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示意徐福先行下去,这才轻叹一声蹲身沈星跟前,“星儿,你可知道,兄长为何这么做其实这都是上头的意思,我若不这么做”他温柔的望着自己仅有的妹妹。“我这条命倒也罢了,打从我入朝为官,我便知道,需时时刻刻做好死的准备。可是你还小,为兄不愿连累你。”
“还记得父母临终前把你托付给我,让我好好照顾你,我本就是个书生,什么都做不了反而要你照顾我的饮食起居。看你小小年纪就如此乖巧懂事,你可知为兄的心里,是何等难受”
沈星站在那里不说话,黑着脸死死盯着跟前的沈浩,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可惜她年岁还小,哪里来的这样大的本事。
一点点的柔情。是真是假尚且无法分辨,更何谈看穿装得极深的沈浩。
谎言,总是最好听的。
沈浩轻轻的抱着沈星,继续温柔道,“你真以为哥哥是这样的冷酷无情吗患难之情,岂能随意抛弃。哥哥是真的喜欢那位姑娘,难道你不希望有个嫂嫂吗何况若我亲自下手,许能留以儒兄一条性命。危急时候还能帮上忙,可你觉得若是别人下手,会对你梁哥哥手下留情吗”
沈星的身子骇然一僵,登时抬头。
无奈的叹着气,沈浩坐在了门槛上。看上去格外的懊恼。极为苦恼,“我也不想这样,可你要明白,哥哥也是身不由己。我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保全以儒兄。你梁哥哥得罪了朝中大员,那些可都是心狠手辣之人。若我跟你梁哥哥混为一道,别说你梁哥哥性命难保,就连咱们兄妹,也会遭受池鱼之殃。”
“那我可以求夏雨姐姐帮忙。”沈星坐在沈浩边上。
“傻丫头”沈浩摇头。“你以为人人都与你一样,有着滚烫的赤子之心人是会变的,你夏姐姐进了睿王府,那就是睿王府的人。以儒兄尚且不敢去找她,你凭什么去找她难道你梁哥哥会比你更傻吗”
沈星垂眸,“哥,你就不能帮一帮梁哥哥吗我不想让他出事。”
“你放心,哥哥只是假意派人追杀,不会下手的。若不如此,怎么能做戏给别人看呢哥哥不去,总会有人去的,换了别人肯定不会对你梁哥哥手下留情。”沈浩笑着抚着妹妹的脑门,“你呀,就别胡思乱想,以后呢话没听清楚,就别一竿子打死一群人。我方才与徐福商量着,怎么一边假意追杀,一边护送,你这就闯进来了,险些被你冤死。”
“若是被有心人得知,这计谋败露,可就了不得。到时候别怪我救不了以儒兄,这可都是你一不小心闹出来的祸事。”
沈星慌忙捂着嘴,“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保证一定会保守秘密。”
“乖。”沈浩笑了笑,“哥哥还有事,你去玩吧这事,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等你梁哥哥办完事回来,我带你去少傅玩,到时候你就跟你梁哥哥好好的玩一场。如何”
沈星笑着,连连点头,随即伸出小拇指,“拉钩上吊,哥哥不许骗人。”
“恩。”沈浩与她勾了手指。
想了想,沈星问,“哥,你喜欢的那个姑娘,好看吗她有娘这样好看吗”
“好看。”沈浩一笑,“很好看,你一定会喜欢的。”
沈星笑着,眉目弯弯,“那我就等着喝哥哥的喜酒,到时候哥哥有了孩子,我就陪嫂嫂带着宝宝玩,好不好娘在世的时候,最想看见的,就是哥哥娶妻生子。”
说着,她眼眶红了一下。
沈浩的心,瞬时软了下去,轻轻的抱住了自己妹妹,低低的浅笑着,“等星儿长大了,哥哥给你找个好人家,到时候给你置办很多很多的嫁妆,让咱星儿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沈星搂着沈浩的脖颈,将小脑袋埋在哥哥的怀里,一言不发。
良久,她突然道,“哥哥,我想娘了,想回家。”
“这便是咱们的家,哥哥在哪你就在哪,咱们兄妹永远在一起。”沈浩轻叹一声,“去玩吧,我还有事呢”
沈星乖巧懂事的点头,不舍的从沈浩怀里跳下来,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直到沈星的背影消失在跟前,徐福才快速的转回。
沈浩冷了眸,睨了徐福一眼,“照计划行事,去准备吧。”
徐福颔首,“是”
有些人,是必须死的。因为活着,便是障碍。
雪融殆尽的时候,是大夏使团即将开拔回大夏的征兆。那一夜,谢环站在高高的城头,望着城内一片灯火通明的繁华。以后,再也看不见了吧
心里百感交集,五味陈杂。
她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境,那些待嫁闺阁的少女,有的是青春激动,有的是灵魂悸动。可对于谢环而言,只有难言的苦楚。
可这些苦,在别人眼里是何等的风光荣耀。
七皇妃,将来的七皇妃又有什么意义呢
背井离乡,远离自己热爱的国土,以后再看一眼都成了奢望。她的亲人,她的心血,她的将士们,都将被留在这片,她拿热血浇灌的土地上。
带不走了
有细微的脚步声缓缓而来,黑暗中,他的声音低沉而微凉,“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你怎样”
谢环伸手一指,“你看见了吗如果不是我带着谢家军诸位将士镇守边关,何来这样的繁花锦绣可我无悔,至少有朝一日去了幽冥地府,见着谢家的列祖列宗,我能恭恭敬敬的磕个头,没有愧对他们的在天之灵,没有辱没谢家门楣。”
那人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站着。
“我只希望,有朝一日各归各位,天下能就此太平。即便我客死异乡,我也是心甘情愿。”谢环深吸一口气,“我是大燕的子民,是大燕的臣子,我热爱这片土地,我也忠于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们。”
“照计划行事,你自己小心点。”那人拂袖而去。
谢环点了头,“我会的。”
至少再回到大夏之前,她不能死,也不能让七皇子在大燕的地界出事。
如果大夏使团在大燕境内出事,那么大夏就有足够的理由出兵。可是大夏王病重,有碍军心,是绝对不利于出兵的,所以必须要有个让群民激愤的出师之名。
七皇子在大夏境内颇得民心,在军队中也是颇具威望,只因其有勇有谋外加亲民,相对而言,对七皇子元灏的呼声,比太子要高得多。
“你若是喜欢,以后我可以为你建一个京都之城。”元灏站在她身边。
她看了他一眼,知道这厮又换回来了。却也没打算理睬,依旧固我的望着这一片醉人的万家灯火之景。
元灏深吸一口气,“我知道,远嫁大夏非你所愿。可是事已成定局,你就算想反悔也来不及了。这辈子,你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魂。到了大夏,你就是名正言顺的七皇妃。”
“谁说我想反悔”她冷飕飕的瞧了他一眼,“谢环言出必践,既然答应了,死也不会反悔。只是七皇子殿下这么得空,如今倒肯换回身份,就不怕又被丞相大人盯着吗”
“不让丞相大人看见咱两的不和,他怎么能安心呢”说着,元灏一笑。
谢环冷笑,底下有不少探头探脑的,果然是阴魂不散。她蹙眉看着他,“是不是我再给你一个耳光,就更完美了演戏,不得演全套吗”
元灏面色一紧,“不必”
“那就各自安好吧,明儿个事还多着呢”谢环转身就走。没走两步,又顿住了脚步,转身潮冷的笑着,“奉劝殿下一句,好好练武,免得以后还得我来保护你,反倒让人看了笑话。”
语罢,轻哼一声,快步离开。
元灏轻叹一声,无奈的揉着眉心,望着谢环离去的背影。
别的还好说,这武功嘛岂能一蹴而就说练好,就能练好的吗这谢环乃是武将世家出身,一身的武功更是鲜有敌手,让他跟她比摆明了要吃亏。
可媳妇是自己挑的,是福是祸都得自己扛。
入宫辞行的时候,那场面真可谓浩浩荡荡。文武百官看着,天下人也都看着,谢环身负重任,远嫁大夏。头着郡主该有的光环,一身嫁衣如火,依依不舍的上了凤鸾车,而后停顿了很久才放下手中的车帘。以后,很难再看到了。
即便再见,应该也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
七皇子元灏的车辆在前,谢环的车辆在后。
两辆车子一前一后,沿着十里长街,带着大夏使团以及大燕的护送队伍,浩浩荡荡的驶出京城。出城那一瞬,谢环这样坚强的女子,突然落了泪。
有泪无声无息的落下,而后被她悄然拭去,不曾留下一点点痕迹。
青云、青玉轻叹,“郡主莫要悲伤,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对了,我忽然想起,我的佩剑落在了镇远侯府,青云你去帮我去寻回来。带不走这里的一草一木,可那佩剑随我征战多年,是丢不得的。”谢环深吸一口气,撩开遮在脸上的珠帘。
青云颔首,“奴婢这就去郡主銮驾先行,奴婢很快就能追上来。”
“好。”谢环点头,“速去速回。”
“青玉,你照顾好郡主。”青云下了车,看一眼车上的青玉,“我马上回来”
青玉一笑,“你放心就是。”
眼见着后头的马车稍稍停顿,七皇子元灏蹙眉,随即瞧了哈图一眼,“你跟去看看,发生何事。回程途中,不可多生枝节。”
哈图颔首,紧跟着下了车,策马急追青云而去。
车队继续往前行,殊不知后头,梁以儒趁着车队吸引众人注意力的瞬间,从京城侧门悄无声息的带着人离开。奉皇上手谕,钦命特使,彻查代州花满楼一案。所到之处,便宜行事,可替天巡牧。
随行的是赵禄亲自挑选的大内高手李开复,乃是郭胜手下一员猛将,武功自然极好。
李开复带着一队御林军,乔装是寻常百姓,随梁以儒直奔代州。
这一切,都发生在悄无声息之中。
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不叫人轻易察觉。
大街上那么热闹,夏雨自然是要去凑热闹的。站在茶楼门口,看着那浩浩荡荡的大夏使团离去,夏雨撇撇嘴,“每次都拿女人去平息战争,唉”
寻梅一笑,“都是朝廷惯用的伎俩,不足为奇。”
洛花嗑着瓜子,“其实也挺好,我看那七皇子长得方方正正,倒也是一表人才。”
夏雨啧啧啧几声,“早知道,就让洛花去和亲好了,免得浪费大燕一员虎将。”
“少主所言极是”寻梅笑声附和。
“你们”洛花一跺脚,“我就是说说而已,回回都拿我取笑”
“瞧,脸都红了。”夏雨刚说完,便有一辆马车停在了她跟前。
见状,寻梅和阿奴快速上前拦在夏雨跟前,也不知对方是谁,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二人都不敢轻易放松警惕。
顺子从里头探出脑袋来,而后笑呵呵的跳下马车,“夏公子,是奴才顺子。”
夏雨推开跟前的寻梅和阿奴,笑眯眯的问,“顺子公公,你今儿也是来凑热闹的”
“夏公子取笑了,皇上说这段时间都忙得很,好久不曾见到他这位三弟,倒是念得慌,这不使团刚走就遣了奴才过来,请夏公子入宫一叙。奴才去了睿王府,说是出门了,奴才想着夏公子一定喜欢热闹,所以满大街的找,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找到了。”顺子笑着撩开帘子,“夏公子,请吧”
“入宫”夏雨蹙眉,难不成上次撕了文华殿的书,被赵禄知道了。所以使团一走,他就秋后算账赵家是不是遗传了抠门的本性
赵老九那么抠,皇帝赵禄也是如此小气
撇撇嘴,夏雨有些不情愿。
寻梅上前,她最不屑的便是这些没有根的奴才,一个个卑躬屈膝的,还尽干坏事。在她的心里,宫里出来的,没一个好东西,都习惯了算计别人,一双双贼溜溜的眼睛,让她甚是不悦。
“少主不愿去,阁下请回。不送”寻梅冷然直视。
她可是百花宫左使,若是冷了眉目,这眼神足以冰冻三尺。
顺子一惊,随即垮下脸,讨好般的望着犹豫的夏雨,“夏公子您看,您不去啊,奴才没法跟皇上交代。皇上那头可想得紧呢您跟皇上可是结拜的弟兄,这皇上”
“不去就是不去,少废话。”寻梅握紧了手中的冷剑。
“寻梅。”夏雨上前一步,“我去。”
皇帝也不知为何,好端端的召见自己。赵朔不在府中,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了,想来有什么要事缠身。她若是跟皇帝现在翻脸,未免何况就像顺子说的,到底是拜把子的兄弟,纵然皇帝对睿王府有所图,想来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对付自己吧
只要赵老九的手里有权,皇帝应该不会大不了拿自己做筹码。
可她也不至于傻的,会被别人拿在手里当筹码。
打从谢环远嫁这一出戏开始,夏雨对宫里的人,好感全无。不管是懦弱的皇帝,强势的太后,还是聪慧优雅的公主,她都不愿意再招惹。
尤其是薄瑶太后看她的那种眼神,就跟淬了毒一般,让她有种莫名的心慌。
她活这么大,还从未如此害怕过一个人。
她是真的,真的有点怕太后。
眼见着夏雨上了马车,寻梅冷然,“少主,让阿奴跟着吧”阿奴好歹也是宫里出来的,虽然是罪奴,可谁人不知她是跟在夏雨身边的,所以出入宫廷还算方便。
夏雨点头,阿奴随行。
洛花见着马车扬长而去,急得直跺脚,“怎么办好端端的怎么就召入宫了呢皇上真的只是想见一见公子吗可我看你们的脸色都不太好,是不是公子会有危险”
“你回府,若是王爷回来立刻告诉他,说是少主应召入宫。我去找百花宫的人,希望尽快找到睿王爷。”这事,还得赵朔来解决。
倒不是寻梅杞人忧天,而是现在的时局她看的清楚。
百花宫的暗哨不少,这京城里的一举一动,她都让人悄然盯着。明里暗里,都有人把矛头瞄准了夏雨。无论她是百花宫少主还是睿王府内侍,都是极为有利的筹码。
所以不管夏雨落在谁的手里,都是一种极为危险的存在。
大夏使团没走出大燕境内之前,夏雨绝不能有丝毫闪失。
这可不是个人恩怨,也不是危言耸听,弄不好可就会变成一国之灾。
见寻梅消失在人群里,洛花急忙往睿王府跑去,她要回去等睿王爷回来,若是公子出了事,她觉得自己也不想活了。
可刚刚进后门,却听得不远处竟传来别人窃窃私语之声,洛花心下一怔,一溜烟的窜到一旁的大石头后面躲了起来。
说话声越来越近,好像是叶尔瑜和杏儿。
叶尔瑜冷笑,“这一次,我一定要一次性解决她。”
杏儿笑着附和,“小姐放心,如今使团走了,咱再也没有顾虑。今日正好王爷不在府中,真是天赐良机。”
说着,二人快速出了门。
叶尔瑜怎么从后门出去两个人嘀嘀咕咕的,什么解决她
洛花的眉睫陡然扬起,该死该死不会说的是公子吧
思及此处,洛花慌忙探出脑袋,却只看见二人上了马车。把心一横,管他三七二十一,追上去再说。叶尔瑜惯来与夏雨不对付,如今怕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洛花一急,便将寻梅嘱咐她待在府中等赵朔的事情,抛诸脑后,撒腿急追马车而去。
人家马匹是四条腿的,她是两条腿追的。
好在乡野人家的姑娘,习惯了脚底下的奔跑,虽然赶不上,可也能远远的跟着,不至于落单。马车驱得也不快,沿着凹凸不平的林间小道,平缓的往前驶去。
离城越来越远,洛花有些后悔。
一个人跟那么远,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得了
但一想到二人那鬼鬼祟祟的模样,以及叶尔瑜咬牙切齿的话语,洛花觉得自己有必要为夏雨做点什么。夏雨对她那么好,从未嫌弃过她的身份,甚至于不许她自称奴婢,这样的好人上哪儿找就算为她死了,也只是把命还给她,没什么打紧的。
这样想着,洛花觉得自己又有了气力。
终于,前面的马车停了下来,她脚一软,直接靠在了一棵大树后面,却是捂紧了自己的口鼻,不敢发出太大的喘息声。
稍稍探出脑袋往外看,她看见叶尔瑜主仆二人,下了马车朝着林中的那小茅屋去了。推开篱笆院,直接走进了屋子里去。
这偏僻的地方,怎么会有间茅屋呢
叶尔瑜不是大家闺秀吗怎么会来这里
洛花心里有着十万个为什么,却都找不到答案。答案,就在那个茅屋里。深吸一口气,她环顾四周,发现有一条小路能绕到茅屋的后面,只不过这里阴森森的,洛花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不管了,既然已经来了,自然也容不得她退缩。
想了想,洛花悄悄的绕过那条小道,到了茅屋的后头。她极力的压制自己的脚步声,静静的靠近窗户,想听一听里头的到底在说什么。
里面的声音有些乱,她隔着窗户尽量去辨认是谁的声音。
声音很小,许是隔着窗户的原因,所以不太能听见里面在说什么。可直觉告诉她,里头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声音似乎有三个,有个陌生的女子之音。
难道叶尔瑜就是来找她的吗
思及此处,洛花用手指沾了点口水,悄悄的在窗户纸上戳了一个洞,趴在那里静静的看着里头的一举一动。里面确实有三个人,洛花看见的是一个女人的背影,可看不见真实的容色。但她不敢移动,生怕打草惊蛇,惊了里面的三个人,给自己招来灾祸。
她就静静的在外头听着,听得很细碎,可也知道她们的目标是夏雨。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这些该死的女人,对付公子。
蓦地,叶尔瑜也不知听到了什么,竟是急忙起身,带着杏儿快速离开。洛花一急,自己要不要赶紧跟过去看看可转念一想,不对,都说抓贼抓赃,还不知道叶尔瑜要见的女人是谁,她怎么能轻易离开呢
思及此处,洛花只得按捺住性子,没有随叶尔瑜主仆一道离开。
过了良久,她又壮着胆子悄悄的趴在那个小洞上看着,里头的女子依旧只有背影。她是真的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谁看背影,似乎是有些熟悉
好似哪里见过
下一刻,里头的女子幽幽然的转过身来,对着窗口就这样冷冷的笑着。笑得何其森冷,直教人毛骨悚然。
洛花快速捂住自己的口鼻,瞬时蹲在了窗户底下。
一双眼睛瞪得斗大,身子刹那间冷到了极致,整颗心都开始剧烈的颤抖。
是她
竟然是她
不行,她必须尽快回去告诉公子
听得里头并没有任何动静,洛花拔腿就跑。
她跟疯了似的奔跑在林子里,想沿着原路跑回去。却不知身后的茅屋里,缓步走出容色绝冷的女子,眸色肃杀阴戾,没有半点光亮。
望着洛花窜逃的背影,这种落荒而逃的狼狈,让人觉得很舒坦。
阴暗处,一道黑影稳稳的落在女子身边,随手便扣住了她纤细的腰肢,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带回屋子里,二话不说便将她压在了桌案上。
低哑的喘息声,伴随着女子的娇嗔,“你就不怕她坏了好事”
“能活着走出去再说吧”男子冷笑,而后便是男女媾和之音。
僻静的茅屋里,此起彼伏的**之音,带着男女间痛快的呻吟。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真是一点都没错。
于是乎,洛花便没有再回来。
夏雨“哎呦”一声,竟咬到了自己的手指头,疼得眼泪珠子都险些掉出来。她吃东西,还没咬到过手指头,这一咬可是下了重力,硬生生咬出血来。
赵禄急忙放下手中刨子,赶紧过来瞧个究竟,“你说你吃个点心还能把手给咬到,也真是服了你。这皇宫大院里,什么都不缺,还缺你这二两肉吗你若是嫌少,说一声,大哥再给你拿些点心就是,犯不着咬自己的手指头吃。”
“没注意。”夏雨犹豫了一下。
这是怎么了方才走神了
深吸一口气,赵禄已经让顺子取了药箱过来,“来,朕给你包扎一下。”
“没事。”夏雨摆摆手。
却被赵禄一把拽过了手,她的手滑腻白皙,柔软至极。这后宫妃嫔,他是一个个的摸过去,愣是没找到一双与她这样,让人爱不释手的手
有些失神,但赵禄还是即刻回过神,小心翼翼的为她上药包扎,“小心点,若是磕了碰了,回去之后皇叔不得找朕算账吗”
她一笑,“赵老九没那么不讲道理。”
赵禄蹙眉看着她,“赵老九”
意识到自己失言,夏雨嘿嘿一笑,眸若弯月,“我是说,睿王爷。”
“看样子,你们的关系很好。”赵禄包扎完毕,却还是有些舍不得放开她的手,最后还是夏雨自己抽回去的。
自从跟赵老九在一起,她便不太喜欢被别的男人碰,尤其是肌肤之亲。
当然,梁以儒和虎子除外。
他们是她兄弟,从小玩到大的,感情自然不一般。
然而赵禄虽然对她好,可到底隔着一层皇帝的身份。何况在这宫里生存,没有那么点心思,如何能无恙的活到现在从谢环远嫁大夏,夏雨便隐隐觉得其中除了肃国公府的手段,这皇帝与太后,怕是也早期待着了。
赵老九那天的话,不就是为她提个醒的吗
夏雨笑了笑,“没什么事,就是一点皮肉伤,很快就会好的。”她起身,伸了个懒腰,“对了皇帝大哥,你今儿个找我真没什么事吗”
“怎么,大哥想你了,让你进宫来玩,你还不乐意咱们可是拜把子的兄弟,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赵禄笑着让顺子把东西收拾了一番,然后捋下袖子,“是不是嫌朕这儿太闷,朕带你去御花园逛逛如何”
“那太后娘娘”她不太想见到薄瑶太后。
“太后今日在佛堂诵经,不会在御花园的。”赵禄握住她的手就往外走。
夏雨挣扎着抽回手,“大哥往前走就是,我后头跟着。与皇帝拉拉扯扯的,让人看见了,又该说我成何体统了”
这话说的也是,只是赵禄搓揉了一下掌心,竟有些舍不得松开她的手。亚场贞号。
不过皇帝到底是皇帝,他若是肆意妄为,确实会招人话柄。对夏雨而言,也确实有些影响。思及此处,赵禄笑着往前走了两步,夏雨左顾右盼的跟在身后。
来了宫里,左右看仔细,前后看端详。
把路记在心里,不管发生何事,都不至于让自己输在起跑线上。
偌大的御花园里,显得有些萧瑟,冷飕飕的风一直往衣襟里灌。虽然阳光极好,可夏雨总觉得身上凉得慌,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
“冷吗”赵禄解下自己的大氅,披在了夏雨的身上。
“不用不用。”夏雨慌忙推辞。
赵禄蹙眉,“这是圣旨。”
这话一出,夏雨自然不敢动弹。圣旨,她再傻也该知道,违抗圣旨那是死罪。撇撇嘴,只能披着赵禄的大氅走在御花园里。
远远可见那几个妃嫔,欢天喜地的模样。
皇帝难得出来逛一逛,平素侍寝都轮不到,现今能在皇帝跟前露个脸也是极好的。可还不到皇帝跟前,早有侍卫将她们拦阻在外头,不许任何人靠近。
亭子里,夏雨裹紧了大氅,“为何这宫里这样冷还不如外头暖和”
赵禄喝着茶,环顾偌大的御花园,雕栏玉砌又如何,有些地方注定比寻常地方要冷得多。可他,已经冷了很多年了。
“因为世态炎凉,人情淡薄。”赵禄低沉的回应。
夏雨揉着鼻尖,“皇上也说这样的话,真让人不敢置信。”
赵禄不解的望着她,“何以朕不能说得”
“天下都是你的,这冷与暖不都是你一句话的事吗你看看那些娘娘,可都巴不得见着皇上,对你好呢”夏雨瞧一眼被拦在外头的妃嫔。
“是真心吗”赵禄问。
夏雨抿唇,“这就该问皇上大哥你你有多少真心呢”
赵禄一怔,还从未有人问过这句话。
真心
真心是什么东西
真心能在关键时候活命吗
“常言道,将心比心,大家都没有心,谈何真心”夏雨眨着眼睛,她不懂得那些冠冕堂皇的官场话语,她只知道人与人之间,若都不能说实话,久而久之,说了实话的是怪物,说谎话的反倒成了真心的。
赵禄握紧了手中的杯盏,似乎有些看不懂眼前的夏雨,定定的盯着她,“那你告诉朕,心是什么东西在这宫闱里,你觉得大家都有心吗”
“皇上的心,自然与平常人的不同。说书先生说,君王者,胸怀天下。大哥是不是也这样所以觉得有些累”夏雨笑问,拿着苹果递到他跟前,“难过的时候,不高兴的时候,吃点甜的,能让心情好一些。其实吧,想那么多干什么呢想想就能成真,那人人都去做梦不是更好”
接过她手中的苹果,赵禄忽然笑了,却见她又开始吃桌案上的点心了,好似从没有什么难事,能难得住她。脸上永远带着笑,“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笑”
夏雨嚼着嘴里的点心,笑得眸若弯月,“你看着我笑,会不会心情好点如果我成日不笑,那我身边的人,岂非一个个也要苦着脸笑给自己看,也笑给别人看,让大家都开开心心的,难道不好吗成日愁容满面的,能解决问题吗难过了自己,也让别人跟着担心,一点都没有意义。”
赵禄一怔,竟是低头自语,“难怪皇叔那么喜欢你。”
“什么”夏雨没听清。
赵禄笑而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有那么一瞬,他忽然有些希冀,希冀眼前这个三弟是个三妹就好了。趁着夏雨扭头环顾四周时,赵禄也曾悄悄的看过夏雨的耳朵,可上头没有一点点打过耳洞的迹象。也就是说,她没有耳洞。
大燕朝的女子,从生下来之后,父母就会在女儿的耳朵上打耳洞,期许女儿将来平安富贵。所以大燕朝的女子,不管位份尊卑,就连征战沙场的谢环,也是有耳洞的。
夏雨没有
因为打从花满楼的一百多个娘收养了她,就压根没打算把她当女儿养。女子早晚要接客,若是当男儿养,一则不吃亏,二则将来也避免赴花满楼女子的后尘。
这大概也是夏雨此生最庆幸的事情
赵禄蹙眉,没有
他想低头去看夏雨的喉结,可夏雨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她惯来在脖颈上围着围脖,冬天围着厚的,夏天围着薄的。所以除非伸手去摸,否则光凭外表是看不出来的。
“大哥在看什么”夏雨扯了唇角,笑得有些邪冷,“我身上,一无钱财,二无姿色。何况两个大男人如此看得仔细,就不怕别人也误会大燕朝的皇帝,也学了睿王爷的德行”
这话说得赵禄脸上一热,笑得何其尴尬。他干咳两声,端着茶盏佯装若无其事的呷一口,远远便看见公主赵妍缓步而来。
赵禄握着茶盏的手稍稍一顿,眉目微凝,“她怎么过来了。”
见着是公主赵妍,侍卫们自然也不敢拦着。
赵妍优雅款步,缓缓走到赵禄跟前行礼,夏雨先是一怔,而后快速起身朝着赵妍行礼,“参见公主”
赵妍淡笑盈盈,“夏内侍今日怎么得空进宫了”说着,优雅从容的坐了下来,看样子,是不打算走了。只是她看夏雨的眼神,似乎有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