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时髦
如今白日天长,一天下来屋子就休整的差不多了。明天就不需要这么多人了,少留几个人扫下尾就齐活了。
晚饭不用管饭,各自回自己家吃。何家的饭桌上只要他们自家的四口人。何小东就说起今日听来的闲话。
话题的主角是小驹的爹。小驹爹人称老虾。因为微微有些驼背。因为明天的活计少,用的人也少,何小东留下的就是平日关系亲近的。老虾却非要留下,热情的让人没法拒绝。
何小东:“听他们一说我才知道,老虾媳妇瘫床上。家里俩儿媳妇当家。谁家要请人干活老虾都去,自己混一顿饭,连吃带拿。有时候也带着小儿子混顿饭。”
水洞村虽然分东西村,但这个时代哪里能存住秘密,东村的事西村也经常听说,但是大嫂以前竟然没听说过。
柳氏问丈夫:“真的啊?怎么没听人说过?”“我骗你干嘛呢。给你说就是让你有个准备。他家小子来蹭饭吃别给人脸色看。”“我是那种人吗,还用你教我,”大嫂恼火,拿筷子佯装抽大哥。
“老虾家俩儿媳妇厉害,谁说她家闲话就找人家麻烦。大家犯不上跟她们一般见识。你们出去也别瞎说啊。”何小东不忘叮嘱她们姑嫂,估计说给他听的人也是这么嘱咐他的。也不知道小驹嫂子使得什么手段,让人如此害怕。
何小东又喟叹一声:“就是可怜那娃子,跟咱婶家潇潇一般大,那个头才这么高。”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
何小西瞠目结舌,原来小驹都八岁了,只是看个头,让人以为只有六岁左右。看起来,小驹最后跟他哥嫂们之间发展到水火不容的程度,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从何小西曾经听来的小道消息,小驹之所以被以投机倒把罪入狱,关键是因为老虾的指证。哥嫂举报,亲父指证,众叛亲离。当年听说的人都一阵唏嘘。
有人说他爹年老了,需要哥嫂养,指证他也是被逼无奈。何小西心里冷笑:亲情和公道加在一起都抵不过贪婪,只能是前两者太过廉价。
何小西跟大哥大嫂说了要在渡口设茶棚的打算。何小东夫妇也觉得可行。
大嫂又拿出一个小布兜,说是陆大妹走时留下的。何小西打开来,原来是一袋红枣。应该就是陆大妹说的她大哥去贩卖酱油时换回来的红枣。
何小西抓出来一小把,分给大家尝尝。正宗的鲁地大红枣,味道很甜。何小西把剩下的递给柳氏:“大嫂吃这个好。”如今大嫂怀孕满三个月了,吃这个滋补。
何小东一听孕妇吃这个好,没吃的也不吃了,手里那颗咬了一半的都递给他媳妇。何小西眯眼笑。
大嫂推开大哥的手,嗔道:“哪里就差你这点。吃你的吧。”大哥把半颗吃了,剩下的执意给了大嫂:“妇人吃的东西,我吃了浪费了。”
想起一事,有些为难的对柳氏说:“褚小哥来帮咱家干活,中午赶着回去给他媳妇做饭,没让咱家管饭。他媳妇好像不太妥当,你那些红枣能不能分给他们一些。”
何小东口中的褚小哥就是何小西养子的爹褚凤雏。村人狭促,觉得他名字文绉绉拗口,戏称他褚小鸟。如今成家立业,再如此称呼有些侮辱人,大多数人称呼他褚小哥。
褚凤雏的爹早年在部队上,后来受伤回乡。回来的时候带着个孩子回来的。那孩子就是褚凤雏。据说老婆也是部队上的,生孩子时候去逝了。孩子名字是部队上有文化的人给取的,还有什么讲究的。
褚家在水洞村是小姓,人丁单薄。褚凤雏的爹去逝的时候,何小东帮忙操办的丧事。褚凤雏来帮着干活,是记着当初的人情。没吃饭也不算什么。
但是柳氏知道丈夫为人仗义,是宁愿吃亏不占人便宜的性子,点头应了。倒出一大半交给何小东。
何小西想起前世听店里大厨说过,红枣不仅对孕妇好,对心脏病病人也有益处。想着是不是要托陆友富捎些来。不管褚大嫂吃过最终如何,如今的医疗条件下,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做过努力,即使以后出现不可抗的结果,至少不会因为曾经坐以待毙后悔。
第二天一早,陆大妹就带着大宝来了。今日的大宝,穿着打扮潮得不得了。头发上应该是抹了头油梳成大分头,梳的溜光水滑的。估计苍蝇趴上边都站不稳得劈大叉。穿着白衬衫和花格子的大裤衩。裤衩上带着吊带。脚上是白袜子和黑色儿童皮鞋。袜子雪白雪白的,皮鞋擦的油光锃亮。整个一老上海资本家的小少爷。
这时候,社会气氛还是轻松的,上海那边的时髦打扮辐射到这个小城,人们也照着流行风打扮。
华国人的流行就是这样,全国人民一件衣,全国人民一双鞋,全国人民一首歌……。只要流行什么,大家都一股脑全涌向那一样。几十年后流行脚蹬裤的时候,走在街上搭眼一看,上到老太太,下到学龄前,身上全穿着脚蹬裤。再后来的年糕底鞋子。还有大街小巷播放一首歌,男女老少齐唱《小苹果》。
现在,最时髦的就是大宝这种“大分头打芽子,洋袜子,吊带,裤衩子”。走在街上,好多孩子都这么打扮。给新媳妇买衣服也是必不可少一副吊带。
何小西夸赞:“大宝今天真好看。”大宝顿时骄傲的像个花公鸡,在人前踱来踱去。大家被逗的哈哈笑。尤其是马婶,被小家伙逗得笑得差点没岔气。露露还没有审美观,但看大家围着大宝,也过去拉大宝的吊带。
马婶年岁大些,说话不像其他人注意,有些荤素不忌:“轻点扯,别把大宝裤衩子扯下来,再让小鸡ji见风着凉了。”
三婶跟她同辈,伸手拍了她两下。意思:你个老娘们,当着小辈怎么什么都说。其他人偷偷笑。
锅屋里传来刘氏她们摔打的声音,还有含糊不清的比鸡骂狗的声音。
马婶扯着嗓子对着锅屋方向:“哪天奶奶得空了去省城,给咱露露也弄这么一身。奶奶这么疼露露,咱露露长大了疼不疼奶奶啊?”“疼。”孩子奶声奶气的回答。大宝不甘示弱,也抢着说:“马奶奶,我长大也疼你。”锅屋里动静闹的更大了。
把马婶喜得抱着两人摩挲。稀罕的抱着露露颠着,冲锅屋又道:“狗养的狗疼,猫养的猫疼,我疼我娃,我娃就疼我,别人那,再眼气也白搭。”锅屋里消停了。
三婶指指马婶小声道:“你哟,这张嘴就是厉害。”听着更像是夸奖。