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知道了魏仙儿出现在东都城,黍离干脆蹲守在了南苑阁门口,谁守着自家小主子,他都不放心。王爷不在,他得替王爷守好了这两个命根子。
春秀也慌,之前魏仙儿干了那么多的坏事,若是再回来造孽,欺负她家沈大夫可怎么好?
“魏仙儿出现了?”沈木兮一愣。
“对!”春秀忙点头,“你莫掉以轻心,这死女人心狠手辣的,此番回来还不定要干什么坏事,黍离已经让人知会了巡城使司大人,悄悄的全城搜捕,他自个去了南苑阁蹲着,断然不敢让两个孩子有所闪失。我放心不下,紧赶着回来告诉你一声。”
沈木兮幽然吐出一口气,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待春秀离开,阿落和月归便死死的盯紧了沈木兮,生怕她有什么闪失,离王府真的经不起任何的风吹雨打了!
“你们不必如此!”沈木兮揉着眉心,“她若是不出现,咱们还得提心吊胆,不过此番出现了,倒是极好的,省得咱们再到处寻她!”
“主子!”阿落抿唇,“您可莫要单独行动,千万不要拿自己当饵,咱们只想护着您,别的……都无所谓。”
月归点头,“是!哪怕魏仙儿跑了也无妨,只要您没事就好。”
沈木兮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
魏仙儿占据了她的身份那么久,也是该还了!
“我这辈子,还真没亲手杀过人。”沈木兮垂着头,“我嫌脏。”
月归和阿落面面相觑,“主子?”
“主子,您是大夫。”阿落低低的说。
沈木兮点头,“是啊,我是个大夫,救人不杀人!可有时候也会例外吧?佛渡苍生,亦降妖除魔。”
午后时分,宁侯府递了帖子,说是请离王妃过府一叙。
沈木兮还不明白这意思吗?
让她带着春秀一道去呢!
春秀是个直爽之人,既然要把话说开,那就面对面说,躲躲藏藏算什么事!
去了宁侯府,刚下马车,差点没把沈木兮给吓着,孙道贤跟个鬼一样,脖子上挂个大红绸子,杵在门口迎宾。是的,姑且这般形容吧,迎宾!
“你这是干什么?”春秀皱眉,不解的瞧着沈木兮,“东都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宴请宾客,便都是这样的习俗吗?”
沈木兮摇头,不是不是!
“哦,宁侯府特有的。”春秀会意。
孙道贤苦着脸,狠狠的剜了春秀一眼,最后眼巴巴的盯着沈木兮,“沈大夫……”
“叫王妃!”春秀冷嗤。
“王妃,请!”孙道贤做了个手势。
宁侯夫人早就在里头候着,见着沈木兮来了,笑得眼睛眉毛都快凑到一处了,“王妃娘娘赏光,甚好!甚好!这边请,这边请!”
说着,一味的拿眼睛去瞧春秀。
春秀被看得发毛了,寻思着这侯爷夫人是不是想跟自己干一架?上回没打痛快,这次想了个损招对付自己?这么一寻思,春秀对宁侯府,几乎是好感全无。
宁侯爷自然是在的,然则跟自家夫人一对比,完全没有存在感。一个瘦得跟麻杆似的,一个胖得……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这席面不急着吃,王妃啊,让我带着你溜一圈?”宁侯夫人笑嘻嘻的说。
也不待沈木兮应声,抬步就开始溜达。
“王妃,我觉得好奇怪哦!”月归不解,“这是想闹哪样?”
阿落在旁嘀咕,“小心点吧!我觉得是因为主子上次拒绝了管家,把礼都给送回侯府,所以就记恨上了,不定要设什么埋伏呢?”
春秀轻嗤,“看我不撕了她!”
一帮人嘀嘀咕咕的,孙道贤跟着得远,压根没听见,只是心里直打鼓,母亲这厢是要闹什么幺蛾子?
德胜一拍大腿,“世子,这不是去您的院子吗?”
孙道贤一把扯了脖子上的红绸子,“哎呦我的亲娘诶,这是要往死里坑我呀!”语罢,孙道贤撒腿就跑,敢在宁侯夫人进门的那一瞬,气喘吁吁的堵住了门口。
“作甚,让开!”宁侯夫人皱眉。
“娘,您不是带着她们溜一圈吗?溜我这院子作甚?”孙道贤死扒着院门口,这进去了,还得了?
“一二三四!”宁侯夫人一声喊,底下四名女婢,当即上前,直接将孙道贤提溜起来,制在了一旁。
“走!”宁侯夫人笑嘻嘻的瞧着沈木兮和春秀。
沈木兮心里有些发慌,这到底唱得哪一出啊?
“不能进去!这是我的地方!”孙道贤歇斯底里,“娘啊,我是你亲儿子,你不能这么对我!”
于是乎,沈木兮和春秀,硬着头皮,参观了孙道贤的卧房……
“春秀姑娘,我家小贤呢是有些不太听话,其实就缺管束,长得还过得去,脾气呢也能拿捏得住,你悄悄他这院子里,花花草草都是自个打理的。外冷内热啊!”宁侯夫人解释。
春秀张了张嘴,想着这是苦肉计?
不行,不能中计。
“世子爷可真是外冷得很,到了这会还真是没说过几句话。”沈木兮心头喟叹,再这样下去,谁这心里都不太舒服,还是让孙道贤自己来说几句为好。
如此,宁侯夫人只得作罢,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孙道贤总算推开了这两个挟着自己的婢女,谁让他身量轻,耐不住这两个胖婢女呢!
“我不会娶她的!”孙道贤怒然直指春秀。
春秀吓一跳,正巧站在台阶上,差点没滚下去,“妈呀!”
沈木兮冷然睨着宁侯夫人,“侯爷夫人此番邀约,就是为了羞辱我与春秀?”
“臭小子!”宁侯夫人咬着牙,“滚一边去!”
回头便冲着沈木兮和春秀叹声道,“我这人也不会绕弯子,这厢就不啰嗦了,直说罢了!我老孙家呢,人丁单薄,就小贤这么一个孩子,可这孩子不争取,什么功名利禄都没有,光靠着他爹当年挣下来的家业。但祖荫这东西,一朝天子一朝臣,终是要散去的。”
“我跟侯爷商议,给小贤找个贤良的媳妇,可这东都城内的女子,不是温婉如玉,就是娇娇滴滴的。我跟老孙是吃过苦,打过仗的人,哪里受得了那些个幺蛾子。如今遇见了春秀姑娘,我倒是觉得春秀姑娘人好,够仗义,而且又是个有本事的人,所以……”
春秀挑眉,“要同我打一架吗?”
宁侯夫人:“……”
沈木兮,“……”
月归:“……”
阿落:“……”
说得都这样清楚明白了,春秀竟还是有些不太明白,这宁侯府要找媳妇,与自己何干?湖里村年纪相仿的女子,早早的嫁为人妇,也就是她春秀,素来没有媒婆敢上门提亲。
是以时日久了,春秀便也不往心里去了,女人又不是只有嫁人这一条出路。
不嫁人又怎么了?
她又不是养不活自己。
“春、春秀姑娘!”宁侯夫人轻叹,“我的意思是,其实是觉得你这人特别好,想着是不是能高攀你一下!”
“要拜个把子吗?”春秀问。
宁侯夫人,“……”
孙道贤疾呼,“我才不要你当我的姨母!”
“是是是,不要当姨母,当媳妇!”宁侯夫人接过话茬。
春秀眨了眨眼睛,“是要给我提亲吗?嫁人?”
“对对对!”宁侯夫人连连点头,“什么条件都答应,你要什么聘礼都没问题!”
“我不答应!我不答应!我死也不从!”孙道贤哭喊着,“娘,你不能这么坑我,我是你儿子,我不要娶这死胖子,娘……”
“滚一边去!”宁侯夫人握住春秀的手,“春秀姑娘,你莫听他瞎说。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你瞧他,一不会武功,二没什么气力,三不会咬文嚼字,打你打不过,骂也没本事,由着你拿捏,对吧?”
孙道贤慌了,“娘,我不要学爹那样,爹啊,救命啊……”
宁侯爷寻思着,自己是挺憋屈的,要不……
还没开口,媳妇一个眼神过来,当即闷闷的闭了嘴,一旁默默的拽了儿子一把,“哭什么?这是你的福气!你瞧你爹,啥事不操心,多好!”
春秀一愣一愣的,嫁给孙道贤?
呵,算了吧!
软脚虾一样的男人,若是以后有什么事,还不得把自个气死?何况这人穿梭在花街柳巷,来日保不齐得有多少个妾,春秀可不想自己未来的夫君,弄个想“魏仙儿”那样的小老婆回来。想想就算了。
“哎哎哎,春秀姑娘!春秀姑娘!”宁侯夫人急了,“这……”
春秀老老实实的跟在沈木兮身后,“我虽然想嫁人,可我晓得,除非像沈大夫遇见了王爷那样一心一意的,否则嫁了也白搭,还不如一个人生活来得痛快!”
沈木兮不说话,一生一世一双人,其实……也不容易!
出了门,月归面色微沉,赫然拽了沈木兮一把,“王妃!”
沈木兮微怔,“怎么了?”
月归侧眸,冷然环顾四周。
“春秀,你和阿落先回医馆,我跟月归有点事!”沈木兮吩咐。
春秀刚要开口,却被阿落紧拽着离开。
月归随沈木兮上了马车,车辇快速朝着城门口驶去,隐隐的,奇怪的声音从车子底部传来,渐渐的越发响亮。
终于,在马车驶出城门的那一瞬,车轴赫然绷断,马车哗然倾翻。
月归挟着沈木兮翩然落地,安然无恙。
“魏仙儿,你终于现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