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倦的月亮躲进厚厚的云层休息,只留下几颗星星像是在放哨。
何乐安睡得昏昏沉沉时,迷糊中总觉得有一抹温暖在触摸自己的脸颊,可眼皮太重了,她几次试图睁开眼眸瞧瞧究竟是谁,都没能睁开,疑惑地皱了皱眉,便又沉沉地睡去了。
接连躺了三天,何乐安终于可以下床了,也是这一天,薛世子来看望她,她感激道:“谢薛世子当时没有把狼狈的我送回家。”若祖母知道自己女扮男装外出竟受此等伤害,怕是会再也不许她去富贵酒楼了。
薛世子玩味地打量避重就轻的何乐安,道:“那日你昏迷后仍嘟囔着不要回家,我才会把你带回来,并非有意体贴为之,不用感谢我什么。”真的不提他们可怜的越郡王么~
何乐安当然知道薛世子是看在谁的面子上才如此帮忙的,可她不能让自己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软下去,别人不明明白白说起,她便也装糊涂故意不去提起,只笑道:
“对于薛世子来说,或许只是举手之劳,可对于何六与富贵酒楼的大家来说,这的确是救命之恩,定要好好致谢才是。”何乐安说着看向薛慧语道:“薛四,这段时日打扰了,多亏你用心照料,我才会复原得如此之快,改日请你到府中做客时,我再行道谢。”
“好。”薛慧语毫不客气地笑应道。
这之后,何乐安便告辞了,回到嘉宁侯府别院,她先去向何老太太请安。
何老太太笑道:“你三叔他们要调职来封州城了,前几日到的信,三媳妇早逝,老三尚未离京任职时,轩儿与鸢儿也在祖母身边养过一段时间,与你关系最是好了,日后府中你也能有伴一起玩耍。”
何乐安还清楚地记得上一世的事情,也知道三叔是为照顾祖母才特意调来封州城的,她惊喜道:“一年前去江西省时,三叔说过,寻了机会定回封州城,没想到真的回来了!”
何老太太还欣慰道:“你三叔在信上说了,有一女子想娶为继室,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出身,但知书识礼,对轩儿与鸢儿都是极好的,到时候会一同带回来让我们见见。”
“自你三婶去世之后,他就拒了我让他再娶的想法,这些年来来去去都是那几个通房,他素来是个念旧情的,祖母是没少为他愁呐,没想到如今倒是来缘分了,若真是好的,祖母乐见其成,可若是个装模作态的……”何老太太疑虑地叹声道:
“安安呐,你向来别具慧眼,时常可以看到一些别人难以注意的小细节,到时帮着祖母认真瞧瞧,老婆子虽想儿子日后有伴儿,可不想被妖孽蒙混过关,叫家宅不得安宁。”
“是,祖母。”
何乐安回到自个儿所住的拂柳院,刚疲惫地躺于床上,杏雨边给她掖被角边道:“小姐,您外出这些天,婢子根据您留下的汤谱熬了汤,让蔡麽麽送到卓逸伯府,邵二小姐来了几封信,您若急着看,婢子便给您读。”
她应一声好,杏雨翻出信道:“‘初八,柯老太医说祖父的病况已彻底痊愈,无需再忧心,当中你的药膳功劳最大,祖父虽冷冷淡淡的,但亦附和柯老太医一句‘这孩子确是个好的’,我从伍麽麽那处听回来的,你放心,祖父早晚定会接纳你的。’”
“‘初九,大伯准备送柯老太医离去时,大伯得同僚所赠的妾侍苗娘,被柯老太医把出喜脉三个多月,大伯娘气坏了,说已有一庶子记于嫡出名下,这个孩子不能再留,但大伯坚持要留下这个无辜的孩子,祖父说随大伯意愿。’”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贺氏生下三女时,差点儿难产,坏了身子,早已无法再孕,前些年提了陪嫁丫鬟为通房生下一庶子,发卖了丫鬟,便将庶子记于名下为嫡子养,好继承家业,这也是她心里最大的一条刺,素来对那孩子苛刻,暗地里借教育之名不是打就是骂。
何乐安听着杏雨轻柔念信的声音,思绪涣散地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许是因为躺于自己的床,放下多日来提心吊胆的警惕,这一觉何乐安睡至翌日午后方起,梨云进来更换燃尽的竹叶熏香,笑道:“瞧着小姐似乎很疲惫,又睡得沉,婢子便没有唤醒您,今日的药膳汤,诗情已备好拜托蔡麽麽送去卓逸伯府,小姐再休息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