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三娘对徐氏的印象并不好,当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对杜三娘来说,虽然构不成威胁,可这样找上门来,一副自己才是陆湛的正妻的态度,还是惹怒了她!
对过去的那段婚姻,除了知道那个女人是跟着男人跑了之外,其他关于那女人的消息并不多,当然杜三娘也没有出去打听过。当初只是觉得这个女人胆子够大,为了男人竟然愿意跟人私奔,如此这般豁得出去的女人,确实勇气可嘉。
然而这才几年的功夫,那个女人便后悔了,找上门来想要求着陆湛的原谅和接纳,听着陆湛用很平静的语气说起了他今天去监狱里见她的情景,他的表情带着几分轻蔑和鄙视,言语中虽然没有出言诋毁对方,但对她的不喜欢已经从眼神动作表达出来。
所以,那个女人想要求得陆湛的接纳,根本就是她一厢情愿罢了。且不说这个世界男人的话语权远比女人来得重,就算是徐氏找得到后台来施压,依照陆湛的脾气,也断然不会委屈自己而咽下这口气。
杜三娘没想到的是,徐氏竟然曾经被卖给人做媳妇儿,而早在许久之前,他们两人就曾经见过,只不过陆湛对那女人实在是没什么印象,根本就没认出她来。反倒是徐氏,当年觉得嫁给陆湛是委屈了自己,竟然时隔几年还能认出陆湛,还直接了当的对陆湛说自己是她娘子,看来也是个颇有心计的女人。
杜三娘理了理头发,眯着眼睛笑看着陆湛,继而说道:“你说她这个人是不是很矛盾,当初觉得你配不上她,跟人跑了,身陷囹圄之后却还能记得你?如今还找上家门,也不知她是怎么找来的,你不是说她被卖给人做媳妇儿?如何现在又跑回来了?”
对此杜三娘有些疑惑,那冯家既然将她买来做媳妇儿,自然会死死地看着她,徐氏这么多年来都没能逃走,偏偏就是这么巧合,见过陆湛之后,才过了多久就找上门来,还到家里来。
陆湛不以为然的道:“谁知道呢,关心她做甚!她现在找上门来想要留下来,可没那么容易,三娘,这件事情你放心,我一定会处理好的!”
说完这话陆湛吹灭了油灯,盖好被子,搂着三娘的腰闭上眼睛。
一夜无梦,昨晚竟是睡得很踏实,杜三娘睁开眼睛,看见陆湛已经起身,他穿着一件靛蓝色的棉衣,正在打包行李,杜三娘眨了眨眼睛,打了个哈欠,有些睡眼朦胧的说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陆湛看她醒了,也不隐瞒她,当即说道:“我得出趟远门,这件事情,我思来想去还是得早些解决得好,省得夜长梦多。我去寻那冯家,再打听打听,定然要找个人证物证!叫她辩驳不得,这个女人是个厉害的,又善于狡辩,这件事情迟早要对簿公堂。那徐家到时候让卓先生帮个忙,让徐家的人来当面对质也好或是捎带个信儿也罢,得证明我当初是上门去找过他们的,可恨我当初气恼得很,只是口头上说了休她的话,也没留下个文书什么……你且好好在家里,要是闷了回娘家住或者去二叔二婶家坐坐也可,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啊……”杜三娘一脸惊讶,昨天晚上看他说起这件事情,一副很轻松的样子,她还以为这件事情很容易,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弯弯道道。
“可……当初是她跟人跑了,街坊邻居的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情,就算她想要狡辩,这也是事实,其实根本没必要还要专程去打探那冯家如何!”杜三娘不解,搞不懂陆湛这个一向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谨慎起来。就算是要打官司,见官府,那徐氏自己理亏在先,就算是陆湛没有休弃她,那女人也不见得能够留下来!
陆湛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是觉得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当初我见过那个男人,虽然脑子有点问题,却也是个壮实男人,那徐氏对上他只有挨打的份!三娘,你就放心好了,这一切我都会处理好的。”
徐氏这个女人就是个变数,她又没点礼义廉耻,如果这次只是简单处理了她,谁知道她会不会生出什么歹毒的念头来!她若是哪日再趁着自己没在家的时候找上门,想到这个陆湛只觉得背心都发寒,他冒不起这个险!
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看着她在自己眼前消失,就算是徐家的人也救不了她!
——
当陆湛重新回到那个村子,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天气寒冷,连带着行程都给耽搁了不少。好在找到那个村子之后,他很快就找到了伍家。
同当初落魄院子比较起来,现在的房子重新修缮过,旁边还另外砌了两间新屋子。再次同故人相见,大家都显得很是激动,伍林直道感谢他,说当初那大雁他们拿去城里卖了不少钱,如今家里可比以前强多了。
伍子修长高了不少,也坐在旁边陪着笑,不时插几句嘴。
闲话了几句家常之后,陆湛也不隐瞒,将自己这次过来的目的说了一遍,又将徐氏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伍林听完沉默了片刻,说道:“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恶毒的女人,竟还有脸去找你。”
伍林随即将冯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起来,讲到冯傻子因病过世,那女人在举办葬礼的时候偷偷跑了,如今冯家只剩冯母一人,受到这样的打击,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了。
伍林确实没想到陆湛和那个女人当真是有渊源,她竟然真的曾经是陆湛的娘子,可那女人那般不守妇道竟然在新婚夜跟人跑了,这等事情简直是闻所未闻,实在是太欺负人了,也就是陆湛这样没有爹娘的,否者定要去女方家里讨个说法不可!
“冯家这儿子,去了也没多久,你说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了就没了,他虽然是不聪明,到底还有一把力气在,养活他老娘也不是问题,这一去,丢下个孤寡老人在,这可怎么过日子。如今不过是东家给口饭,西家送碗汤的吊着一条命罢了。”伍林的眉头就没舒展过,到底是一个村子里的人,相处几十年,这冯家如今就剩下个老人,又没有孩子在,可算是绝后了。
“咱们先吃饭,吃完饭之后再从长计议。”
——
如果说冯傻子的突然死亡,给这个家里蒙上了一层阴影,那徐氏的离开,就差点成了压死冯母最后的一根稻草!
此时再见到这位老人的时候,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几乎气若游虚,如同死人一般……村里人都怜惜冯家的遭遇,每天都会有人来探望,照顾她。
冯母的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她好似沉浸在另外一个世界里,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这几日,她就一直这样,很多时候叫都叫不醒,前些天还能吃两餐饭,现在一天能吃一碗饭就不错了……唉,那个挨千刀的女人,怎么忍心这样就跑了,虽她是买来的媳妇儿,可冯家原也是好好待她的,那女人却不甘心过平静日子,老是弄出许多事情来,这才遭了打的……”
提起冯家那儿媳妇徐氏,在村子里这几年,就没消停过,老是想着跑,看她那样子,干活儿也利索,原也就是个乡下丫头,竟然不愿意留下来,还说什么她是城里人,也不瞧瞧自己那模样,那黝黑又粗糙的皮肤,哪儿像个城里人的模样。
村子里的里正也过来了,伍林把徐氏出现的事情同他讲了,可看着冯母这样子,根本就去不了任何地方,就算是知道那女人在哪儿又如何?如今冯傻子死了,冯家也没人去管她了。
看着冯家好好的一个家,就此要绝户了,众人也是伤心难过,陆湛打听了一下冯家儿子过世那几日的情况,原本说是偶感风寒,哪知道没几天人就没了,大伙儿都帮着替冯婆子料理后事,也没人注意徐氏,可巧她竟然那么没良心的,丈夫尸骨未寒人就跑了。
陆湛皱了皱眉,说道:“照你们这样说来,这件事情可就蹊跷了,一个壮年汉子,竟然没熬过风寒,说出去只怕都没人相信。那徐氏连葬礼都没办完就跑了,跑得这么急,你们就没怀疑过什么?要我看她这分明就是策划好的,没准,冯傻子的死亡,就和她有关!你想她这些年,都没安心同他过日子,一门心思想要离开这里,冯傻子染了风寒,若是在药剂里做点手段,也是神不知鬼不觉!冯家没有人,事后不会有人追究,她这一逃跑,可不就是海阔天空任我游!”
这些话,可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平时那徐氏和冯家的儿子虽然也时常争吵,甚至动手,可要说杀人,便是他们这些老少爷们也不敢想象这样的事情!
伍林看向里正,严肃的斟酌道:“我看这件事情,没准还真有可能。冯傻子死的突然,当时我们来,尸体都硬了,再说那脸色,青紫青紫的,死了那双眼睛还瞪着,你可还记得下葬的时候,若不是杨大师做法,那棺木还硬是抬不起来,我看这事儿有些悬……”
说来,冯家的儿子的葬礼上确实在出殡那日出了点事儿,抬丧的那群人竟然没有抬起来,最后还是杨道士做了法,那棺木又轻巧起来,这才把他安葬了,可事儿虽然过去了这么久,大家心里也觉得挺邪乎的,只是没人说出来罢了……
里正面露踌躇,这如今冯家没有人,冯婆子又是这个样子,连个主事儿的人都没有,就算那冯家儿子真是横死的,也没人出来调查这事儿啊……
“里长,这事儿如果是真的,可就是一桩谋杀案了,事情就发生在咱们的村子里,您作为里长,平日里咱们有何冤屈的还不都是来找你拿主意,你看冯家好好地一个家也散了,若冯傻子真的是被那女人毒杀的,咱们岂不是助纣为虐,让那女人逍遥法外……”
其他人也似是感同身受,也纷纷出言说上两句,里长想了一会儿,说道:“我明日进城一趟,事关重大,此时还需禀告县老爷才行……”
不日,衙门里便派了仵作来开棺验尸,结果显示那冯家儿子确实是被毒死的……
这个消息在村子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大伙儿都极其的愤怒,那徐氏竟然如此胆大妄为,胆敢下手杀夫!
因着这里地界是蕲州,跨了两个地界的命案,也只能走程序办理。陆湛得了这消息,这才放心往回走,伍子修却说想跟着去看看,伍林就只这一个孙子,想了想,家中也没什么可牵挂的,也就如了他的意,祖孙两人锁了门跟着陆湛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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