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在哪里?”王芫一艰难的平衡住自己的身体,她记得自己今天和往常一样,画了三幅画,练了练手感后,很早就休息了。
如今为什么就突然出现在这个昏暗阴冷的地方,而且除了自己外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不会是我已经在睡梦中,离世了吧?王芫一有几分失落的想了想,但也没有觉得很不能接受。
“你好。”
听到声音后,王芫一飞快的抬起头,只看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正站在自己的前方的黑暗处,小姑娘看自己的眼神,有种见到了很多年没遇到的好友一般的微妙感,王芫一觉得自己怎么也都算得上是一把年纪了,碰到现在的状态还是有几分不适应。
“我们以前认识?”王芫一犹豫了片刻问道。
“应该只是我认识你。”秦晚慢慢的靠近了王芫一,她和自己记忆中那个十七岁的少女已经完全不同了,除了几个习惯的小动作还是没有改变。岁月染白了发,扯皱了容颜,眼睛里却越发的温柔了。
“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秦晚说的很神秘,好像在故意勾起王芫一的兴趣。
“等等,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地府。”
秦晚话一出,王芫一心头一惊,却又听见走在自己前面的小姑娘补充道:“马上我们去地狱。”
“地狱?我能见什么人?”王芫一皱了皱眉,她并不记得自己认识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人,“难道是他......”
王芫一心中出现了人选,不过她有点不明白,那个人如果下了地狱,为什么要自己过去?还有,自己现在算是死了吗?
“你挺好奇,你现在想到的那个人会是谁?我以为你看到他的时候会惊讶的。”随着秦晚的话声落下,昏暗的天空,骤然出现一道暗红色的光线,一只狮脸鹰身的大鸟冲着秦晚的方向扑了下来。
王芫一好像受到了惊吓,连着退后了好几步,抬头望去,只见诡异的大鸟在那个小姑娘的正前方停下了,正侧着脑袋,好像在听着小姑娘的吩咐。
“去,带路。”秦晚拍了拍末芎的脑袋,示意他飞到最上面去,末芎留给了秦晚个恋恋不舍的眼神后,扇了扇翅膀飞了起来,带起了一阵不小的风。
随着末芎飞在前面,地狱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了。
第十四层,枉死地狱。
“如果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我带着你走。”秦晚伸出了手,问着正捂着胸口的喘气的王芫一。
王芫一状态不是很好,毕竟换成哪一个从和平年代的人骤然间来到这么一个凶残血腥的地方,肯定会有些接受不了。听到秦晚的话,王芫一有几分苦笑:“这就是地狱?难怪都说生前别作恶,死后报应无数。”
见王芫一并没有选择被自己拉着闭上眼睛走,秦晚也收回了手,继续带着路。
“到了。”秦晚突然停下了脚步,前面的是一个巨大的木板,木板上空空荡荡的只坐了一个消瘦的背影,背影的主人白色的衣服上都是黑色的泥泞和新旧交替的血印,看上去就知道过得很不好。
“这是谁?”王芫一揉了揉眼睛,一种莫名的恐慌感升起,这个背影的主人她真的认识?
坐着的背影站了起身,缓缓的回过头,露出了一张令王芫一熟悉到差点说不出话来的面容,这不是!这!这!
“林传秋!”时隔四十多年,她怎么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在这样一个场合,重新见到他,她一直以为这会成为心里最深的秘密,就此掩埋。
林传秋抬起了头,艰难的想要露出笑容,却发现他好像已经忘记怎么笑了:“好久不见。”
“不,不对,你怎么可能会在这里!这肯定是假的。”王芫一觉得自己的大脑现在有点死机了,林传秋是个多好的人,为什么会下地狱?为什么会受这样的惩罚,明明他已经够可怜的了,他不该这样的啊!
“林传秋是自杀的而亡,理应下第十四层枉死地狱。”秦晚站在王芫一的声旁,轻声补充道。
“自杀?”王芫一有些晃神,“林传秋,你真的不记得你是怎么死的了!”
地狱和外界的时间换算差距很大,王芫一只经历了四十多年的岁月,而林传秋可能已经受了几千年、几万年的刑罚了,能记得自己身前的几个好友的名字已经难能可贵了。
“我不知道。”林传秋说的很平静,似乎再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激动他的情绪了。
“你还记得孔三吗?”
“他应该也是...我以前认识的人。”林传秋的话语说的很磕绊。
秦晚也有几分诧异,现在的林传秋就算是回到了人间,见到了高泱也劝服不了他吧?
“你不是想要自杀的,你其实是被孔三的父亲算计了,他不想让高泱好过,就故意给你们每一个人下套,他想通过你们毁掉高泱老师。”
“高泱?”林传秋眼中染上了几分不一样的情绪,“是谁?他好像对我很重要。”
王芫一有几分丧气,“你连他都记不得了吗?你以前最喜欢他了,每次在画室的时候,你都会和我说你们的故事,在你们没出事的时候,我觉得你们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可是当你出事了以后,我又觉得你们是最不幸的。如今年纪大了,我才知道,你们只是生错了时代,如果是今天的话,你们不该活成这种样子的。”
林传秋似乎看出了王芫一的失望,心里也有几分难受,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轻快起来,“我虽然记不得了,但是我很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你可以和我说说吗?”
“好。”王芫一扯起一丝微笑,“孔三的父亲,算计了你之后,又试图去把你们书社的成员逐个击破,可惜被曹滓抓住了蛛丝马迹,曹滓去找孔三,可是孔三闭门不见,最后曹滓由于行为过激被带到了少管所。有一次孔三父亲找我母亲商量事情的时候,我在门外偷听到了他的全部计划,最后我拿着他的录音去告了他,我母亲为了保住我,只能全力把孔三的父亲拉下水。”
“你知道吗?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骄傲的事情,也是唯一一次鼓起勇气做这么大的事。我每每害怕想要退缩的时候,我就想着你活着在画室的画画的模样,想着你躺在冰冷的医院没有呼吸的模样,我就会难受到顾不上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