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阅比例不足防盗时间为24小时。月色泠泠,楚妤站在种满杨柳树的堤岸旁,说不出滋味。去年今日,她从没有想过站在她身边、和她一起过七夕的人会变成大宛的年轻皇帝。
可一切都如此真实,不容人置疑。
微凉的风从河面吹过来,近来身体有些不适的楚妤掩嘴轻咳两声。站在她身旁的永兴帝微微蹙眉,忽而有一道道急促的声音响起,截断他未出口的话。
直上云宵的烟火在半空炸裂,星星点点散落回波光粼粼的河面。远处响起阵阵热情的欢呼,楚妤轻吁口气,站在亮如白昼的天幕之下,对姬恒笑道,“陛下,真热闹呐。”
姬恒轻唔一声,算作对楚妤的回应。入宫三个月,和姬恒的关系不咸不淡,楚妤对他的态度早已习惯。她收了笑,别开眼,不再说话。
忽然之间,暗处却有一眼数不清的黑衣蒙面人骤然冒了出来,提着长刀直接冲向堤岸。楚妤还未来得及反应,腰肢已被姬恒揽住。等到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人几乎逼至面前。
发现异动的侍卫很快拔刀护到他们周围,姬恒的声音也随之在楚妤耳边响起,他说,“闭上眼睛。”楚妤便照做了。
未几时,厮杀声、利刃刺进**的响动,人群惊慌哄散的动静不断传进她的耳朵,鼻尖也慢慢嗅到血腥气味。知道自己帮不上忙,楚妤任由姬恒带着她移动。
血腥的味道越来越浓,他们好似被困在堤岸,脱身不得,背抵着柳树的楚妤终究偷偷睁开眼。视线可及是满地尸体与横流的鲜血,在夜色中更显可怖。
楚妤只觉得全身都泛起鸡皮疙瘩,胃里也不受控制的一阵恶心。强压下难受,看着整个人挡在她前面的姬恒,楚妤发现自己竟不怎么害怕。
似乎是察觉到楚妤的目光,姬恒回首看她,淡淡道,“闭眼,无事。”但他话音刚刚落下,在他身后近处,原本倒下了的一名黑衣人竟挣扎着站了起来。
那人举刀劈向姬恒,楚妤疾呼一声:“小心!”
说话间,她已经闪到姬恒身前,肩胛硬生生挨下了一刀。鲜血喷溅,像要将她整个人撕裂般的痛楚顷刻袭遍全身,楚妤不堪忍受,无法强撑,究竟还是晕厥过去……
气恼的楚妤坐到桌边沉着脸不说话,同样觉得生气的姬恒也不开口。玉萝按照姬恒吩咐的送温水进来,感觉到他们二人皆是明显的心情不好,顿觉心惊肉跳。
她搁下东西就领着宫人齐齐退下,想到自家小姐今天确实言行举止反常,没忍住多看过去一眼。自她家小姐不是会恃宠而骄的人……可最近好像都不似往前了。
退到外面之前,玉萝看到皇后朝皇帝走过去,便默默在心里祈祷一声两人快些和好。无论如何她定然是希望自家小姐能圣宠不衰的,这样她才能沾光过得更好。
虽然生气楚妤拿自己的手去摸魏思筠的头,但是对于姬恒而言,比生气更重要的让她或者帮她把手洗得干干净净。明明他之前那么多年,都从没碰过别的女人!
姬恒先将铜盆端到桌子上,再把香胰子和巾帕一并拿得过去,最后终于在楚妤身边站住了。他把巾帕丢到铜盆里面,拿着香胰子,示意楚妤将那只手伸出手。
楚妤本就正在气恼着,又觉得姬恒的行为实在无法理解,便没有搭理。她站起身,避开姬恒的动作,低声问姬恒道,“您这样到底是为什么?”
姬恒听到楚妤的话,半点都不觉得自己没理的他搁下胰子,似笑非笑道,“因为你去碰了魏昭仪,我不乐意、不高兴、不喜欢了。你别忘了,你整个人都是我的。”
“说好只是去探望一下,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事情?在做这件事之前,你提前问过我的意见、征求过我的同意吗?没有,那么我为什么不可以觉得不喜欢?”
前一刻还在认为姬恒奇怪的人,下一刻就被他堵得无话可说。
楚妤蹙眉,试图辩驳,“我以为您的意思是安抚好魏昭仪,才会那样做的……没有提前过问您的意思确实是我不对,但这并非您在外面说那些扭捏话的理由。”
“我没有提前过问您的意见,您就征求过我的意见吗?我也不希望您在别人面前那样,这些话要是传出去,不知要变成什么样……我自己是肯定不可能这样的。”
姬恒以为自己的话可以说服楚妤,未想她顺势以同样的理由指责于他。作为真正别有用心的那个人,只是这样而已,姬恒完全可以做到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但,楚妤并没有就此收住话匣——
停顿半晌,她将上次没说完的、憋在心里的话统统向姬恒倒了出来。
楚妤道,“或许是我无用,纵然接受了这一切,也没有彻底适应这个身份。我总是在害怕和担心,怕自己会做错事、担心自己会说错话,耽误您的大事。”
“比起我的惶恐不安,您看起来如此镇定,将什么都掌握在手里,好像还有些乐此不疲……我过去说话做事真的不这样,您也不是不知道,却还是总这个样子。”
“您这样让我心里特别没有底气。”
楚妤本想和姬恒说,现在外人看起来她十分得皇帝陛下的宠爱,将来换回去便不存在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只这样的话好似在撒娇,她便忍住没说。
看到楚妤满脸的无措惶然,姬恒顿时缴械投降。他没有办法在这样的情况下还继续“欺负”楚妤,立刻哄她说,“没事的,底下的人不敢随便置喙你的事。”
“你别害怕,真有什么事定是我来想办法兜着的,绝对不会叫你受委屈。这些日子你已经做得特别好了,不用这样给自己白白添许多负担。”
楚妤看得一眼姬恒,问他道,“那您以后能不这样了吗?”
姬恒心里为难,却没有表现在脸上。
略微停顿,他不过反问,“那你以后可以不这样了吗?”
未免被楚妤看出不对,姬恒又说,“无论如何,我没有仗着你的身体去碰别的男人,那么你往后也绝对不能做这样的事。”
楚妤多少不理解,故而说,“臣妾不是很明白……她们,都是陛下的……”
姬恒闻言,斜眼看了楚妤一眼。
她想起这人其实有别的心仪的女子,当下就住了口。
楚妤仅是以为至少纳了妃嫔、立了皇后,而那人也嫁为他人妇,大概那种无望的心思已经歇了……竟然不是。
连这种事情都这么在意,那为什么和她却……楚妤想不明白,又无法开口去问姬恒,那么大概还是看在太后娘娘的面子上罢,却不知道他有多勉强。
往后两个人若换回来,不该再让他在这种事情上面为难。
楚妤正想着,听到姬恒问,“你入宫这么久,从来没有问女官要过彤史看一看?”
她还真的没有!那是专门记录帝王妃嫔宫中生活的册子,但楚妤确实还没有让人特地找来看过以前那些。
楚妤摇头,姬恒沉默了一瞬,说,“我没有……”张口说了三个字,他又止住话头没有说下去。楚妤疑惑望向姬恒,看到他皱着眉、眼带哀伤,又后悔提起这些。
不该去戳他的痛处的,这对他来说未免残忍。不能和心爱之人相知相守,本身便很痛苦了罢……在心中暗叹一气,楚妤强自笑了笑,说,“我还是自个净手好了。”
没等姬恒说什么,楚妤兀自走回桌边。她将一双手放入铜盆浸湿了,再拿香胰子仔细抹了,又去拿帕子挨根手指细心反复擦洗,好像是什么天大的宝贝一样。
楚妤埋着头,有意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净手这件事上。
见她不准备提刚刚的那些,姬恒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嘴角弯了弯。
压下情绪,他凑过去了一点点,小声说道,“等你习惯我们接触、不觉得不适应,慢慢就不会那么介意别的很多事了,我现在这样其实也是为了我们两个人好。”
楚妤半垂着眼睛,没有应下姬恒的话,也没有否认。
姬恒看起来异常笃定,楚妤只不知他的信心从何而来。
半信半疑之下,她仍按照姬恒所言,先行到了勤政殿。
这段时间和姬恒日日相处,之前批阅奏折的时候她也都在旁边待着,多少耳濡目染。她虽无法定夺,但可以将它们按照不同的内容进行分门别类,先行整理好。
初初入宫的这一段时间,她多有不适应,皇后这个位置也不是那么好坐的,唯有越谨言慎行。只七夕过后到现在,她比过去更加看明白了自己在这宫里的处境。
之前的三个月大概会是她在宫里过得最轻松的日子,这种轻松,弄不好往后都不会再有了。哪怕她和皇帝换回来也是一样,她必须重新思考自己的生存之道。</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