想到外面有人,她就根本无法……咳咳。
“你还在外面啊?”
“到底在不在?你走远一点,你站这儿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薄司擎忽然笑出声来,“好,我走远一点,我把外面洗手盆的水龙头开开还不行吗?”
说着,他就把水龙头给打开了,哗哗的流水声,让云画的心理放松了一些。
……
等她解决完,薄司擎已经在敲门了。
“好了吗?”
“你还没走!”云画满脸恼羞。
“怕什么,老夫老妻了。我又不会嫌弃你。”薄司擎轻笑着说,“还是说,你嫌弃我?嗯,我比你大,等以后我比你先老了,卧病在床,你是不是要嫌弃我,都不肯到我身边来了……”
云画猛地打开了卫生间门,狠狠地瞪了胡思乱想的某人一眼。
薄司擎抹着鼻子笑,伸手就要抱她。
“起开,我还没洗手呢。”云画瞪他。
“我都说了,我不嫌弃你。”
“可我自己嫌弃自己还不行嘛,你走开啦,我要洗手洗脸……我睡了多久啊,这脸是怎么都泛油光了……”
云画洗了脸重新回到病床上,薄司擎已经让人送来了瘦肉粥。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吃了一碗粥。
“刚睡醒,别吃太多,一会儿饿了再吃。”薄司擎把保温壶放在边上,而后,就坐在云画的对面,握着云画的手说,“现在,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会……晕倒。是你感知到了什么,还是其他原因?”
云画的脸色微微一变。
一想到那一大片蓝色海洋,她就忍不住浑身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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