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故事
转眼间,太后的五十寿诞就要到了,司礼监广发宫殿宴帖,一时间,京中贵妇们奔走相告,做衣订首饰的,忙得不亦乐乎。
华娘缩在院子里,该吃吃该喝喝,这段时间只要薛氏敢装病她就去侍疾,折腾得薛氏也是没有气焰,两人倒也相安无事了起来。
托了易青钰的福,华娘也在邀请之列,她是出身卑微,可禁不住她有一个天子近臣的未婚夫了,因为没有诰命,便让采琴把自己打扮得中规中矩的。
薛氏倒是把自己拾掇得容光焕发,一点也看不出之前的病态,扭着腰走到了前面的马车上,要不是侯爷吩咐,她肯定不会管华娘的死活。华娘也不和她计较,只要这个薛氏以后安份一点的话,自己心情好了也就放过一马了,否则的话有的是法子制住她。
宫门口,一溜的华盖排起了长龙,等到宫门大开,这些人才依次进去了,常远侯府因为和定国公府是姻亲,再加上出了一个荣贵妃,所以没多久就轮到她们了。华娘听着前面有人小声的议论着,说是今年大奇了,安国公夫人居然出门了。
进去后,她小心的搜寻着,果然发现了那个慈恩寺碰到的老夫人,跟定国公荣老太君并排站在最前面,荣老太君似乎是和她说些什么,老夫人只静静地笑着。
一会儿,太后出来了,两边是安城郡主和高月公主,安城郡主一见老夫人,欢喜地跑下来,“祖母,您老人家怎么来?事先怎么不知会慈姐儿一声,孙女好提前去接您。”
“劳郡主挂心,”安国公夫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淡淡地回着,安城郡主强压委曲地回到了太后的身边,太后的脸沉了下来,这个老太婆,这是在怪自己这些年把慈姐儿养在膝下吗?也不看看当年她都做了些什么,慈姐儿刚接回来时,吓得缩在那个奶娘的后面,她把人拉出来上下那么一打量,就放手了,怕是嫌弃慈姐儿是个姑娘,怪云庆没有给她安国公府留后呢。
气得自己当时是抱着慈姐儿痛哭不已,偏慈姐儿当里只黏着那个奶娘,可是那个奶娘经历了在护着慈姐儿的时候脸被划了几刀,根本见不得人,自己只能把她养在皇家的庄子上,好不容易日哄夜哄的,慈姐儿才恢复了过来。
这个老太婆一回去就躲到佛堂里去了,这些年对慈姐儿是不闻不问的,可怜她的外孙女想亲近一下自己的祖母,还得忍受那个老太婆的冷脸。想到这,太后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理都不理安国公夫人,下令赐坐。
安国公夫人也不恼,脸色无波地坐在下首,安城郡主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的祖母,太后瞄到外孙女孺慕怯怯的表情,更是心疼的不得了,这时下座的世家夫人们开始纷纷说起祝贺词,把自家精心备好的寿礼一一呈上来,各种奇珍,古迹,还有一棵一人多高的红珊瑚流水一样的抬了上来。
轮到常远侯府是一尊白玉观音,华娘站在外间和一些世家姑娘少夫人们呆在一起,只有一个脸带酒窝的少女冲关她笑了一下,听见旁人叫她颜姑娘,她想可能是那位颜夫人的女儿。她也礼貌地回了一个礼,便立在边上细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突然,一群御林军把慈宁宫团团围了起来,姑娘们都吓得乱作一团,御林军中一人大步迈了进来,正是身着黑金描花鹤鸟服的易青钰,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太后跟前,“卑职见过太后,奉陛下旨意,未免宵小惊动了太后凤体,从现在起慈宁宫全体戒严。
里面的命妇们一听,有些胆小的开始窃窃窃私语,有些年纪大的便很快就镇定下来了,几个老人相互对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莫测,这天莫不是要变了吧?
太后只怔了一下便笑道,“陛下也太过小心了,咱们不理他乐呵咱们自己的。”对着常嬷嬷道,“你下去看催下什么时候可以开席。”
“好咧,奴婢这就去催下。”常嬷嬷退了出去,一会儿进来了,对着太后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再等半个时辰便可以开宴了,众位夫人们静等便是。”
华娘瞅了一个错眼,悄悄地往外移,幸好她一个小透明也没有注意她,外面围满了御林军,各各神精萧穆,易青钰远远地看着她,用眼神安抚她,她做着嘴型,“有人逼宫吗?”
他眼神下垂默认,她的心沉了下去,是谁?不可能是西楚兵,要不然京里不会一点动静也没有,那就只有内乱了,今日是太后的寿辰,这个人选择的时机太好了,重臣们在前殿贺寿,而家眷都在这里,正是一网打尽的时候。
看着小姑娘担忧的眼神,他作着口型,“应王。”没错,王叔应王发难了,借着太后的寿诞他可以明目张胆地离开封地,虽然武德帝也作好了万全的准备,但是虎符迟迟找不到,万一应王用御令号召三军,便是身为天子也无能为力。
他镇守在这里,已作了最坏的打算,万一事变,便带着太后从密道离开,当然他的小姑娘也要一起带走。
华娘垂首,突然抬起头,对着他做口型,“我要见陛下。”
他骤不急防地一愣,良久莫测地看着她,“跟我来。”
他护着她,躲开众人的视线,从慈宁宫的角门蜿行来到皇极殿,殿内武德帝正阴沉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大殿,大臣们则守在外面。
后殿门前,当值的侍卫看到易青钰,问都没有问就把他们放进去了,华娘低着头,乖巧地走在他的后面。
“太后那边情况如何?”威严的声音响起。
“回陛下,太后已控住了局面,暂时无事。”易青钰的声音响起。
“你身后是谁?”威严的声音又响起,那压迫人的气息在她的周身流转,她抬起头,直视着上座的天子,武帝手中的折子“叭嗒”一声掉下来了。急切阴冷的声音,“你到底是谁?”
华娘略垂下眼,“小女荣氏,是易大人的未过门的妻子。”
武帝的声音稍微缓和下来,“卓然怎么把你带来了?”
华娘语气平稳地道,“是小女是有事相求陛下的,央求易大人带小女过来的。”
武帝笑了,“好大的胆子,卓然也由着你胡来?”
华娘看了易青钰一眼,他闪身出去了,“小女想请陛下帮忙找一个人,这个人只有陛下才能找到。”
“哦,说来听听。”
小姑娘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响起,“这件事还要从小女的外家讲起,小女的外家是天下独有的大户,家大业大,旷古绝今,但身怀巨富不免招人嫉恨。多年来另一个相临的大户一直虎视眈眈,想要侵吞小女外家的产业,十八年前,小女的外祖去世了,那个大户就开始了动作,频频骚扰外祖家边城的产业,当年小女的舅舅初接家主之任,外忧内患分身乏术,于是他就派人代他去和那个大户交涉。”
高位上的天子神精慢慢地凝重起来,眼神里一片凄迷,下面跪着的那个人和多年前的一个人慢慢地重合到了一起。
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那个人,便是小女的父亲,临走前,舅舅把代表家主地位的一块令牌交给了我的父亲。”
上座的武帝心中一动,呼吸急促了起来。又听见她道,“此一去,小女的父亲和跟随前去的母亲便再也没有回来,双双客死异乡,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块掌家之令去了哪里。”
“小女幼年时,父亲最爱给小女讲一些趣事,父亲最是促狭,总爱出些鬼点子捉弄人,他自己清楚,此一去凶多吉少,舅舅家主之位未稳,以免不测掌家之令还是留在他身边的好。”
武帝看着她,神精悲凄,眼睛透过她,仿佛看到了那个人,当年也是跪在相同的位置上,声声地道着让他保重。
“家父最喜欢把东西藏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比如说一些陶俑里面。”
武帝猛地站起身,带着桌子上的奏折哗啦啦地散了一地,急切地往内殿走去,又一顿转向了她,明黄的靴子停在了她的眼前,“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姓赵名天赐,父亲云,壮年得女,犹如天赐。”她眼中泪水涟涟。
“好。”武帝亲手把她扶起来,对着外面,“进来。”
易青钰大步地走进来,武帝把她的手放在易青钰的手上,“朕把她交给你了,好好的送她回去。”
易青钰送重地行了一个大礼,“臣定不辱使命,便是陛下不吩咐,臣也会拼尽性命保护华娘。”
“好”武帝似是一下子老了几岁,快步地往内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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